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的预感成真,顾耀难过得眼鼻发酸,心腔像被凿开了一道大口。 明明他还有一丝自欺欺人的希望的,想着今天的约会可能是江叔为了安慰他这一个多月来的低迷和担惊受怕,而不是……可是现在,希望的微光灭了,只有赤裸而狰狞的一个结果。 “为什么?”顾耀问,哽声微哑。 还能为什么呢,按照威胁的要求去做,威胁不就解除了吗?他当然知道,可是他不想要这个结果啊! “就,就不能再…试着等等,我们一起把那个人找出来,总会有办法的…叔,我不想分手,不分手好吗?”顾耀难过得感觉已经要哭出来了。 然而江欲行却说:“不用找了,我已经找到了。” 顾耀愣了一下,惊喜刚要升起来便戛然而止——他意识到按说发现了威胁他们的人事态是该变好的,然而江欲行却反而决定了分手,这说明揭开一层迷雾的结果恐怕比之前还要糟糕、还更要让人无力抗衡是吗? 顾耀几乎不愿面对,更翻涌起强烈的愤怒,那是源于对事实的无奈、对自己的无能的愤怒:“是谁?到底是谁?!” 他看到江欲行犹豫住了。 顾耀企图通过他的揣测来打消江欲行的顾虑:“告诉我,叔,我想知道。我不会乱来的,我有分寸,我有什么我会跟你商量。叔你是不是怕我恨那个人?她做出这种事本来就应该受到谴责,你不用包庇一个罪犯!还是说你被威胁了,你被威胁了吗叔?!” 江欲行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斟酌着说到:“那人的身份不是我们能对抗的,我确实怕你冲动,怕你因为怨恨而背负不必要的压力,你知道的越少应该也会越安全。” 此时非常情绪化的顾耀是完全不认同江欲行这番话的,但他觉得现在不是辩驳这些的时候,他觉得江欲行钻牛角尖了,他知道他的江叔正在因为过于善良以及那种所谓成年人的稳重而妥协,他现在最要紧的是让江欲行明白他要的是争取!他们应该去争取! “我们不是一开始就知道对方身份不简单吗?”嫌疑最大的就是他以前那些牛郎店客户,都是非富即贵的贵妇、千金,他们早有心理准备的不是吗? “我们一直努力到现在都没有退缩过,事到如今那人还能是什么身份?就算再厉害,我们现在都知道她是谁了,我们可以报警…就算报警不行,我们也可以找到她的家人,她家人总不会愿意她跟我一个一穷二白还下过海的穷学生纠缠到一起吧?办法总比困难多,叔,你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不好吗?” 江欲行看着顾耀摇了摇头,他注视着顾耀的眼神还是那样温柔,只是这温柔却似乎有些黯淡,像蒙上了一层哀伤的阴影。 “你说的这些方法我都有想过,也有试过,但前提是对方如果还能讲理的话。那人……”江欲行停顿了下,似乎是因为不习惯在背后批判别人,“…很偏执。他…已经疯狂了。” 从江欲行的嘴里听到这样的形容,让顾耀都愣了下,很不可思议,也越发疑惑和沉重。 江欲行既然开了口,干脆是充分说明以让顾耀明白:“他完全不在意自己和家人的名声,他会遭到怎样的处罚也无所谓,但是我们的任何轻举妄动都会让他不管不顾地把照片扩散出去……你应该比我懂,现在要传播一些东西有多快。” “……”顾耀张了张嘴,欲言却不知言何,最终只化作憋屈又痛苦愤懑的咒骂:“这人凭什么,凭什么啊!疯子,神经病!” 他抓乱了自己的头发,痛苦得想要咆哮嘶吼。突然又猛地抬起头来,两眼发红地对视着江欲行。“叔,让他传吧,我不在乎了!反正我马上就要毕业了,网上传的东西过个两天就会被人忘记,大不了我们以后去其他城市生活,重新开始!” 江欲行愣了下,然后竟然笑了笑,只是那眼底的光似乎更哀伤了。“别说傻话。” 他像是习惯性地想去抚摸顾耀的头顶,却又收回了手,这个动作让顾耀心酸得犯疼。 “……他,那人会做的,不止这些。不仅是网上,学校里你的老师同学,还有你的家人、家乡。这会让你有家不能回,永远被人指指点点,你的家人——你的奶奶也会活在别人的眼色和风言风语里。你明白吗?” “而我们就算去了别的城市,也不可能逃出他的掌控,你的生活、工作,都会被他毁掉。” 这些并非江欲行的添油加醋,而是楚轩在要求他与顾耀分手时强调过的话,这还是他去掉了那些夸张描述后的版本了呢。 顾耀已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惊愣地睁大了眼,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恐慌、哑然、痛苦和愤怒、仇恨。 其他的他可能还没什么实感,但把那些照片传播到他的家乡,这光是想象就能让人疯掉了! “凭什么!!!”顾耀愤恨极了,他压抑地嘶吼着:“到底为什么!!她到底有多恨我?!她就一定要这样毁了我吗!!” 他像一只悲鸣的野兽,然后被人拥入了怀中,安抚着。这个怀抱那么温暖而坚实,让顾 耀如此爱恋如此依赖,但此时又是如此的悲伤。 顾耀的眼泪濡湿了江欲行的肩窝,他嗓音低哑地问:“就不能再去求她吗?我可以去求她,我去赎罪,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她放过我们。” 江欲行轻拍着顾耀的后脑勺,他安抚着:“你不要想这些,不要多想,其实这和你没关系,你不……” “不,是我的错!”这怎么会和他没关系呢,都是他的错。“这都是我造的孽,都是我以前玩弄别人的感情,让人记恨让人报复。是我的错,不是我非拉着你在外面做,就不会被人拍到。都是我的错……” ——在顾耀眼里,可都是他为了追求刺激而一次次拉着江欲行突破底线,而他的江叔每次都会劝两句,却又经不住他磨而妥协迁就。当然作为男人其实也多少有点半推半就最后也享受其中的意思,但到底还是被他带坏的。 江欲行捧着顾耀的脸拉开少许距离,注视着顾耀的眼睛认真说到:“不是你的错,是我,那个威胁你的人是冲我来的,你是被我连累的,你不用自责。” 他用手指揩去顾耀脸上的泪水,温柔而歉疚地:“是我对不起你,害你这些日子来受苦了。” 江欲行大概本是不准备告诉顾耀这么多的,就像他最开始说的那样,知道的越少才越安全、越没有负担。但为了不让顾耀自责,他还是决定透露一二了呢。 至少顾耀就是这么理解的。 顾耀此时又被这个真相震惊到了,这是他没想到…或者说也有假设过但觉得不可能就早早排除掉了,却没想真相却原来是这样吗?不是江叔为了减少他的负罪感而骗他的吗? 啊,那个人,那个威胁他的人,原来是因为喜欢江叔吗? 所以被威胁的是他——现在想起来,那些照片上好像都没有江叔露脸的镜头? ……原来、如此吗? 顾耀的反应木木的,甚至不知道该不该质疑。而且质疑还有意义吗? 他摇了摇头,也不知道为什么摇头,很多事到了现在已经不需要具体的意义了。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眼泪却先流了下来。 有一说一啊,不愧是大校草呢,哭起来都不丑的,还多了种易碎感。可惜了,换个人大概会觉得心疼怜惜,或者想要把玩弄坏,但江欲行只是毫无波澜。 “我不想分手,叔,我不要分开,我想跟你一直一直,过一辈子……” 江欲行不说话,他放开了顾耀。 顾耀想要挽留,却被推开。他眼泪止不住,他哀求着,无意义地哀求着:“别,别不要我,叔…告诉我他是谁,那个人是谁,我去求他,你不要一个人背负,不要这样,不要为了我好就不要我,我们一起面对一起解决,好吗?叔,我求你,求你,你别不要我……” 江欲行的表情却很疏冷,但顾耀知道这是装的,他分明看见江欲行的眼底都是哀愁! 故作疏冷的江欲行做出了最后的决绝与告别:“你不要牵涉进来,别管、别想,不要好奇,把这些都忘了,去过好你的人生。” “不,叔,我不要……”顾耀不住摇头。 “顾耀,再见。” 顾耀不愿接受,尽管他心里清楚结束了。他执着地追着江欲行的背影,因为知道死缠烂打没用所以不会扑上去抱住人不撒手,但他就是这样跟着,仿佛一直跟着就能发生什么一样。 直到从僻静的角落走出来,遇到了游客,被人打量着他一脸的凄惨,顾耀的脚步才停顿了下,抹了抹脸,再往前看去,他江叔都跟他拉开些距离且已走进那灯光流转的人群了。 顾耀又跟了几步,终于停下,难过就像这边的黑夜一样将他包围,压垮了他身躯。他突然蹲下身来,不顾周围零星几人的目光,抱住自己,放任自己哭成傻逼。 … 江欲行回到家的时候,楚轩就在,然而今天明明是周四,楚轩应该在学校的。 “江叔叔回来啦。你去见顾耀了对吧,分了吗?我特意请假回来一趟,亲手做了两个菜呢,都是江叔叔你以前教我的,你看看我做的怎么样。我们庆祝一下。” 楚轩高高兴兴地迎上来,要拥抱归家的江欲行。即便江欲行反射性地让了让,楚轩也像感觉不到一样自顾自地抱了下,然后放开,往厨房走去。 江欲行回到自己的卧室,收拾了两样东西就要出门去蓝调上班的样子。可他一出卧室就被端菜过来放到桌上的楚轩制止了:“留下。” 楚轩放下盘子过来抓住江欲行的衣角,“留下吧,今晚在家,那边请个假。我特意从学校过来,我还做了饭。我知道你在躲我,我都乖乖的没有跟你闹过,也没让你不去工作,我已经很乖了。” 其实如果他能替江欲行还了债,他可能真的会让江欲行不去工作,至少牛郎店那种地方绝对不能去了。 自从他跟江欲行成了这种关系后,楚轩就知道江欲行在躲着他,保安那边的工作别人不爱值班的时候他江叔叔都抢着来,牛郎店那边也基本全勤,总之能不着家就不着 家。 楚轩乖不乖什么的江欲行已经不想跟他争论了,他是能不跟楚轩有交流就尽量不交流。可是现在有件事让他不得不开口:“你还在让人跟踪我?” 楚轩并没有规定他必须哪天去跟顾耀分手,而他也没有告诉楚轩他今天会去找顾耀。 楚轩连忙摇头,“我没有,我只是看的手机定位。我怎么可能…我不会再对你做那种出格的事的,我不想你更讨厌我,江叔叔。” 江欲行拿出手机,“你监控我?” 他的眼里有失望和怀疑,“你对我的手机做了什么?” 他打开手机翻了翻,没找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他问楚轩:“是什么功能,关掉。” 楚轩抿着唇,伸手,在江欲行把手机递给他后,他在江欲行手机上找到一个伪装成系统软件的图标,点进去,让江欲行看到。 “我只是装了一个情侣定位的app,我不是想监控你,这在伴侣、家人之间还是一种安全措施的。但我没经过你的允许,对不起……” 他还委委屈屈的。 江欲行按着图标把软件卸载了。他郑重地:“楚轩,我希望你以…”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得挺赶巧。 楚轩放开江欲行的衣角,过去开门,边跟江欲行说:“应该是我订的外卖到了。” 楚轩点的东西不少,店员直送,进了屋就开始一样样布桌。因为有外人在,话题暂停,两相沉默。 等店员走了,因为被这一插曲打扰似乎是把刚才的气氛和话题都揭了过去,楚轩便刻意忽略地说起了别的话:“我会的菜不多,而且怕赶不上,就订了些。江叔叔你过来坐,我们吃饭。” 他笑容腼腆,带着两分讨好。 江欲行总是不会把场面弄得太难看的,他一个大人也没法跟一个孩子斤斤计较,又或许他清楚就算想表现得强硬也只是在楚轩许可范围内的徒劳挣扎吧。所以,他没有坚持离开,他有些麻木地坐上了桌。 很丰盛的晚餐,压抑的气氛。 楚轩努力活跃着,找话,给江欲行夹菜,让江欲行尝尝,让评价一下,再讨要一下夸奖。但不论他怎么表现,江欲行的反应都不咸不淡的,要么无视要么只有一个“嗯”。 楚轩也生气了,故意地把话题引向地雷区:“今天就庆祝江叔叔甩了别人,现在只有我才是你的恋人,我们现在是正式的一对了。” 楚轩看见江欲行的手顿了一下,他继续着,神态也从刚才的喜悦变为幽怨:“江叔叔跟顾耀分手都要挑个节日还去约个会呢,对他可真好。” 见江欲行看向他,楚轩又笑了起来,“不过没事了,你们已经结束了,以后江叔叔都只对我一个人好。好不好?” 江欲行根本不想接这个话茬,行吧,楚轩非要没话找话甚至都恶心起人来了,那他就说些楚轩也不爱听的,正好刚才他那话也还没完: “楚轩,你在我手机上装定位的事,还有你以前找人跟踪监视我的事,包括诸如此类侵犯我隐私的、出格的、违法的行为,我希望都不会有下次了。我知道我现在在你这儿没有自由,但……” 楚轩打断了他,他不希望听到江欲行说这样的话,“不,真的不会有下次了,我保证,我以后做什么都会先征得你同意,你不同意我绝对不会做。江叔叔你别说这种话好吗,我不想束缚你,我只是喜欢你,你不要讨厌我。” 江欲行似乎已经丧失了教育的欲望,因为说了太多都没用,他放弃了。现在他就顺着楚轩的话往下说:“是,你不想我讨厌你,如果你真的这样想,那请你明白什么事不可以做,请你尊重我,可以吗?” 江欲行很疲惫,那是心累,还有一丝自厌。因为他一个三十多岁的成年人,却需要仗着楚轩对他这份错误的爱才能维护自己起码的人权和尊严,多么无奈。 江欲行的这种疲惫、那种光芒黯淡的样子让楚轩心酸又惶恐。他的眼泪说来就来,“对不起,我错了,江叔叔我错了,我没有不尊重你,我只要我们在一起我什么都可以依你,我这么喜欢你,我只是喜欢你啊……” 楚轩总是在强调,他做的一切都只是因为“爱”。 他并没有在江欲行面前暴露他坏到骨子里的邪恶不是吗?他可以把他现在所有的过激行为都推给爱和冲动,因为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因为年轻所以不懂事。 他是可以被原谅的。 你看啊,他一哭,他善良宽容的年长恋人就会不忍,就会心生恻隐。 楚轩看着江欲行的表情和差点伸出的手,暗自欢喜着。他告诉自己会熬过去的,这些令人心痛的冷漠和排斥都会过去的,他会再次拥有那个宠爱着他、温暖着他的江叔叔的! … 晚饭后,江欲行去洗碗,楚轩想帮忙被拒绝了,他也不强求这点互动,趁着这个时间去卫生间为夜晚做准备了。 做爱。 用力地做爱。 每次都是从楚轩单方面的投怀送抱开始 ,然后在一点点无声的威胁下,让江欲行主动起来。 江欲行总是有种抽离感,哪怕整个房间都是他们激烈的做爱声,江欲行也像在置身事外。 尽管楚轩对此不满意,甚至是伤心的,不过江欲行再像是做任务,于楚轩而言这样的性爱也足够激烈了,至少身体上,他很满足。 这副被滋润的样子,只要别人稍微注意点都不难发现,更何况是…对楚轩只要他想就能够了如指掌的楚旭修呢? 楚轩是越来越不着家,有机会就呆在江家,但也不可能完全不回他真正的家,就这种频率,那更是难得撞上一回日理万机的楚市长了。而楚旭修只一个照面就发现了什么。 略作思索他便已有猜测,再问了问管家楚轩这段时间都做了什么,知道楚轩跟那个叫江欲行的男人又和好了,常去江家,他便差不多知道怎么回事了。 呵,倒是被个老男人浇灌得挺好。 楚旭修并不在意楚轩跟同性发展性关系,年轻嘛,玩,他不拦着,只要别闹大了,只要以后能收心。 至于楚轩现在看起来似乎挺上头的? 不,楚旭修并不担心,因为那是他楚旭修的儿子。 …… 为了躲楚轩,江欲行又接下了谁也不愿接的周末值班。 临了五点这个平时下班的时间,公司里零星几个周末加班的人也在陆续离开。江欲行坐在监控室里玩着手机跟蓝调的客人聊天,等着大楼空了再去巡逻清查。 且说,他手机现在加上了密码锁屏呢,以前他作为一个没有秘密坦荡老实又没那么多讲究的人,可是没设置这玩意儿,认识他的人都知道。 那现在怎么设置上了呢? 这不因为楚轩那事儿嘛! 其实楚轩动了他手机的事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但他故意的,还郑重其事地与楚轩对质,一方面是想要楚轩收敛,别老盯着他;一方面则可以借这个由头让他的转变情有可原。 什么转变? 就是比如设置锁屏啊,比如时不时检查下手机里有没有多出什么不该有的东西啊,甚至后期发展到对外部环境的排查都可以,毕竟楚轩也监视过他。 这当然不仅针对楚轩,还针对贺正寅及其他所有可能监视、监听他的人。 以前他就被不止一拨人调查跟踪过,但那都是暗着来的,他得装不知道。现在可算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做出应对了。 江欲行突然看向某块屏幕,看着陆明琛在这个时间回到公司,秘书都还跟着他,这是刚从哪个售楼处回来吧? 销售跟坐办公室不同,周六日反而是最忙的时候。陆明琛真不愧是工作狂,周末了还给自己找活,真负责呢。 或者忙起来了就不会想东想西了? 看上去样子好像有点不对,是…喝酒了?应该是去应酬了。 江欲行就默默看着,他还一边看书做题,一边回着别人的消息,直到看见被迫加班的王秘书终于被资本家老板放行离开快乐下班了,江欲行还又等了一会儿才准备去巡视大楼了。 他计划着待会儿能怎么制造机会,刚起身要走出监控室,就看见陆明琛突然出了总经理办公室,看上去脚步匆匆有些着急。 江欲行目光微动,动了身。 … 突然接到继母的电话说他父亲进医院了,具体情况却又说不清楚,他联系了父亲身边的助理也说不知道——这倒不怪助理失职,而是他那父亲有时候不会让身边留人。 至于是什么时候,他实在懒得说。 陆明琛来到车库,按下车钥匙,车库里回响了两声嘟嘟的声音就又归于寂静。可是突然,他听到了,听到了不属于他的脚步声。 陆明琛本想回头,却又顿住了。 因为他想到,会不会是…? 车库,无人,那人还曾经就在这里强暴过他…… 陆明琛的心脏突然跳得有些失律,紧张得呼吸都屏住了。 一步,两步,背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陆总?” ! 陆明琛有被来人突然的出声吓到,他猛地回头,眼中都还是未褪去的失望。 不是他…… “江欲行?你怎…”不对,这人会出现在这里又不奇怪,“又是你值班?” 对啊,“又是”。陆明琛就觉得这人出勤是不是太多了,总觉得像是特意……但也可能是他自作多情了,就这种老实巴交好欺负的人,在职场被推卸工作并不奇怪。 “嗯,我值班。陆总这么晚了,这是要下班回家了吗?那您慢点。” “嗯。”陆明琛随意地应了应,便不再理会。但走过去刚打开车门,陆明琛就有些懊恼地揉了揉眉心,忘了自己喝了酒不能开车了。 算了,叫个代驾…不,太慢了,还是去打车吧。 “陆总是喝了酒吗?”站在不近不远处看过来的江欲行像是发现了陆明琛的窘境,“陆总要是不介意我可以 代驾,把您送回去我就回来。” 江欲行的笑意清淡又朴实,没有阿谀谄媚也没有什么别的心思,就好像只是纯粹的好心和善意。 “这个时间段路上比较堵,我以前跑过外卖很熟悉路,应该能节省点时间。陆总着急回家吗?” 陆明琛本来想拒绝的,但听到这句话后犹豫了。再一想,他不能总对这人意识过剩,现在已经有慢慢变得自然了,他应该更放松一点,别想那么多才是。 “好,那麻烦你了。” 江欲行笑了下,那笑容似乎就是善意被接受的那种高兴而已。“陆总客气了。” 他们上了车,开出车库后陆明琛说到他要去的地方是医院,他从后视镜里便看到江欲行立刻目露担忧,关切地问:“陆总不舒服吗?” 如果说之前的善意还像一种礼貌的话,那这一刻的关心就有一点过界了,当然不是冒犯,只是他们之间根本不到这种关系,就算关心也应该是更场面话的。 这让陆明琛泛起了一点怪异,但其实已经习惯了。他将之忽略掉,回了句:“不是,是我家里人。” “那我开快点。” “嗯。” … 陆明琛来到病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躺在病床上的陆根、站在床边面色沉郁与人对峙的继母施月雯,以及,被人对峙却表现得满不在乎的一个女人。 那是个很美、美得十分张扬明艳的女人,年纪估计跟他都差不多。 其实他的继母施月雯也只比他大四岁来着。 陆明琛有些厌烦地看了眼这三个人,他司空见惯得已经不想搭理了。施月雯也是,就算对峙也只有沉默和事后几句不轻不重的苦话,她在这个家里也就是这样的地位了。 那个女人显然是他父亲的新欢,这个倒是看着就不是个省油的灯,但再怎么也只是个情妇而已,能有什么立场闹? 这病房里的气氛是诡异的紧绷沉闷又分外平静。 “爸,你怎么了,什么情况?”陆明琛无视了两个女人,直接走向病床。 不过他问之前心下也已想到,情妇也在医院,怕不就是在情妇那出的事。跟情人能出什么事啊你说,陆明琛觉得他爹但凡还要点脸怎么也得“委婉”点。 倒是旁边那个女人,只淡定地把玩着自己的手指,以及那稍稍撇过来的一个眼神,戏谑又风情。 陆明琛不认识这个女人,但如果江欲行在这里,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能不能认出来这人呢? 认出这个跟他有过一夜情的、叫虞玫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