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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涨了份例?”座上女子轻笑,“好大的手笔,是要无视皇后娘娘的旨意吗?”
“那小主,”座下宫女献媚偷笑,“要不要揭发了她?”
“揭发?”那女子冷笑一声,“才不需我们动这手,宫里盯着她的人又不止你我,你只需将这消息,偷偷的告诉与你相熟相好的宫人,拉拢她们去翊锦宫侍候,还怕这消息传不遍六宫?”
“小主妙计,奴婢记下。”那宫女福身退下,座上女子一声轻笑,“苏辛夷,苏婕妤,枪打出头鸟,也别怪我加了这勺油水。”
辛夷此时还不懂得,伤到你的,往往不是你的敌人,而是近在咫尺的朋友,她懂你的软肋,懂你的漏洞,也学的会见缝插针和明哲保身,所以,你往往防不胜防。
“巷陌风光纵赏时,笼纱未出马先嘶。白头居士无呵殿,只有乘肩小女随。
花满市,月侵衣,少年情事老来悲。沙河塘上春寒浅,看了游人缓行归。”
韦妃也不知哪里来的兴致,未央湖畔,叫宫女拉了宫学新绘的《仕女春游图》,又不知哪里来的灵感,竟然赋诗一首,自己诵完,饶有趣味,忙问言苒,“你觉得本宫这首诗,可通?”
“娘娘作的,自然是好的。”言苒福身,“奴婢已经要人记下来,留着陛下来了,给他细赏。”
“已是巾帼马上娇,何必赋诗惹人言?”鸣晖不知从哪里出来,依旧是简单的太医服制,拿着他的药箱,附身上前来,“臣见过韦妃娘娘,娘娘万安。”
“苏大人回来了,”韦妃只觉得,这一刻,她的心脏都要跃出来,他竟然听到了自己作诗,真是庆幸中,又有些难堪,“大人今日才入宫的吗?”
“是才入宫,刚去苏婕妤那边请了脉。”鸣晖疑惑,她为什么要说回来了这句?自己本就是在的啊!
“听说令尊病了,大人回府侍疾,如今既然回来,那么就是老大人身子安康了。”韦妃笑着要宫女拿画卷给他看,“大人方才所说,本宫没听的清楚,紫决献丑,还望大人指点一二。”
“臣对诗文也不是很通,但是听方才娘娘言道,‘巷陌风光纵赏时,笼纱未出马先嘶。’巷陌风光纵好,恐怕也无人敢骑高头大马通过,又何来嘶鸣?在看‘白头居士无呵殿,只有乘肩小女随。’既然是打马而出,又何来比肩小女跟随?那小女儿的脚步,哪里赶得上?上阕诗文已经很不通世俗了,娘娘以为可是?”
韦妃沉思,却还是不懂,笑颜道,“那大人觉着下阕呢?”
“‘花满市,月侵衣,少年情事老来悲。’此句尚可,却有些强凑情丝的可能,‘沙河塘上春寒浅,看了游人缓行归。’春日里游人几许?可见娘娘所知,还是不多。”鸣晖说的兴尽,却发现身旁服侍的几名宫女,已经拿着很不满意的眼神打量他了,只好退后一步,“不过这画中之景如此,便是宫学世家子弟不解世事的罪过,怨不得娘娘。”
“那这样说来,若是他画的好些,我作的诗还能再好?”韦妃喜上眉梢,“苏大人,是不是这个意思?”
“自然,若是画中景致更好,娘娘口中诗情想必更甚,只是,臣以为,咬文嚼字是那些自以为满腹诗书的世家女子的活计,娘娘何必学做她们骄矜的样子?失了自己本来的模样?娘娘跃马扬鞭驰骋天下,自然是巾帼红颜,无人可比。”
“跃马扬鞭?驰骋天下?”韦妃苦笑,“正如大人所言,巷陌之中尚不能跃马,这深深宫苑又如何容得本宫跃马?至于天下,这天下,是陛下的天下,韦妃的天下,只有溪风殿四方天地,也得看陛下的恩赏,哪里还有本宫的天下?”
“娘娘怎能说这样不敬之语?”言苒扯扯韦妃衣袖,轻声耳语,“娘娘请自持。”
“娘娘不过感慨世事无常风霜多变,今非昔比而已,算不得不敬之语。”鸣晖拱手,“且鸣晖虽不敢自比古来贤人,却也是正人君子,又怎会在其他人面前多言?”
“大人有心。”韦妃含笑,“今日大人之言,本宫定当铭刻心头,不敢忘怀。”
“娘娘如此在意,臣诚惶诚恐。”鸣晖心里第一次觉得,韦妃如此通明,又是如此可爱,他望着天色,“今日风大,这里又在湖水之畔,秋风更甚,若无什么事情,娘娘还是不要呆在这里的好。”
“本宫记下了,有劳大人提醒。”韦妃含笑,却没有动身的意思。鸣晖只好躬身一拜,“臣太医院还有些事情,就先告退了。”
“大人请自便。”韦妃心头虽不舍,也只好要他回去,好在他已经入宫了,以后自然记得常来,想到这里,忙着拦下,“大人这些日子不在宫中,也许久没有送面霜过来,本宫这里已经用尽了,还请大人日后切记。”
“什么?”鸣晖诧异,“娘娘如今不是一直用着新来的贡品,无需臣为您送去了吗?而且,这些日子,家父已经离京回乡,敬重唯有鸣晖一人,臣一直在宫中,也并没有回府侍疾。”
“什么?都没有吗?”韦妃诧异,“那么是谁同大人说,本宫如今只用贡品,不用大人面霜的呢?”
“不是娘娘亲日要言苒姑娘传话的吗?”话一出口,鸣晖就发现其中的玄机,言苒面白如纸,而韦妃却惊诧万分,原来,是这个宫女深知一切,默默的动了这样的手脚,她是什么心思,他自然知道,鸣晖躬身一福,“如今秋日里,百姓易患时疾,臣打算同陛下请旨亲往京中医治,恐怕日后也没有时候为娘娘效力,还请娘娘莫要怪罪。”言罢,鸣晖深深望了言苒一眼,转身离去。
一个宫女可以出手停下这一段本就错综的关系,自己又为什么不能狠心一点呢?只要不见,总是可以忘怀的,不撩拨谁的心跳,也就不会再有什么所谓的心动了吧。
他的背影刻在韦妃的眼中,也刻在韦妃的心上,他知道了,他一定知道了,可是他什么也没有说,他只是拒绝了,拒绝了再次见她的机会,也是不是同样的,拒绝了她们任何的,可能或不可能的以后。
泪落两三行。
“言苒,起驾,回宫。”
言笑嫣嫣到低眉垂泪,原来只消这样简短的功夫,窗前的女子饶有趣味的看完这一段,回头看跟着的宫女,“你说,这韦妃娘娘怎么突然就若有所失的走了呢?会是什么缘故?”
“奴婢瞧不出来,不过,奴婢觉着于方才来的那位大人有关,小主难道不觉得吗?凭着韦妃娘娘的性格,怎么会同一位太医饶舌,如今聊了这么久,可不是有问题。”
“那么,会是什么问题呢?”女子浅笑,“去查查吧!可不要浪费这么好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