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日过去,陛下依旧卧病龙床,政事皆有裴清规处理,朝堂除去左丞相各个心怀不安,恢复以往思危眉睫惶惶度日。 从前陛下虽说不愿早朝听政,得病也不过小病两三日便好,如今龙体不胜从前。京都百姓不知从哪里听来的谬悠传言,传言圣上是假圣上,真圣上是那位揽权大半的厂铛。 秋高气肃,宫门口拦住辆旗子是左丞相府邸的马车,骨节分明修长玉手掀开帷幕,登出双滚边云纹暗纹登云履,腰带系挂装饰用的绦带格外鲜红夺目。 高大身形随着日光照下在清灰地砖映出漆黑身影,琉璃色凤眸微眯,裴清规探手入衣襟里拿出官职令牌,令牌刻印名讳亦如他板正恪守。 宫门口金吾卫退后几步转身走入宫道,将裴清规要慰问陛下龙体安康的话交代给身份居中二铛,二铛笑眯眯点点头迈步拐去东殿。 面圣自然先禀告身为厂铛的沈玄谧,二铛半道遇到千户,躬身行礼问好后,便听到千户问道:“不顾礼数快步前往,可是出了大事?” 宫里人佩戴宫禁是为约束急乱步伐,不可大步快步亦不可快跑。 二铛低垂眉眼理理白玉腰带系挂的宫禁,说道:“左丞相的马车停在宫门口,说是要面圣,属下是来禀告督主的。” “督主不在东厂,辰时便起身伺候陛下去了。” 二铛同千户那般头次听到此番话不禁愕然,忍不住小声问道:“督主不是厌嫌陛下?以往都是很少伺候陛下,几日皆是由大铛去替。” 千户也是甚也不解,与二铛待在阴凉树荫底下,皱眉有些顾虑道:“督主近日去的都是陛下殿中,据咱们的人说督主从养心殿出来时衣衫不整,分明是…是上了龙床…” 语落惊人,二铛无法想象督主那样狠戾的人会屈身在陛下身下,看他那副神情的千户怎能不知他所想,又道出惊天语句,千户缓缓道:“陛下这几日龙体抱恙,卧在病榻都抬不起手,等人来伺候用药才好些。” 大雁北归在空中排成两行飞过天际,御花园池塘‘噗通’落下枚石子,水波荡漾几瞬慢慢倒映出两道依偎一起的身影。 水榭凉亭里朱曦和郁闷不乐,手里的桃花酥有半块进了沈玄谧口中,又做得几分别趣揽着他腰身全都口中相传喂到口中。 那只揽住腰身的手还向下摩挲,竟做些见不得人的事。 朱曦和忍无可无瞪圆杏目,只敢抬手用力推开沈玄谧,扶住身边石桌站稳脚跟,含在嘴里的糕点吞咽入喉,惺惺作态重挂笑意,说道:“伴伴这几日不去东厂处理要务吗?” 公鸭嗓音确实好转不少,病情似乎也跟着有了起色。 沈玄谧眸中倒映出朱曦和小小身影,微微低笑反问道:“陛下不觉得臣在您左右,风寒风热也好转了吗?” 猜便能猜出大半,百晓生所说的毒恐怕是沈玄谧所下,要真是如此,医治起来也是难如登天。 冷风吹散银杏树叶,簌簌作响。朱曦和伸手接到掌心,颜色柔和的银杏树叶在手里捏得稀碎,他道:“那伴伴还真是辛苦。” 既有绝世武功傍身又会医术,朱曦和无论如何用绵软双手掰不倒苍天大树,倒是掰弯了。心中自讽政权都不在手中,何以设想其他。 二铛来时倒是见朱曦和与沈玄谧同走,石子路旁还有几朵小花在秋风中乱颤,亦如某人现状。 朱曦和并没有同病相怜自哀感,目光都未落在小花身上,反倒是身旁沈玄谧开口道:“这小花倒是像陛下。” 说话间随手摘下朵小花放到手心。 朱曦和牵强笑笑,说道:“是,伴伴说得对。” 说罢探手过去将沈玄谧手心里的小花捻起,用力揉搓粉碎,放手挥落又被秋风吹卷香消玉碎。 二铛默默观察已久,看到两人即将走到附近,略微整理边幅迈入回廊走道。 两人见到二铛心里登时冒出不同念头,朱曦和侧首无言看着沈玄谧附耳过去,蹙眉面上虽不露任何异样神情,心里数不清骂了沈玄谧多少回。 贵为九五之尊的皇帝却要看身边厂铛脸色,朱曦和除了暗骂,想不出什么阴招去对付沈玄谧。 片刻二铛躬身向二人行礼,临走前特地循着好奇心悄悄瞥到朱曦和身上,见到衣领处藏匿不住的点点梅红,心里巨震。 想不到督主真的上了龙床。 见到二铛离开,无意赏花的朱曦和别过头静静赏花,心中还有丝期盼沈玄谧主动开口说出二铛说的话。 大约半刻过去,花都看腻了,沈玄谧却没有出声说出,同朱曦和专心赏花般整条回廊走道过来目光从未离开过朱曦和身上。 有人是赏花,而他这是粘了点私欲拨云不见日,心思全然放在朱曦和,纵使能看出对方敷衍勉强作态,沈玄谧毫不在意,只要与陛下相伴他什么怨都好似要随风消散。 只是埋藏心底的恨妒让他终身难忘,活在别人阴影里并不好受,他整日的笑也非出至真心,不过是戴了面具。 朱曦和挽袖探手 接下被风吹来的小花,出于意料的对沈玄谧展露讨喜笑颜,抬手将小花别在沈玄谧耳后,手指拂过白玉耳垂,说道:“伴伴比花还好看,这花都黯然失色了。” 沈玄谧扶着那朵小花,心绪浮转漾出几分愉悦感,他抿唇轻笑两声,摇摇头说道:“陛下夸大了。” 朱曦和说的并非全是讨好人的假话,沈玄谧容貌卓越,有时朱曦和望着沈玄谧的背影还会偷偷叹息,天赐容颜却做了个太监。 如今朱曦和真想给自己两嘴巴子,叹息个屁,只怪自己当初想的太单纯。 柔荑玉手在沈玄谧手中顺从的张开五指回握住沈玄谧的手,朱曦和非常自然牵起他的手,两人一道出了回廊走道。 朱曦和看着身旁沈玄谧慢慢染上胭粉的耳垂,身为连妹子的手都没摸过的朱曦和哪里懂,不解的以为沈玄谧这是热的。 朱曦和贴近沈玄谧,做的是无比亲昵,语气半是撒娇的说道:“方才二铛可是有急事禀告?朕想知道,伴伴就告诉朕吧!” 撒娇的本事日渐增长,朱曦和差点挨在沈玄谧怀里嗅到熟悉的冷香。也不知沈玄谧看没看出朱曦和的心思,垂眸紧盯那只被握住的手,说道:“左丞相要面见陛下,说是慰问龙体安康。” 似乎实话实说后沈玄谧微微愣住,怎么也没想到朱曦和撒娇,自己竟坦诚说了出来。他掀起眼帘抬眸看向朱曦和,柔声唤道:“陛下…” 相握的手抬起在唇边轻吻。 朱曦和浑身颤了颤,眼神晃动别过其他地方,相握的那只手诡异的发烫,烫到心尖阵阵酥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