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没有人在意这场灾难,这不过是一场山火,一次旱灾,一个物种的灭绝,一个城市的消失。直到这场灾难和每个人息息相关。】 20xx年x月x日,天空突然出现了一个三百六十五天的巨大倒计时,无论是在全球的哪个地方都可以看到,无法消除,无法容纳,就像是某个生物冰冷无情地注视地球。全球人民恐慌无比,科学家在经过一次又一次的研究无果过后,只能将其归咎于自然巧合,联合政府为此召开了无数会议,一时之间,关于“人类末日论”、“外星生物”等魔幻言论层出不穷,纵然有政府的安抚和调控,但仍然无法阻止消极情绪的蔓延。 这个倒计时是什么东西?有什么作用?最重要的是,当倒计时结束后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随着一天又一天的过去,一切都一如往常,渐渐地,人们习惯了这个头顶的倒计时,继续自己的工作和生活。 在华国新春伊始的那一天,倒计时结束了。 全球人类都听到了一个冰冷的机械声音。 【一个诺亚日的准备时间已结束,欢迎地球正式加入“■■”游戏,游戏规则正在下发,请全球人类珍惜生命,努力闯关。】 “……什么?” 听到声音时,桃眠正在家门口跟男友分手。一向以爽朗憨厚篮球校草面目示人的男友蹲在地上哭得一塌糊涂,哽咽地说着他们的恋爱过往。雪簌簌地落着,即使穿了羽绒棉服、站在屋檐下没有接触到雪,他也怕冷地缩了缩脖子,不满地踢了脚地上大狗,撒娇般嘟嘴,“快点啦,我好冷。” 男友自然而然地将围巾套在他的脖子上,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头发和衣服上都落满了雪,冰凉刺骨,只是痴痴地看着对面恋人精致秀美的面容,仍不相信一个月前还甜甜蜜蜜的两人走到今天这般地步,祈求着想要令他改变主意,“桃桃,别这么对我,我不相信……是不是有人威胁你了,你告诉我,我……” “不是。”桃眠开始不耐烦了,看着远处的落雪,已经后悔自己将时间浪费在这件事上,但不管心里怎么想,因为性格使然,他的声音仍是软糯娇柔的,带着一点不明显的吴音,自带撒娇效果,“你知道的嘛,有个学长在追我,是帝京人,家里特别有钱,说可以一毕业就让我进他们家公司,或者资助我出国读书,”他用最软的语言,说最狠的话,“总之,和你没什么关系啦,就是我爱钱而已……你不是早就知道的嘛?” “……”男友猛地回忆起他们一开始谈恋爱的时候,少年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啊呀,你家里很有钱嘛……那你运气也一定很好。不如我们来交往看看吧,把你的运气也分一点给我,好不好呀?’他确实早就知道桃眠爱钱,唯利是图,但又运气奇差无比,可这些都在少年的甜言蜜语下遗忘在了脑后,甚至觉得这也是恋人可怜可爱之处的一部分。 “你……”他一时语塞,但又不甘心,嘴唇嗫嚅着还想要说什么,就见桃眠表情一变,“嘘”了一声。 冰冷的机械音由上至上传来,他呆呆地看去,赫然发现,天空上持续了一整年的倒计时,此刻已经结束了,一个红色的巨大【0】挂在夜空上,衬得皎洁的月光都要暗淡不少,就像是一只巨大的眼球,正在充满恶意地凝视着地球上的人类! 桃眠心中一悸,猛地回过神来,将自己单方面宣布分手的、还在木楞中的前男友推走,急匆匆地关上门,“你也听到了,赶紧走吧,可能末日真的要来了!” 门板“啪”地一声关上,他急促呼吸了几下,想到那个声音里的‘游戏’、‘闯关’等词语,心中不详感愈盛,回到客厅,看到同样面目惊诧茫然的父母。 “怎么回事?”桃眠瞳孔一缩,第一时间看向明显不对劲的、满屏幕雪花乱滋的电视机。 父母不知所措,“我们正在看春晚呢,突然就这样了……桃子,你看看这是不是坏了啊?” 适才屋外鞭炮烟花声不停,屋内电视声又开的大,父母年纪大了有点耳背,没有听到那个机械音也算正常。 桃眠正想解释,就见“滋——”地一下,电视上的雪花闪了闪,突然就黑屏了,屋内陷入了一片短暂的寂静,就连外面的烟花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只剩下老式的供暖系统还在“嗡嗡”地慢悠悠运转。 在这样诡异的安静中,电视又一点点地亮起,竟然又自动开机了。不过不是原本播放的春晚频道,而是两个一黑一白的身影在模糊地闪烁——随着不断的、像是信号不清一样的电子“滋滋”声,这两个身影也逐渐清晰稳定,竟然是两个一黑一白、戴着微笑面具的人! 他们像是新闻联播主持人一样一左一右坐在两边,微笑面具正对屏幕,那嘴角夸张的弧度,和黑洞洞的、笑眯成一条缝的眼部,都令人恐惧不已。 就像是……两个努力想要模仿人类、但又不成功的未知生物一样! 不知道有哪位专家说过,能让人感到害怕的事物主要有两类,第一类是非常畸形、具有较少人类特征的事物,它令人类产生恐惧的原因,主要是 人类种族的排他性和自我保护性;而第二类令人感到恐惧的是与人类相似却又存在细节差别的事物,当一个事物与人类非常相近的时候,人类会下意识地将之划分在自己的种族里——然而,它的细节差别却又会让人感受到潜在冲击,从而引起强烈的不安与威胁感。 这两类事物中,前者是外显的,例如异形、哥斯拉,人类会自然而然地害怕他们尖锐的牙齿和扭曲的形态;后者是内隐的,就比如恐怖片《安娜贝尔》、《死寂》里的娃娃,它们的僵硬与苍白会使人潜意识中联想到尸体与死亡——显然,后者产生的恐惧会更为深刻。 它虽然不如前者所产生的恐惧爆发力那样强,却会埋在心底里逐渐发酵,慢慢地溢出黑暗,直到某一刻,产生质的变化。 就像是面前屏幕里,这两个戴着夸张微笑面具的“人”一样。 虽然他们穿着普通人类的衣服,露在外面的手臂也是人类皮肤的质感,却在诡异的打光下,显得僵硬又冰冷,谁也不知道,在他们脸上的那副面具底下,到底隐藏着的是什么样的神情,在他们的皮囊底下的,究竟是人类,还是其他的未知生物。 桃眠紧紧地盯着这两个突然出现在电视频道里的“人”,父母早已面色苍白,桃母生性胆小,此刻更是一副要昏过去的样子,恐惧地盯着电视机,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像是对“观众们”的安静感到满意一样,那两个“人”开始讲话了。 黑色面具的声音冷淡,与脸上的微笑面具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游戏规则下发完毕,共有十条规则,请地球人类玩家认真遵守。” “第一,”没有停顿,就好像是他们本就是一体,只是白色面具的声音轻佻玩味,如果说黑色面具在尽力模仿华夏新闻联播主持人的话,那他就是外邦脱口秀的演出嘉宾,一举一动都带着十足的表演欲,“全体玩家都需要参与游戏,破坏游戏规则的人会受到惩罚噢。” 黑白面具一位说完另一位就立刻接着说,两种截然不同的声线自然地连接在一起,怪异又惊悚,“第二,为了接下去的游戏体验程度,现将地球以亚、欧、非、美、极、洋六州区分,各州又分为东、南、西、北四区,现公布各区各地点对应编号……” 余下就是一大串的数字编号,机械冰冷的排号声整整持续了两个小时,听起来颇为催眠,但桃眠相信此刻没有一个人会觉得无聊而分神。 至今为止,政府也没有采取任何的对应措施,这场诡异的“新闻联播”仍在持续着,街面上安安静静,就连他们这种隔音极差的老式小区,也没有听到任何其他的杂音,就像是世界一下子被按了静音键,只有他们一户人家一样——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现状,足以证明他们现在所面临的状况的不合理与魔幻程度。 所以,即便是听不懂,他们也不敢现在讨论,桃父找了张纸将各区的编号记了下来,也知道了他们现在所在的区名。 华东州b204区。 所幸区域编号应该是按照各省份来划分的,还算好记,如果其他国家也是这样的话,那么起码可以确认——无论这场游戏是什么,它的规则仍是以地球的人类文化为基础的——这一点令桃眠松了口气。 在漫长的第二点结束后,白色面具立刻接着说下一点,不给人丝毫喘息机会,“第三,游戏共分为海选赛、团队赛、个人赛、淘汰赛、夺冠赛五个部分,除海选赛外,其他赛事失败的人,都可以有第二次机会——也就是淘汰赛哦,”他的声音微不可见地顿了顿,笑意更盛,“如果淘汰赛失败,就只能抹杀了呢~” 抹杀一词,他说的轻轻松松,却令桃眠打了个冷颤,不寒而栗。 正当他凝神听接下去的第四条规则时,却听黑色面具波澜不惊道,“由于游戏时间紧张,淘汰赛前只公布前三条规则,淘汰赛后的玩家可聆听所有规则。” 时间紧张?桃眠来不及细想,白色面具带着笑意的声音就立刻响起。 “现在来揭露淘汰赛主题——逃生者游戏,啊~我更喜欢将它称为第一批人类筛选。” “各区域每天都需要消除一定量的人类数,具体任务会在每天的七点发布,任务结束时间在每天晚上零点零分。达不成的区域将被全员抹杀” 两种声线重合在一起,冷淡与轻佻,都被掩盖在那两副一黑一白的微笑面具之下。 “今天的任务是——杀死离自己最近的两个人。” “请各位玩家抓紧时间,完成任务,努力存活。” 最近的两个人……? 桃眠僵硬地一点点转过头,正好和桃父桃母对上视线。 六目相对。 死一般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