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受信压根儿就不理他,紧跟着又是两刀,势如奔雷,刀刀直取要害。
马十二见没得聊了,也不再多说,“呼哧”短兵在手,一斧头劈在横扫过来的锯齿刀上。以他的经验,普通对手挨了这一斧子,轻则失了重心站立不稳,重则兵器脱手,不想迟受信只是单手变为双手握刀,生生扛下这一击,还顺势一带一推,由守转攻一气呵成。马十二左手短棒与短斧交错,卡住锯齿刀,朝迟受信道:“大兄弟,真打啊?”
迟受信终于开口,道:“打了再说!”
贵宾席上,迟受宣节根本无心看马十二与迟受信的对决,因为联姻计划最关键的人物建皇子已经输了,就算迟受信能打进决赛并且夺冠,难不成还真把公主嫁给一个有老婆孩子的人不成?真要逼着他休妻弃子,以这家伙的脾气,没准当场就翻脸了。说来说去,最可恶的就是那个百济“元鼎”,坏了自己的大事!
想到这儿,迟受宣节起身离座,走到贵宾席一侧的走道上,朝自己的贴身护卫、那个高句丽车夫招招手,示意他过来。高句丽车夫悄然上前,弯腰凑到迟受宣节身旁,恭恭敬敬的等候吩咐。迟受宣节在他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脸上闪过一抹狠毒之色。不远处的中年文士正扭头想跟沙吒昭明聊几句,忽然看见这一幕,心头“咯噔”一下,面色随之变得凝重。
擂台上,迟受信连续攻出二十多招,矫健的身姿配上凌厉的刀法,浑然一只凶猛迅捷的野兽,意在用速度和敏捷寻找将猎物一击致命的机会。马十二则像只笨拙的黑熊,左右相支、双手乱舞,被逼急了还扭动腰身乱跳一下,惹来看台上阵阵哄笑。不过明眼人渐渐发现,马十二这厮根本就没认真在打,不管迟受信攻得有多快,有多漂亮,他都是一副笑嘻嘻吊儿郎当的样子,眼看着要被砍中了,都能用一个特别难看的动作来化解,中间有几招居然还转身逃跑,被迟受信一路追打,实在没地方跑了才转身硬扛上一招,装模作样的哇哇大叫,继续夸张的表演。
迟受信横行江湖二十年,从未见过马十二这等人,明明实力很强,偏要跟个无赖一样丑态百出,想打你就好好打,不想打就索性退赛,上了擂台又吊儿郎当,这算什么?看不起我耽罗狂刀吗,还是反过来把我当猴耍?他出身贵族,父亲虽然没怎么亲手指点他武功,却曾很严肃的告诉他,不论是比武较量、江湖仇杀、市井斗殴,只要进入对决的状态,就必须认真对待,既是对武道的尊重,也是对对手的尊重。一个不尊重对手的人,又岂能得到对手的尊重呢?
迟受宣达生前对武道的态度与治理国家的理念都是如此。他认为,那些出身市井底层的贱民是没有资格参与治理国家的,这些人或许有机会读书习武,可一个人的出身决定气质眼界,一旦让他们掌握权力,一定会在最短时间里腐化堕落——他当朝廷佐平的十几年间,处置了大批贪腐官员,超过七成是这些寒窗苦读的文官,或是从小兵爬上来的武将。因此,迟受宣达坚决反对向隋唐学习科举,坚持平民出身的人不得穿红袍,只能担任低级职务,获得了王室贵族们的支持。后来在很多大臣的反对下,百济才放宽了对平民当官的限制,以至于像朴太义这等普通读书人,也能被提拔为施德,身穿大红袍风光上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