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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四零章 东林寺外,仰天长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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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桧点点头,随后道:“这一趟前去,诸多凶险,你着实辛苦,这些日子就好好的在相府多休养一段时间,好好的补补身子,家眷明日就差人接来,你也好享享天伦之乐。”

这人知道,这是秦相担心自己出去乱说走漏的风声,故此才让借口让自己留在相府。

如今秦相在朝,只手遮天,他自然是欣然应允,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知道,自己有了这一遭的经历之后,日后必定能够受到秦相重用!

“……不行!岳鹏举不能杀!否则一旦金人毁约,到时谁来抵挡金人渡江?”

只有皇帝和秦桧两个人在的皇宫密室之中,皇帝断然出声拒绝。

“陛下无需担忧,只是除去岳鹏举一人而已。

岳鹏举这些年之所以能够连战连捷,最重要的不是他本人有多大本事,而是他手中有着一批敢打敢拼的兵马。

岳飞之所以敢数次顶撞陛下,违逆陛下谕旨而执意北伐,最重要的也是因为这支军队!

陛下可知天下百姓如何称呼这支劲旅?”

“岳家军威名朕虽居宫中,却常有耳闻,怎么,这还有什么不妥不成?”

赵构想了一下问道。

“不妥,有大不妥!”

秦桧连声道。

“百姓皆以岳家军相称,却不知此军乃是陛下之军。

人只道岳家军乃岳鹏举兵马,却不言陛下。

臣该死,说句大不敬之言,陛下难道忘记太祖皇帝之事?”

赵构面色变了变,陈桥驿之事他怎么可能会忘记?

他们赵家也就是从那次之后,方才一跃成为了天下至尊。

同时也是有鉴于此,太祖皇帝方才杯酒释兵权,并且以文治武,与士大夫共天下,施行兵将分离之法。

如今岳飞声威日隆、并且对自己多有不满,而且岳家军归他直接统领,朝廷节制力度并不大,若长此以往下去……

赵构这样想着,打了一个冷颤。

随后抬头道:“岳鹏举素来忠义,顶撞朕也只是一心想要恢复中原罢了。”

秦桧摇头道:“陛下,太祖皇帝当年,对大周莫非不是忠心耿耿?

可当手下兵卒将黄袍硬披在他身上时,又能如何?”

赵构沉默不语。

秦桧再次道:“陛下若为金人会撕毁盟约再次前来进犯无人抵挡而担忧,则大可不必。

岳家军强是强在兵卒身上,并非在于岳鹏举一人。

岳鹏举除去,岳家军依然在,陛下派上亲信之人统御,再多设监军,就能将这支我大宋最为精锐的兵马牢牢握在手中,再没有像岳鹏举这种功高震主之人。

此举虽然会损失一些战力,但在金人撕毁盟约南下之时,将之阻挡住,还不成问题。”

赵构还是沉默不语。

秦桧又道:“陛下,金人态度坚决,必须要除去岳飞之后,方才肯与我和谈。

金人势大,一旦他真的震怒……”

赵构摇摇头道:“岳鹏举不能杀,你再派人前去联络一下,就说,我可以将岳鹏举从岳家军中调离,不让其掌军。”

秦桧见赵构不肯,便也不再逼迫,只推说再派人去试试,但想来事情不会太过顺利。

绍兴十一年四月,也就是金兀术再次进犯未遂两月之后,南宋军中岳飞、韩世忠、张俊三人被尽数调到临安,在枢密院任职,不在掌管军中职务。

其中岳飞被授予枢密院副使。

岳家军由原前军都统制张宪节制。

张俊与岳飞、韩世忠不同,张俊算是唯秦桧马首是瞻的那种。

之所以连同他一起革职,是秦桧为了堵住悠悠之口,以此来证明,此举并非是为了针对谁……

五月,朝廷有令,命张俊与岳飞一起前往楚州巡视韩世忠军队,张俊暗中挑唆,欲与岳飞一同分解此军,岳飞严词拒绝。

回朝之后,与韩世忠并列为枢密使的张俊,奏请皇帝,请纳宣抚司兵权。

他一出声,其余人跟着连番奏请,早已经串通好演戏的高宗赵构还有秦桧,假装着拒绝两次之后,便勉为其难的同意了。

至此,岳飞、韩世忠手中兵权尽数被剥夺。

紧接着,秦桧党羽罗汝楫等上本弹劾,说今年岳飞救援淮西之时,逗留不前,并且主张放弃山阳,而后要求免去岳飞枢密院副使之职,充万寿观使的闲职。

去年的十二道金牌相召之下,岳飞早已经心凉,此时也不多争辩什么,自请回到江州庐山旧居赋闲。

皇帝赵构假意挽留之后,任由岳飞离去。

一代名将离开临安之时,竟只有韩世忠相送……

庐山东林寺,秋雨霏霏,空气清凉,寺前溪水潺潺,溪边石头上长着的青苔越发苍翠,红黄绿各色交织杂错。在秋雨里越显得鲜艳,一股凉意袭来,秋意更浓。

满头斑白的岳飞,退去了一身的戎装,穿着素衣,立在这小溪上侧的栏杆处,遥望着这山明水净的庐山。

他没有打伞,就这样站在这里,霏霏细雨在他的白发上汇集成了诸多细小的水珠。

“啊~!”

他忽然长啸起来,声音在山中回荡,隐隐如同虎啸。

背后的亭子里,一个穿着打着补丁僧衣的白眉老僧,静静的站在那里,平静的望着这一幕,看不出悲喜。

长啸结束,头发斑白的岳飞转过身来,胸口依旧在起伏,他平静了一下心绪,对着这老僧双手合十施了一礼道:“扰乱了佛门清幽之地,禅师还请恕罪。”

老和尚白眉抖抖,还了一礼笑道,指指后面的寺院笑道:“佛祖在那里,这里是寺外,惊扰不到。”

而后转身对身边的小沙弥道:“去取纸笔来。”

小沙弥蹬蹬的跑去,不一会儿便带着笔墨纸砚而来,在亭子内的石桌上铺好。

正要研墨,却被老僧止住。

老僧拿起砚台在亭檐下接了一些雨水,而后走回,一手拢着宽大的僧袍,开始缓缓的研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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