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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钟后,凤昭芷就见识到了,果然,很麻烦,马才跑了三里路,遇了四伙刺客,想要萧景姒命的人,真是数不尽数,也难怪皇帝准她出宫‘养病’。
宫中,今日格外安静。
方公公从殿外回来,急忙上前禀报。
“皇上,国师大人已经上路了。”
顺帝卧病在床:“她倒是毫不避讳,这般明目张胆。”
这既是以养病为由,若是一般人多少也做做样子,暗度陈仓,国师萧景姒此番赴嵘靖却这样光明正大,到底是张狂,到底是妄为。
方公公殿前侍奉多年,这帝君的性子还是拿捏不准:“皇上,您既已知道萧国师与常山世子的关系不比寻常,为何还准了她出宫?”
“不出宫,朕的那些儿子怎么动手?”顺帝病如枯槁,颧骨高耸,唯独一双鹰眸灼灼发亮,阴狠,“萧景姒其人,留着,对朕凤家江山祸患无穷,不如让她去了嵘靖陪楚家一起赴死。”
若真赴死了便也罢,但若死不了——
方公公顾虑:“若是萧国师坏了嵘靖的事,”后果不堪设想。
“那她便更留不得。”顺帝强撑着身子起身,“传书给夏和祥帝,若萧景姒活着去了嵘靖,除之,朕必有重酬。”
方公公大惊,原来,这帝君早有了两手盘算。
且说那赴嵘靖南地的一行人,日行千里,已出了章山关境内,天色已晚,马行至荒郊野岭,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看着,着实凄惨了些。
凤昭芷早年间跟着折冲将军行兵打仗,风餐露宿惯了,不拘小节,随便寻了个荒芜的草屋,下马,将马牵到一旁吃草:“天已黑,我们在此歇息一晚。”
萧景姒不甚在意。
可温思染大侯爷就傻眼了,坐在马上不肯下来,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这破屋子:“就在这里?!”
凤昭芷懒得理他,直接大步跨进了草屋。
温思染赶紧下马,追上去,拉住凤昭芷袖子,苦口婆心地垂死挣扎:“这里怎么能住人?凤十七,你可是千金之躯,这破屋子会折了你的身份的,再说了,我身子弱,不能随随便便露宿在外,万一有什么飞禽走兽觊觎我的身子怎么办?咬了我的脸怎么办?我的脸可金贵了,我温家就靠我这张脸吃饭了!”光是想想就好怕好怕呀。
凤昭芷一甩袖:“老娘死人堆都睡过,你不睡就滚!再啰啰嗦嗦我撕了你的嘴!”
温思染捂住嘴,一脸惊呆的样子:“凤十七,你不能这么粗俗,礼记有言,为女——”
这冤家!凤昭芷嘴角一抽,一脚过去:“滚。”
萧景姒失笑,寻了个坐处,紫湘与古昔站在两侧守着,都不是多话的人,就静静地瞧着某位侯爷作妖。
温思染哪里拗得过凤昭芷的大腿,一脸苦相:“我睡,我睡还不成吗?”说完,就缩到凤昭芷后面,用手指画了个大圈,对着一众人宣告主权,“这是本侯的地盘,本侯今晚就在这里落榻了,你们都不准靠近。”
凤昭芷额头三根黑线,直接挑了个离那祸最远的地方落座。
温思染当下就跟过去,这脸打的!
他吆喝金银财宝四人:“快快快,把东西给我拿进来。”
温大侯爷的四大保镖,扛着棉被枕头,甚至还有侯爷用惯了的夜壶等物就进来了,他一人带了四车“简单收拾的细软”。
凤容璃看不下去了,扔了句:“矫情!”
温思染不予苟同:“你就是嫉妒你外公我命好富贵!”
“……”他外公死了好几十年了,凤容璃懒得和那货计较,挑了个离他远远的地方落脚,一抬头就看见对面的古昔,一张棺材脸,一点表情都没有,活像别人欠了他银子似的,反正不知为何,看着这冷脸侍卫,凤容璃就说不出的闹心,跟有根羽毛在心口挠痒痒似的,他做出一副嫌弃的样子,吼那小侍卫,“背过身去。”
宣王殿下的睡颜,怎是一般人可以瞧的。
古昔都懒得多瞧一眼,直接抱着剑去门口打坐了。
凤容璃:“……”这小侍卫居然嫌弃他!好气呀!
如此,便这般凑合一夜,不想,到了后半夜,剑影突然劈裂了茅屋的一角,来人是第五伙刺客了,与之前四伙大有不同,这次,竟是单枪匹马的一人,还是个半大的孩子!
唯一与之前相同的便是,这刺客直接冲着萧景姒而来,破了茅屋,几招便击退了古昔与紫湘二人,长剑直指萧景姒。
“主子小心!”
古昔立马飞身上前周旋,却只拦了那刺客几招,直击萧景姒,却见她不疾不徐,剑还未出鞘,随手扔出,抵住了那刺客的剑刃,立刻被弹回,萧景姒纵身接住了剑柄,铿的一声,拔剑出鞘。
温思染目瞪口呆,好个武功高强的刺客,好个强悍变态的萧景姒。
这时,凤昭芷见萧景姒与那刺客周旋,提了剑便要上前,刚踏出一步,被温思染拽住了,用力地拽着:“你别去,那小毛贼是冲着萧七来的,而且武功极好。”说完,也不撒手,回头向金银财宝吆喝,“快,站远点,别被误伤了。”
“……”正要援手的金银财宝生生收回手里的武器,省得被扣俸禄。
“……”紫湘想撕了温家那厮的嘴。
“……”凤容璃是见识过萧景姒的变态的,他就静静地瞧好戏。
凤昭芷想撕了温思染这个二货:“放手!”
“我不放!”温思染扒住她的手,“我不能看着你去送死!”
凤昭芷直接一个横劈过去,温思染身子一软,就坐地上了,凤昭芷一脚踹开她,刚要上前,却见萧景姒一个巧力,卸了那刺客的手上的力道,抬手,顺时,剑指咽喉。
好快的剑!
凤昭芷今儿个才算瞧清楚,当日在白屏山将她劈晕的女子,有多强悍。
那刺客只到萧景姒的肩高,看上去不过七八岁,穿着一身不合身的袍子,背着个很大的包袱,头发乱七八糟,模样却生得相当娟秀,像个奶声奶气的女娃娃,哪里像刺客!
萧景姒问:“你是何人?”
那小娃娃说:“杀手。”声音还脆生生的,却不似孩童的语调,静如死水般,片刻,补充,“夏乔乔。”
萧景姒又道:“把剑放下。”
他便扔了剑,一副呆愣懵懂的样子,偏生那张小脸面无表情,跟个小老头似的。
不过七八岁的年纪,终归还是个孩子,萧景姒心有不忍,将剑挪开了几分:“谁派你来的?”
“一个公公。”夏乔乔呆呆的,愣愣的,补充,“很老脸很方的公公。”
“……”温思染惊呆了,“这人是不是脑子有病?”
夏乔乔扭头,还是面无表情:“没病。”
“……”温思染深深不可思议,“皇帝老头没钱吗?居然请了个有病的。”
“没病。”
温思染一根筋了,叉着腰:“你有病!”
“没病。”
还是那副没有表情的表情,还是两个字,也是神人,前后语气都一成不变,诶,蠢到深处自然萌。
“你有病!你有病!”
“没病!”
“……”温思染闭嘴,再争下去,会显得他自个有病的。
萧景姒放下剑:“你走吧。”
他捡起剑,说:“我还会再来的。”然后身影一闪,破窗而出。
“……”
这杀手,好没气节!
“你们知不知道他是什么来头?”凤容璃问温思染的四大保镖金银财宝。
金银财宝来温思染跟前当差之前,在江湖上也都是大名鼎鼎的绿林好汉,十分见多识广。
金子回:“属下有所耳闻。”他考量一番,“那人说他唤夏乔乔,看着年纪与身量,应该便是半年前江湖上突然杀出来的杀手,入行才半年,就成了江湖排行榜第一的无组织杀手。”
“你们排第几?”温思染就关心这个。
金子汗涔涔:“侯爷明鉴,我等自从跟着侯爷了,就没有再接过私活,是以早就没有了排名。”
温思染顿时觉得没面子了:“没用没用!扣月奉!”
“闭嘴。”凤昭芷睃了温思染一眼,他便老实了,“继续。”
金子继续道来:“属下还听说雇他杀人很容易,只要一袋干粮便可,事成之后再给一袋。”
温思染阴阳怪气地接了一句:“难怪排第一,原来是便宜。”
财宝补充:“不过,雇他的人不甚多。”
“为何?”温思染不明白,那小老头的男娃子功夫分明极好,还说会再回来,想来职业道德也还不错。
财宝解释道:“他不善撒谎,有问便答,会把雇主供出去。”
温思染深有体会,对凤昭芷说:“你看我说的没错吧,那小娃娃就是有病。皇帝老头也是老糊涂了,居然雇这样的人。”
财宝还有一句话补充:“夏乔乔从未失手,说出了雇主也不妨,反正听见了的人也都见阎王去了。”
温思染脸一垮:“不是都见阎王去了吗?你怎么知道?”
财宝心道不好:“属下是从红叶司那里听来的小道消息。”
温思染眼一眯:“你等居然背着本侯去红叶司消遣,扣月奉!”
金银财宝懵逼:“……”
凤昭芷被吵得头疼,掏掏耳朵,坐回自己的位置,似漫不经心的样子,说了一句:“那个杀手虽然年幼,功夫却深不可测,方才只是不如你取巧,若他待摸清了你的路数,你不见得打得过他。”
萧景姒微微颔首:“谢谢。”
凤昭芷倒头就睡,否认:“我没有在提醒你。”
第三天,夏乔乔果然又来了。
温思染躲在凤昭芷后面嘚瑟:“你这个手下败将还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