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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津城外,新罗军隆隆列阵。金品日望着城头烈烈飘扬的红黑色三足鸟大旗,忿忿道:“百济杂种,唐军来了乖乖投降,俺们新罗人来了就拼死抵抗!”
一旁的金文品问道:“将军,攻不攻?”两天前,唐军派人把他麾下的两千匹坐骑赶了回来,说是这群驴子能吃能拉,把泗沘城郊弄得臭气熏天不说,还跟你们新罗人一样能叫唤,吵得大帅睡不着觉,要不是没有东阿那口井,早就宰了做阿胶,让赶紧弄走。金文品带着部下去接收时,那些战马还不肯走,嚷嚷着求唐军收留,好不容易才弄回军营,惹了一身骚气。
金品日斜了他一眼,金文品这家伙,被唐军缴械不说,带着两千人去攻山,消灭了不到一百个老弱病残,自己倒折损了二百五十人,连几百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百济女子都抓不住,这样的废物,居然被派来当自己的副手。金品日道:“带你的人看好左右,可别让你们的驴子再叫唤了!”
金文品叹了口气,看看自家的坐骑,再想想人家唐军的高头大马,说是驴子还真没人不信,只好拨转马头,招呼本部人马四下警戒。
熊津城头,扶余义忠全副披挂站在箭垛后,审视远方蓝黑色的军阵一番后,心中便大体有了计较。扶余义忠在北境多年,在百济北部防线倾注了无数心血,多次打退新罗军从党项城、桐岑城方向来的进攻。正因为有他在,新罗多年不敢在北线挑衅,只敢在东部小打小闹,还被阶伯收复了三四十座城池。如果来的是唐军,打或不打还得思量一番;既然来的都是新罗人,那就不必客气了,区区一万多人也敢来攻,简直是不自量力!
不过让扶余义忠意外的是,新罗人很快就拉开阵势,展开第一轮进攻。熊津是百济重镇,也是百济军的大本营,有白马江自东向西从城北流过(熊津和泗沘都在白马江南岸,熊津位于中游,泗沘位于下游,白马江便成了两座城池抵御北部敌人的天然屏障),土地肥沃,粮草军资充足。城中众多汉人家族为了保护财产,多年来出钱的出钱,出人的出人,还找来众多能工巧匠,不停的疏浚河道、加固城墙、修缮工事,连守军的军饷都是大户们自发承担的,每年还会举行一到两场大型攻防演练,加强武备。因此,熊津城看起来修修补补不怎么起眼,实际却是坚固异常。
扶余义忠很快发现,这支新罗军不论是组织还是士气都极为出众:进攻的时候阵型拉开,大盾在前弓箭在后,中间是扛着麻袋的辅兵,以散兵队形前冲,尽可能的减少伤亡;冲到护城河时,辅兵们根据选定的攻城点,朝河里扔了麻袋就跑,都不给城头擂石滚木往下砸的机会。时值夏末,白马江水流变少,大部分都被附近农庄引去灌溉农田,护城河里只剩河底断断续续的几截断水,其它地方都被水草植物覆盖,几轮下来,还真让新罗人在河道里填出几块突出部来。
扶余义忠倒是不怕新罗兵冲过护城河,护城河与城墙间原本只有一人多宽的距离,下面是湿土、上面是植被,想要立足都难,更别说挤过来大队人马爬梯子了。况且熊津城的城墙跟泗沘一样也有众多凸出的马面,守军有足够的角度对付过河的卒子。
两刻钟后,祢植和元鼎出现在了城头。元鼎肩扛陌刀,威风凛凛的走在祢植身后,硕大而独特的兵器引来无数守军注目。
“都督大人!”祢植喊道。
扶余义忠回头一看,竟是祢植,心想你个负责内城和行宫安全的卫士佐平怎么跑到城头来了,同时也注意到了后面扛着船桨的那个壮汉,嘴上却道:“佐平大人,你怎么来了?此间危险,新罗人正在攻城,还请速速下城!”
祢植看都不看城外,笑道:“有都督在,区区新罗人能奈坚城何?这位壮士从泗沘来,嚷嚷着要来勤王保驾,我嫌他在城里横冲直撞碍事,就带来给都督看一眼,能用就用,不能用就打发去干个力气活,但凭都督安排。”说完,扭头对元鼎道,“元鼎,还不来见过都督大人!”
元鼎心想好你个祢植,逮着机会就埋汰俺,将陌刀往祢植护卫手里一塞,拱手道:“元鼎见过都督大人!”
扶余义忠听他说的汉话,举手投足俨然军人做派,便道:“你这是什么兵器?”
元鼎道:“有人说它像大唐陌刀,俺管它叫船桨,使起来带劲!”
祢植道:“元鼎,你一直嚷嚷着要立功,现在都督大人收留你了,可得好好表现!”又转向扶余义忠,道,“我还有事在身,先行告辞。”
扶余义忠拱拱手,道:“大人请。”
话音刚落,一枝羽箭破空而至,直取扶余义忠。
“都督小心!”有护卫大叫,为时已晚。
元鼎一把夺过陌刀,抬手挥出,“啪”地抽中羽箭,将其扫落城下。
扶余义忠目露赞许之色,只这一手,不论力量角度,都能看出元鼎绝非寻常武士,祢植方才那么说,是充分顾及自己的面子,赞道:“果然好兵器。”
元鼎道:“此等重器,放在城头可惜了。”
扶余义忠道:“你想出战?”
元鼎压根儿也没把扶余义忠当成什么了不起的大官,搁在大唐也就是个折冲校尉,顶多是个郎将,径直反问道:“不知都督有没有这个胆子!”
“大胆,怎么跟都督说话的!”旁边的护卫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