“陛下,去了监栏院?” “回督主,属下确实看到陛下去了监栏院,身后只带着大铛。” 玄门拉开,前前后后进来三个大铛,最前的沈玄谧垂下眼帘,抬起白底青黑皂靴步伐缓慢踏步走进昏暗地牢,清瘦身躯着拽撒玄红交领华丽飞鱼服,暗光金纹流转异彩星点。 华丽腐败背后无数瘆人惨叫回荡地牢。 看守地牢的内侍抬起软椅伺候沈玄谧落座,那双含笑阴冷的眸子看向前方牢里受到酷刑遍体鳞伤的壮汉,薄唇微抿露出冷厉渗人的笑意。 昏迷壮汉被盆盐水泼醒,嘶声惨叫几声浑身卸力,他满身冷汗在脏臭的地牢里看不清任何人,呕出带有血块污血,求死急切方能解脱。 沈玄谧拿出衣襟里的汗巾捂住口鼻,眉间微蹙从软椅上坐起身,他腰板挺直自有番令人惊叹傲骨。 气质如同他身上幽幽冷香,傲雪中不惧严寒风雪的寒梅。 外头小雨未停,某处凉亭歇脚的朱曦和遥遥望见抹熟悉身影,抬起琵琶袖粗略抹了把脸庞,粗心大意的他哪里知晓脸颊两侧污灰还有。 当沈玄谧拢着身湿气来到凉亭,便见只抬起小脸的小花猫朝自己咧嘴笑。 大铛面色犹豫,张口想要提醒朱曦和龙颜不得体,身边沈玄谧淡淡瞥向他,大铛识相闭上嘴,微微躬身退至角落。 沈玄谧轻柔将指尖压在朱曦和唇瓣暧昧摩挲,他说道:“陛下来监栏院是要做什么?” 善于面不改色扯谎的朱曦和楞了楞,抬手攥住沈玄谧摩挲他唇瓣的手,无意间探出舌尖触到对方指尖。朱曦和耳垂迅速通红,启唇忘了搪塞说辞,说道:“朕…朕…” 腰间忽的被用力一按,朱曦和瞪大杏目,眼里水光闪现咬唇忍住痛呼,身子往沈玄谧怀里倾去,叫他心满意足抱了个满怀。 装作讶异的沈玄谧揽着怀中抗拒瘦弱身躯,看着朱曦和眉宇间露出不太明显的恼怒。沈玄谧低笑两声,说道:“陛下龙体可是未好?站累了?” 这老太监不光本事大,自从上了龙床越发嚣张。 朱曦和恨不得往沈玄谧皂靴上死劲踩一脚,对他破口大骂。 如今只能想想,朱曦和低嗅鼻息间冷香,摇摇头算回了沈玄谧方才的话,杏目低垂嘴唇紧抿又是副委屈模样。 放在腰间的手失了兴趣松开,沈玄谧看他那副委屈不愿同他说话的模样心里莫名生出几分淡淡怒意,他非是那种强取豪夺之人。 目光越过朱曦和,侧首看向角落里装作透明人的大铛,沈玄谧再度问起朱曦和去监栏院的事,他道:“陛下不说,那你来说说陛下为何来监栏院?” 朱曦和背后袭上层冷汗,待在沈玄谧怀中紧张万分,只盼别让沈玄谧明白他去监栏院的真实目的。 大铛支支吾吾半天,最终抵不过威压,他还是如实道:“陛下前几日说是要个年龄稍小的内侍伺候。” 沈玄谧挑起疏淡黛青长眉,这回答真让他出乎意料,年龄稍小…?他心思转了转,何能不知其中意思。 怀中身躯虽不及女儿家温软,但只要他抬手触碰,心神便有了从未有过的愉悦,私底下还未能同朱曦和初尝云雨/交/欢之乐,偏偏他的陛下却要寻低贱之人来折辱自己金贵龙体? 朱曦和咽了咽口水,搞不懂这老太监看他的眼神像要活吞了他似的,揣摩心思几番用着沈玄谧爱听的软糯声音道:“伴伴,朕看你事务繁忙,只是想找来陪朕解解闷而已…伴伴…不要多想。” 这番话要落到姑娘家,朱曦和就是那种喜新厌旧薄情郎。 沈玄谧双眸微眯,俯身凑到朱曦和耳畔,如轻风绵软细雨低啄那通红耳垂,低语道:“陛下是嫌弃臣岁数大了?陛下可知道宫中比臣岁数还要大的太监惯会以折磨人取乐,难道臣对陛下还不够温柔?” 相当于其他人,沈玄谧温柔体贴,伺候朱曦和也是得心应手,但却起了那种心思。 朱曦和浑身萧瑟,可不想落得个皮无完肤地步。那些太监去势后因身躯残缺精神也相继受到摧残。 相对于朱曦和来说,沈玄谧比起任何人,沈玄谧…沈玄谧…确实待他极为温柔。 点翠宫禁因走动与琉璃色玛瑙珠串碰撞,传出几声清脆响声,丹青翠竹油纸伞下人人都要惧之的沈玄谧卑躬屈膝蹲下半个身子,弯腰等着身后朱曦和趴到他单薄背上。 待身上压下瘦弱身躯,沈玄谧轻松背起轻得像团棉花的朱曦和,迈步走出凉亭,沈玄谧目光落在几处水洼,说道:“陛下罗袜湿透了,怎的不让大铛去唤人抬步辇送陛下回养心殿?” 做事心虚的朱曦和哪里会让那么多人知道他来监栏院。趴在背上双手揽紧沈玄谧脖颈,朱曦和说道:“劳伴伴担忧了,小雨而已,走走便能回去,用不着步辇。” 秋风吹过带来几滴冰凉雨丝落到朱曦和脖颈间,他冷颤几下不由得贴近沈玄谧,对方气息似乎被他亲近举动扰乱,步行于宫道中久久的沉默。 接近冬日前,朱曦和 亲自去了趟东厂地牢,沈玄谧最近似乎事务繁忙,很少伺候在身旁,进到东厂里头也未见到沈玄谧。 避开地牢里伸出的几只渴求解救的脏手,朱曦和撩起袍角坐到沈玄谧经常坐的软椅,拿起旁边茶几上搁放的茶杯,虚掩面上神情,杏目闪过抹狡黠思虑。 茶杯里茶水尚有余温,朱曦和轻抿入口,旁边内侍抬手欲要阻止,已然来不及,神情尴尬望着陛下用督主用过的茶杯喝茶。 内侍小声提醒道:“陛下,那是督主用过的茶杯。” 朱曦和身子僵了僵,微颤的手搁下手中茶杯,他神情赧然,含有沈玄谧涎水的茶水入喉早已进了肚子。 含糊不清的粗话从朱曦和口中溢出:“踏马…怎么不早说!” 可恨,实在可恨!竟然让他吃了沈玄谧的口水。 无辜内侍莫名去领了五大板子。 坐在地牢里朱曦和拿起茶杯又放下,忍住了要打碎茶具的念头。他心中安慰自己吃沈玄谧口水不是一两天的事了,多这次也无妨。长叹出口气,摆摆手让看守牢门内侍打开壮汉的牢门。 朱曦和带着新收做侍卫的壮汉出宫去郊外码头闲逛。 还给壮汉起了容易念的名,叫阿虎。 阿虎重见天日,自知不易出东厂地牢,摒弃之前武林人士身份,尽忠职守做朱曦和侍卫,哪怕重伤还未痊愈也随时待命。 京都连绵细雨使得湿气较重,街道行人稀少,很少有人在雨天出屋办事,来往马车也只有朱曦和那辆从皇宫武门出来的马车。 到达郊外码头,阿虎打开手中油纸伞给朱曦和打伞,今日穿出宫的常服是方领水蓝色补服,外穿靛青方领长比甲下着浅青马面褶,无任何胡哨绣花金纹,暗纹绣在袖角袍角边不易看见。 穿着看着朴素,与平民百姓衣裳差不多。码头站着的走私商人经手货物众多,哪里不晓得朱曦和身上穿的衣裳布料在京都是以重金才能定做的金贵布料。 就连当今圣上最多只有两三匹这种布料。 也不知哪里来的世家小公子,正好狠狠赚他一笔。 黑心走私商人露出笑容拦住朱曦和,拿出怀里的黒木盒,说道:“小公子要不要买买这黒木盒?运气好这里面可是价值连城的宝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