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5 江姜又很快恢复了一个人的状态。 江狂刚才拥着他心情低沉了一会,然后很快像是想通了什么,带着满身具像化的战意离开了。 无聊地荡荡腿,江姜拿起身旁吧台上用玻璃杯盛着的橙汁,手指轻轻转了转吸管,开始盯着满大厅的宾客们发呆。 他视线对上了远处的段承淞,男人见他一人,不放心地要往他这边来。突然跑出来一个服务生,和他说了什么。 段承淞听了,对着江姜安抚地笑了笑,然后跟着服务生上了楼。 江姜又转过身,看见那边的闵霖也被服务生拦住了脚步,紧跟着上了楼。 他这时便有些好奇了。 江姜起身,正要往楼梯那边走,突然听到了一声惊呼。 女人突然朝着这边跑来。她走的太急,高跟鞋崴了一下,直接往前倾,她下意识的抓住了江姜的衣袖。像是抓住一个失而复得的珍宝。 而江姜也本能地扶住了她。 “我是不是认识你?你是不是认识我?” 江来走到跟前的时候,正好听到青年人软软的,带着些许哑意的尾声:“……抱歉……” 他有些恍惚,在心里想,这样的说话方式,可真像是自己的小孩子啊。 都是怯怯的,不知道自己有多么讨人欢喜。很软,很轻,乖乖地坐在那里,花一样的美好。 江来上前,握住爱妻的手,对着陌生的青年表达歉意:“抱歉,我的妻子认错了人。” 洛书怔然看着青年,呆呆地,露出了一个美丽的笑来:“你和我的宝宝真像。” 那双美丽的眼睛里潋滟着泪光,洛书靠在丈夫身前,无法将视线从江姜身上移开,开始喋喋不休的问着一个又一个问题。 “你住在哪里?家里有什么人?做什么工作的呀?” 或许是觉得自己这样子问有些神经质,洛书紧接着道: “我不是坏人呀,嗯……能不能留一留你的电话?” 江姜怔在那里,嘴巴张开又闭上,良久,才低着声音道:“……好。” 他赶紧从裤子兜兜里掏手机,打开屏锁,将自己的手机号报给了洛书,然后小声问:“还有微信号,……阿姨您要不要啊?” 洛书微笑起来:“好,要的,要的。” “书书,你们来啦?” 江家主携着自己的妻子走了过来。江夫人名为林绾绾,大学时期和洛书是一个宿舍的,感情十分要好。后来一个嫁进了帝都江家,一个嫁入了云城江家,是主家和分支的关系,关系便更紧密了。 她看着洛书欢喜的模样,关切道:“往日也没见你这样开心过,发生什么事啦?” 又看向被几人围住的江姜,轻轻捂了捂嘴,笑道:“小姜姜也在这里呀,怎么样,玩的开心吗?” 江姜有些害羞地点点头,应道:“小蛋糕很好吃。” 而他身边的洛书却如雷劈一般,紧紧抓着他的手,急切问道:“姜姜,你叫做姜姜对吗?” 江姜点头,下一秒,洛书的眼泪刷的一下就落了下来。 另一边。 段承淞被人带到了一间房里,他坐在沙发上喝了口茶,又看见闵霖也被带了进来。 两个男人四目相对,然后各自露出了难以忍受的表情。 段承淞颇感晦气,啧了一声:“你他妈怎么也在这里?” 闵霖温文一笑:“我也不知道,这里怎会有恶狗乱吠。” 房间里的气压降到极低,旁边摆放的一盆小金鱼好像都感知到了这边的气氛,傻愣愣沉在水底,连气泡都不敢吐了。 突然的推门声打破了僵局。 长发的男人走了进来,在两人的注视下坐到了旁边的沙发上。 他撩了撩头发,嘴角露出一个阴测测的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江狂。” 三方会谈,以江狂的初步胜利告一段落。 他那天打完招呼,直接用一句话在两人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想不想知道江姜为什么会在十年以后复活?” 还没等两个人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江狂又道: “你们两个联合在一起,除了和我抗衡的原因之外,是不是还想用两个人的力量把江姜永久留下来?” 饶是如闵霖一般淡定的人,此时都忍不住深深地往外呼了口气。 的确,十年前,那个孩子毫无预兆地突然离开。十年后,又以一种全新的面貌,突如其来地出现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那么再过一段时间,这孩子会不会又突然消失不见了? 这样的担忧深深埋藏在闵霖和段承淞心里,谁也不敢触碰,谁都不想做出那样的假设。 但是这样的忧虑就像地雷,始终在那里,始终都无法解决。 江狂脸上已经露出了胜券在握的表情,他微微笑了起来: “我知道。我知道江姜的来历,去处,甚至有 能力将他永远留在这里。诸位,既然我们谁都打不过谁,何必连横合纵,消耗大好的时光呢?” “反正在他的身边,已经有了你们两个人不是吗?” 那么,再多一个我,又有什么所谓呢? 江狂看着他们两个人,心脏因为将要分享自己的宝物而被岩浆腐蚀,咕噜噜冒着酸疼的气泡,却不得不为现实妥协。 他明白,要是他们三个人你死我活争战不休,浪费的只会是与江姜相守的时间。 而他虽然不知道江姜出现在这个世界到底是为了什么,但是既然他能够攻破系统一次,就能攻破第二次,第三次。 到时候,将一个系统禁锢在这个世界,岂不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吗? 系统在三个人一起走到江姜面前,相互争宠的时候,数据核心冒出了淡淡的不安。 而几年后被关在量子囚牢的事实,也证明了来自硅基生物的第六感,并不是无的放矢。 而现在,宴会结束以后,江姜被江狂留在了江家。 江家家主和江夫人对这件事都颇有些喜闻乐见的意思,无视段承淞和闵霖阴沉沉的脸色,对他的喜欢都要写在脸上。而洛书和江来也没有急着回云城,他们在帝都买了一套房,距离江家宅子很近,几乎每天都要去看江姜。 段承淞和闵霖也经常带着江姜约会,就这样过去了一年,江姜的名声在帝都富二代的圈子里彻底打响了。 毕竟,能够同时和江家的二公子,闵家家主,还有乘江集团董事长来往过密的男人,世界上只有这一个人了。 一年后。 洛书以一个母亲的直觉认定了江姜是他十年前失去的孩子,含着泪让他认了自己为养母。那天她哭的很厉害,将十年内丧子的悲伤、绝望痛哭出声,朦胧的泪眼里透露出几分释然。 闵霖向来运筹帷幄,闵家在他的带领下,产业发展了不止十倍。家族中的蛀虫也被闵霖趁着某次经济危机彻底铲除,他成了闵家独一无二的独裁者。 段承淞强势回归乘江集团,抱着宁为玉碎的态度逼走了不少心术不正的股东,然后重新贷款融资。偌大集团向死而生,男人一跃而上福布斯排行榜,成了制定市场规则的掌舵人。 江狂在家人的支持下进入了国家科学院,短短三年时间就研制出了专门桎梏系统的量子监狱。 然后,他在一个青年沉睡的夜晚,用特殊的方法将系统的意识体提取了出来。 系统的内核本来就因为刚刚两人之间的缠绵而堵堵的,被提出来的时候正窝在某个小角落自闭,然后心态直接崩了。 系统被他放到了监狱里,直接眼不见心不烦,待机沉睡起来。 反正江姜有他们几个人护着,安全问题用不着他担心。 又过了一年,江狂、段承淞、闵霖,在江姜的生日宴会上求婚了。 据说当时的场面很震撼。华贵不凡的大厅中,三个面容俊美、身价不凡又洁身自好的男人一起向一个人求婚。那满含深情的模样,被在场的一位富二代博主给直播出去了。 半个小时后就登上了当时的微博头条,后面紫红紫红的一个“爆”字,直到第二天中午才消停下去。 网友们议论纷纷,论坛上飘过一股股酸气,直到某个博主把被求婚人的照片给贴了出来。 然后微博又爆了一次。 他们没有结婚。因为与江姜共同出现在结婚证上的人只能有一个,三个人是绝对不能相让的。那几天每个人的脸上都青青紫紫的,到最后定下了规矩,谁都不准带着江姜去民政局领证。 定下规矩的第二天晚上,三个人在江姜房里碰见了鬼鬼祟祟,手里拿着身份证和户口的彼此。 然后又打了一场群架。 江姜被三个人宠的很好,直到三十多岁了,还是一副天真懵懂的模样。 岁月好像格外优待江姜,直到段、江、闵三人头上出现了白头发,他的模样,同二十多岁的时候还没有太大的出入。 笑起来,依旧令人心头一软,走在街上常常有年轻的小伙子跑过来问微信。 这也就使得他们三个人格外不喜欢陪江姜逛街,因为每一次逛街,都能灌下一坛又一坛陈年老醋。 段承淞的身体在早年的打拼中吃了亏,六十刚出头,就患了胃癌,在次年就去世了。 过了一年,闵霖的身体也渐渐虚弱下来。 他躺在病床上,苍老的面容看着自己依旧风华美貌的爱人,幸福地笑了起来。 闵霖年老了,装了一辈子的温润如玉,现在虚弱地躺在枕头上,也像是古代翩翩的贵公子似的。 他把江狂单独叫到了病房,说: “把系统放出来吧。最起码,在你我老去以后,给他留一条路可走。” 江狂答应了。 被迫待机几十年的系统终于可以出狱。 只是江狂没有想到,自己的小爱人竟然会比自己走的要早。 但是没有关系。 他握着江姜的手,亲昵地吻了吻爱人依旧漂亮的像是珍珠的指尖。 到最后一个人的孤独,也幸好不是他来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