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允秋没有睡着。 他没有午休的习惯，魏凡有，所以就算他们此刻躺在床上温存了几个小时，也就魏凡睡得香甜，途中还打了会儿幸福的小呼噜。 小风扇放在床脚对着两人＂呜啦呜啦＂地吹风，把刚刚出的汗水都吹干了，两人不愿意去浴室洗澡，是因为客厅还有隐隐约约地说话声，大概是完事后的谈天? 姜允秋把身子缩紧在魏凡怀里，背部与魏凡的胸膛紧紧相贴，屁股处抵上的巨龙此刻并未苏醒，也不知道刚才有没有硬过，唔，有的吧，他无聊地想。 这个房间很挤，必要的几处家具几乎占满所有空间，相比起客厅……姜允秋联想到刚才所见的情景，似乎满地压扁的烟蒂，桌面摆满高低不一的酒瓶，还有股淡淡的酸味。 魏凡的房间则很干净，没什么味道。 不过今天倒是留下了比较重的体液味，想到这里，姜允秋又要脸红了。 他和魏凡接近十三年交情，通过魏凡了解到他家人的信息几乎寥寥无几，魏凡很讨厌讲他家里的事，有一次姜允秋无意间提问还把魏凡惹生气了。 学校里倒是能隐约听到些风声，有不少人私下讨论，说魏凡的妈妈出去卖，爸爸欠了一屁股赌债被人追杀最后上吊死了，哥哥成绩优异还长得好。 魏凡一般不惹事，让他不顾一切干架一般就是拿他家人开涮的，每次家长会魏凡的座位都空着没人来，连那个听说很优秀的哥哥也未出现。 这些真真假假捕风捉影的事很容易影响姜允秋的情绪，但他做的最好的一点就是从不当着魏凡的面表露出同情，因为他知道魏凡是个很骄傲的人。 他在学业上的颓唐是从初中开始的。 魏凡很聪明，成绩比姜允秋还好，初三的某一天魏凡没来上学，请假一周后回来就不再碰书本，每天阴气沉沉的样子就好像下一刻就要扑上前与人决斗，他甚至不愿意跟姜允秋说话，独来独往目中无人，大约过了一个月才恢复正常，问姜允秋要不要一起回家。 姜允秋本来是很生气的，可这一个月足够流言蜚语如病毒般扩散，他慢慢就不气了，给魏凡留出独处冷静的空间。 那个月恰巧魏凡的妈妈招客招到了他继父，他亲眼目睹了一场荒淫的情事。 在街头，继父与那女人刚刚分别，走到拐角时他回首一望，惊异地看到了和那女人站在一起的魏凡。 大庭广众之下，女人扇了魏凡两巴掌。 ＂你能耐啊，跟警察举报你老娘。＂ 路人有好事者驻足观看，三三两两看了几秒又走了，女人点燃香烟，踏着高跟鞋直接离开。 姜允秋躲在停靠路边的一辆汽车车尾处，偷偷看着一切。 魏凡至始至终都没说一个字，也没哭。 他只是安静地站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 后来，姜允秋也从未告诉魏凡，他继父曾是魏凡妈妈的客，自己被继父带去宾馆要求＂观摩学习＂，待成年后伺候时学学样子。 至于魏凡有没有看见他，他也不知道。 中考时魏凡也没来，他连高中都不打算上了，反正几星期后再见面，魏凡基本就成了小混混，染发打耳洞纹身，还到处打架。 姜允秋隐晦地劝过，却被魏凡骂了。 ＂老子的人生要你他妈来指手画脚?＂ 那瞬间姜允秋突然什么想说的都没有了，无论是规劝还是别的，回到正轨?连他自己听了都觉得好笑，正轨是什么，他自己都没弄明白，如果谁都能回到正轨，他倒也不必忍受继父的骚扰。 姜允秋很突兀地给了魏凡一个拥抱，把新晋混混魏凡搞得云里雾里，莫名其妙，这个拥抱很实在，姜允秋用尽全部力气把比自己高的少年抱在怀里。 ＂嗯，你做你喜欢的就好。＂ 纵容自己最爱的少年，让他做他喜欢的事，至于有关未来保障的事，自己来解决就好。 —————————————— ＂你是不是过几天就要开学了？＂ 而后那人低沉慵懒的鼻音未散，带着几分睡意问姜允秋。 ＂嗯，还有不到一星期。＂ ＂你办理住校吧，周末也别回去了。＂ ＂可是……＂ ＂闭嘴，不许反驳我。＂ ＂好。＂ 可是这样我就没法天天和你见面了呀，姜允秋心底轻轻叹气。 ＂饿不饿?＂ ＂有点。＂ ＂起床，爷带你出去吃饭。＂ 两人出房间时客厅里已经没人了，只剩沙发上随意耷拉着的使用过的保险套。 ＂日了狗了。＂魏凡低低咒骂一句，去冰箱里拿啤酒，姜允秋站在离他三米远左右，看着魏凡渐渐融入这个脏乱的房间，心底没由来抽扯一下。 魏凡和这些东西一点都不搭。 他的人生本不该是这样。 ＂好吃吗？＂ ＂不好吃。 ＂ ＂……你他妈找打吗？＂魏凡郁闷地猛灌一口啤酒，看着对面笑眯眯的姜允秋。 ＂骗你的。＂ 这家店开了十几年，魏凡从小学开始就爱在这儿吃饭，味道特别好。只是对于姜允秋来说，只要是跟魏凡在一起吃什么都香，他不在意别的。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魏凡放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拿起来看了一眼，眉头拧成死结，但还是稍微侧着身子接了电话。 ＂没重要的事老子扳断你的头！＂他粗鲁威胁道。 姜允秋放下筷子，等魏凡接完电话。 魏凡越听脸色越难看，还不时看姜允秋两眼，最后从胸腔里闷闷出声。 ＂行了，等老子过去。＂ 他把钥匙给姜允秋，让他吃完饭后自己回去，不要等直接睡觉。 ＂去哪儿啊？＂ ＂处理点事，你别管。＂ 大约觉得口气重了，又扭扭捏捏地补充道，＂不是大事。＂ ＂嗯。＂姜允秋垂眸，＂注意安全。＂ 魏凡急匆匆的样子还留在视网膜上，明明刚才姜允秋很想说些什么，最终没有开口，他根本没心思继续吃饭，干脆直接回魏凡家了。 时间尚早，天色未暗，他开始慢吞吞地打扫客厅，简单地把各处脏乱收拾了下，扔掉不知放了多久的垃圾，客厅总归像样了不少。 洗漱完毕，十点刚过。 穿上睡衣瘫魏凡床上，他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直到一个电话的到来。 姜允秋挣扎着掏过电话，来电号码备注＂魏凡＂，他赶紧按下接听键。 ＂你是，魏凡女朋友?嗝～来xx酒店305号房，他，发酒疯，给他招鸡不要非要找他女朋友，我们拦不住了，你来一趟，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