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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殿中,孤身一人的皇帝坐在床上,只觉得心情烦乱焦躁,心底对韦钰痛恨得无以复加。尽管皇帝就是孤家寡人,可他最痛恨的就是一人独处,这种再也品尝不到一呼百诺的滋味,让他几乎发狂。
他几次都想要下床,可身为皇帝,那些繁复的衣衫他从未自己穿过,再加上不甘心对韦钰示弱,使得他即便再耐不住性子,也只能继续坐在床上等。
这样的等待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他才听到了一个脚步声。那脚步声不疾不徐,不轻不重,每一声都好似响在他的心头,让他感到一阵阵不舒服。当最终看到那步伐的主人打起门帘来到自己面前时,他不禁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一双手也不由得揪紧了被子。
“都已经快黄昏了,皇上也该起了。”
韦钰笑吟吟地走到床前,随即恍然大悟似的说道:“也是臣记性不好,那些内侍宫人不在,怕是皇上不知道如何穿衣。既如此,让臣这个女婿勉为其难为皇上穿戴可好?”
你还知道是朕的女婿!
皇帝恨不得一口将人唾回去,可他终究还知道形势比人强,韦钰又是武艺高超,他如今完全不可能抗衡这个逆贼。因此,他冷哼一声,终究还是下了床来。
等到韦钰从衣架子上逐一取下从内到外一件件袍服,动作颇为熟练地给他一一穿上,他忍不住开口刺道:“看不出韦卿还有这才能。”
“是啊,若是做不成这大将军,将来去做人侍仆,却也过得下去,毕竟,那曾是我本行。”
韦钰若无其事地接了话茬,等替皇帝束好玉带,重新起身,他的脊背再度挺得笔直。
“若不是怀敬太子,臣不会从那种看不到尽头和希望的生活中解脱了出来。而若不是皇上,臣也不可能学得文武艺,更不会有卖与帝王家的机会。如果不是这些年的生死磨砺,臣不会有今天,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怀敬太子的死,对我来说着实是一个契机。”
“你……”皇帝气得须眉倒竖,一下子忘了自己如今正在韦钰的掌握之中,抬手指着韦钰的鼻子就骂道,“承睿若是看到你如此忘恩负义,他当初就不会把你从韦家拉出来!”
“也许吧。”韦钰哂然一笑,心里想到的却是高廷芳在大理寺天牢中对他说的话。
皇帝已然后悔了,可他那个曾经的挚友,曾经的知己,却依旧坚定地说,不后悔。
他懒得再和皇帝多啰嗦,不由分说地一把拽起了皇帝的胳膊:“说起来,谢公公能在我眼皮子底下跑出宫去,还真是不容易。臣刚刚得到禀报,刑部尚书薛老大人正带着秦王傅高大人往紫宸殿来。他们既是敢孤身入宫,臣又怎么能不让他们见到皇上?”
听到谢瑞出宫,皇帝心中先是稍稍一松,可听到薛朝和高廷芳都进了宫,他一颗心转瞬间却再次揪紧了。
就算承谨手中握有东都城内的金吾卫和三卫府,总共也有数万兵马,可是,和功勋彪炳,戎马多年的韦钰比起来,无论威望还是谋略全都很不足,如果有薛朝这样有威望的老臣,高廷芳这样心思缜密的师长提点,那么也许还有对抗韦钰的希望,可现在后者两人都进了宫来,承谨一个人怎么可能面对这么复杂的局面?
要进宫也应该是承谨自己来才对!
莫非,承谨是想要借此机会,让韦钰杀了他,又借着薛朝和高廷芳,回头声称自己已经尽力,然后趁机自立为帝?
坏就坏在他之前终究想把尹雄培养成孤臣,因此曾经是闽国人的尹雄在军中没多大威望,帮不上承谨太多,顶多也就是一个打手而已!早知如此,他就该进一步让尹雄制衡韦钰,更不应该把大将军郭涛调到纪家大本营徐州去!
“皇上放心,他们既然如此赤胆忠心,臣自然也会给他们一个说服乱臣贼子的机会。”
韦钰强硬地扶着皇帝往外走,眼见得到了紫宸殿的外殿,他就径直把皇帝搀到了居中的宝座上,这才在旁边站定,继而嘿然笑道:“说起来,臣倒是希望秦王殿下也能够冲动一点,一块进宫来,到时候这东都城内,就再也没有任何杂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