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滴” “滴—滴——” 下班的点,马路格外堵,车水马龙的,形形色色的人或急或缓的行走在人行横道上,一辆低调的黑色猎豹停在了红绿灯前静候着。 贺文博的车子今天刚保修好让何渐清开来,这时也正好方便两人的出行。 “要黄梅天了。”苏元白看着暗沉的天空,才忆起已是三月,时间过得真快,马上就要到清明节了,也该去看看妈妈了。他突然很好奇,贺文博是在什么样的家庭里长大的?他有这么好的头脑、长相,爸爸妈妈一定很爱他吧 “嗯。”贺文博看着红绿灯上的数字跳转成绿色,行驶起车子。 “你的家庭是什么样的?”苏元白心里想着就顺嘴说了出来,等想收回时话已经溜出去了。 贺文博打着转向灯,转动着方向盘拐了个弯,用余光瞥了一眼靠着车门看窗外的苏元白,一时间没有说话。 “额,我就是随便问,你要是不想说可以不说。”苏元白抓了抓有点凌乱的刘海,解释道,他就一个床伴,再就是下属,问这些问题确实有些突兀了。 “我爸经商的,他自己在国外有一个公司,所以大多都是长期待在国外处理工作上的事。”耳边突然传来说话的声音,苏元白靠在椅背上,扭头开始打量贺文博如雕刻般的侧脸,诧异他居然会和他说起自己的家事,静静地看着他,内心其实是渴望知道他的一切的。 贺文博被他犀利的目光看得有几分不自在,余光间出手捏住他的下巴掰正,才继续说道:“我妈是个画家,在国内有个画展室,她很爱这些艺术,但是多数好画都出自国外,所以她大部分时间也都会去参加国外的各种画展,他们平时都很忙,也不大回家。” 苏元白干脆就看着右侧的后视镜,想着从那里面看到贺文博的脸,但是只能看见一点,于是又转回头,问:“那你小时后也经常一个人在家吗?” 贺文博剑眉微蹙,似乎是在回忆许久前的往事,可能记不太清了,说的有些模糊:“大概是很小的时候,应该是10岁前他们会在家陪我,虽然说是陪,但也都是各自忙各自的,但总比他们都不在的好。” “10岁后就不陪你了吗?那也很小啊”苏元白听着这些话,面色不是很好,他讲述的像是别人的故事一般,可却让人更加心酸,才那么点大的孩子就要自己在家里,就算是自己小时候也是有疼爱自己的爸爸陪着不受一点委屈的。 “对于他们来说已经不小了。” “可是你们富二代不应该都是那种纨绔子弟一样的,吃喝玩乐无忧无虑的也不用上学这样的吗?” “你真是小说看多了。”贺文博无语的看了他一眼,像是在看大傻子,看着来往的车辆,内心颇为平静的开口:“不能一概而论,你说的那只是一部分,还有很大一部分孩子都是平常的活着,他们也需要承受学习、生活、家庭上的压力,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快乐。” 苏元白被他勾起了兴趣,坐直身子,他想要了解贺文博的以前!追问:“那你呢?你的生活是怎么样的!” “想知道啊?” 贺文博看着他像讨食的小狗一样,就差一条扭动的尾巴了,心情倍感愉悦的勾起了嘴角 苏元白眼神中充满着探索的欲望,点点头。 “你亲我一下。”贺文博看了眼后视镜,打着方向盘让后车先过,打趣的逗着他。 “切,没意思,油不油腻啊,你爱说不说。”苏元白嫌弃的翻了个白眼,眼神飘向了外面的景色,嘟嚷着:“我又不是小姑娘…” 这会贺文博笑出了声,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笑,莫名吸引着苏元白转回脑袋,直勾勾的盯着他的俊脸看,因为多了丝笑平日里阴郁严肃的面容也褪去了冰山,变得阳光起来,仔细一看也就像是个普通的大学生一般,他神色坦然的说:“你应该多笑笑,总是板着脸凶死了。” “你是第一个敢当着我的面说我凶的人。” “嘁——” “好像也没什么区别,10岁前我和乐高玩,10岁后他们觉得我该独立了,所以渐渐的在家看到他们的次数也就变少了,我就比较爱看书,什么书都看,家里有保姆管家,他们也不需要担心什么。”贺文博缓缓说道,停顿了一下,又继续:“我妈不怎么管我学习,她更希望我和她一样去追求艺术,而我爸希望我和他经商所以又很在乎我学习,印象中我玩乐的时间非常少,有时间就是在家里补课或者学习下个学期的知识,直到我成年去上名牌大学以后他才不怎么管了。” 贺文博趁着等红灯的空档看了一眼目光透着哀伤的苏元白,忍不住开口:“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可不需要你的同情。” 苏元白摸了摸眼角不存在泪水,说道:“我只是共情能力比较强。” 他其实有被带入,联想到如果是自己在这种环境下长大一定会非常抑郁,要被强制长大的感觉非常不好,自己在十八岁的时候就体会到了。 贺文博想说一句‘大可不必了您!’,但是他看着那个陷入沉思,傻愣愣的脑袋瓜子又噎了回去,只是开口说:“前面就到了,等会我去停车,你在门口等我。” 苏元白下了车整理了一下自己情绪,在等待之际打量起四周来,他带他来的地方是小众地方,屋外的装饰非常简朴,除了门外的告示牌能让人看得出是餐馆以外,没有地方会让人觉得他是个餐馆,只像是住宅楼,门口也没有迎宾的人,前面停车场上倒是停着许多车,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贺文博才去了那么久吧。 他在四周小范围的逛了逛,被角落里的一个小房子吸引住了,那是个围着栅栏的宠物屋,被装饰的很好看,也许是因为天气寒冷,所以整个屋子都粘上了粉色的毛边,还在屋顶上的小烟囱上夹了一朵米白色的小花,他好奇的蹲下身子,看见里面趴着一只全身雪白看着不大的小奶猫,惬意的打着瞌睡,听到他的动静也只是动动耳朵掀开眼帘瞧了一眼,不怕人也不在意。 看着它可爱的模样,正想伸手去摸摸就听见身后有人喊着自己名字,他只能惋惜的站起身回到贺文博身旁。 两人推开门走了进去,贺文博问他干嘛去了,苏元白说去看了一只小奶猫,贺文博笑道别看它外貌奶,那可是个脾气暴躁的猫,说完顶着苏元白疑惑的眼神进了包厢。 这时服务员也上来了,仪态端庄的给他俩添完水后恭敬地喊着贺文博‘贺先生’,问他是不是还点以前的几样,贺文博摇摇头,让他把菜单拿给苏元白。于是他又恭敬地喊着‘苏先生’,随后递给了他一本精美竹简,苏元白被他这种隆重的仪式感搞得浑身不自在,瞥了一眼贺文博,见他示意他点菜,才打开了菜单。 苏元白看着里面用繁体字写着的菜名很是头大,只能靠着一些能看懂的字来猜,最后随便点了两个菜就把像炸弹似的菜单推给贺文博,贺文博又添了几个,服务员就捧着菜单离开了。 “你能看懂繁体字?”苏元白等人走后诧异的问着贺文博 “能看懂一些吧。”贺文博抿了口水,说:“往后翻有简体字的。” 苏元白瞪大着眼睛,惊叹:“那你怎么不早说!害得我随便点了不知道是什么的菜” “你也没问。”贺文博悠闲的翘起二郎腿,闻着空气中传出的檀木香,感觉浮躁的心灵都沉寂下来了,和内心愤怒的苏元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上菜前,服务员给他们到了两杯白葡萄酒,苏元白端起高脚杯尝了一口,浓郁的酒香在唇齿间四溢,对于他这种不怎么会喝酒的人来说都觉得味道还不错了。 之后菜很快就上来了,头一道是开胃菜,叫怀柔栗子,精美的白瓷盘上装饰的一对鹿角,上面挂着两个山药做成的两个手镯形状的食物,上头还有着生板栗黑松露和苔藓,吃的时候要掰成两半品尝,服务员声音柔和的细细讲解着食材和如何食用味道最佳,乡巴佬苏元白拿起一个,按照他的说法掰开,心里不停的想‘不够塞牙缝的不够塞牙缝的’,等放到嘴里的时候,才发觉,原来食物可以做的那么好吃,浓郁的栗子味还有从没有吃过的黑松露味混合在一起,属实是味蕾的一种享受。 再上的几个菜也是一样摆盘精致,不过名字都是一样的很有特色,什么冬泳的扇贝、马铃薯汤、大地之花、鹿肉短排乱七八糟的,不过他印象最深的就是那个叫多宝鱼的菜,整道菜都是翠绿翠绿的,虽说名字有鱼,但是主菜居然是什么新西兰海鳌虾,外表层裹上白色土豆泥和绿色菠菜叶子,周围再淋上菠菜汁,吃到最底下还会尝到一股淡淡的花雕黄酒的味道,苏元白对它赞不绝口,最后上了一个甜点,他实在是吃不下了,但是又不能浪费,只能哽着喉咙吃下去,好在不是很腻的那种,不然他当场就会呕上来的 解决了晚餐以后已经快九点了,没想到他们居然吃了那么久,苏元白扶着肚子跟贺文博走出包间,看见门外放的宠物小木屋已经被收进来了,摆在柜台旁边,奇怪的问服务员怎么把它拿进来,服务员告诉他这个是店老板最喜爱的宠物,所以不能让它淋到雨,他这才看向窗外,外面已是瓢泼大雨,淅淅沥沥的打在窗户上,他叹了口气,来之前说黄梅天真就是黄梅天,扭头看见从小木屋探出脑袋的小家伙,又想蹲下来摸摸它,只不过身体负重了,此时贺文博也结完账拿着店员给的伞在等他,于是只能作罢的朝它挥挥手,离开了。 “你在里面等我。”贺文博看了一眼外面,说着就率先撑着伞去开车了,雨大风也大,斜斜的飘着打在脸上生疼。 这已经是今天第二次对他说“等我”这个词了,苏元白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还有那被风吹刮着跑偏的裤腿和衣摆,心里好像有什么悄然滋生着,他恍然间就想到这么一句‘能被他爱着一定很幸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