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这一通上书得到皇帝的批复之后,高廷芳一鼓作气,又拿出了亲卫府和勋卫府的整饬方案,唯独略过了素来乃是韦钰势力范围的翊卫府。因为盖着秦王承谨的大印,承谨如今也还兼着金吾大将军之职,皇帝一犹豫,此事就又轻而易举地通过了。
一时间,倒有人认为高廷芳是生怕别人因为承谨的中毒而忽视了这位皇子,因此拼命为其吸引注意力,暗地里嘲笑的人不在少数。
就算高廷芳再苦心孤诣,首先也得承谨能够康复才行!
然而,在纷纷乱乱抢韦党位子,又或者保自己位子的大潮之下,却也有冷静的人。
这一日,刑部散衙,刑部尚书薛朝请了都官郎中房世美上车同乘,等马车前行之后,他就瞥了一眼对面的心腹:“高廷芳初来东都,看人应该没那么准,你这些天到秦王府探病,逗留的时间似乎不短吧?”
房世美没想到薛朝竟然连这个也注意到了,不由得又尴尬,又心虚。
然而,薛朝没有刨根究底,反而淡淡地说:“没有去拉拢韦党那些正在四处乱撞的余孽,而是在这些年郁郁不得志的人里扒拉了一大堆人才过去,真是没想到,高廷芳敢想,秦王殿下却也敢答应。这其中有些人,其实是连对皇上都颇有微辞的,他们觉得是当年皇上得位不正,这才放纵了纪韦两家分庭抗礼,把持朝政。”
“薛老大人……”房世美终于忍不住了,他轻轻吸了一口气,低声说道,“其实,秦王殿下中的毒,已经……”
“已经差不多好了吧?”见房世美瞠目结舌,薛朝不由得笑了,“要不是如此,你每次从秦王府回来虽说看似脸色沉重,可总有那么一丝雀跃流露出来,以为我没看出来?这是好事,高廷芳的谨慎不是没有道理。”
这位历经三朝的臣子摇摇头道:“毕竟,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纪家先后经历了纪飞宇被囚,纪庶人谋反,所以能拔除得干干净净,韦家却不一样,除却刘易峰,五镇节度使的使节也还在东都城。最重要的是,韦钰被母亲的丧事绊住了。尹雄毕竟没他的威望。”
房世美心悦诚服,连连点头道:“薛老大人说的是。”
“走吧,我也去一趟秦王府。”薛朝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轻松愉悦的笑容,“成天在朝中看那些争争抢抢的嘴脸,倒是想去看看那边的和睦安宁。”
房世美自从知道承谨乃是怀敬太子李承睿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之后,他就已经彻底倒了过去,如今薛朝显然也有支持秦王的意思,他不禁为之大喜。等到告知了车夫,最终在秦王府门前停下,跳下车的他刚刚伸手来搀扶薛朝时,等来的却是外间呼啸而来的急促马蹄声。
尽管那马蹄声并不是冲着这儿来的,但房世美还是心生紧张,当薛朝打发随车的小厮去打探时,他竟是自告奋勇带着那小厮一同去了。
而薛朝也没有忙着进秦王府,嘱咐门上去通报了一声后,他就直接在门房之内坐着。很快,他就只见高廷芳亲自迎了出来。
“薛老大人?”
“外头跑马声阵阵,我不放心,房世美就带人去打探了,所以,我也在这儿等一等。如若没事,我就跟你去探望秦王殿下,如若有事,怕是我今天这趟就白来了,立刻就要回宫去。”
高廷芳很体谅地对薛朝点了点头,索性就让洛阳和疏影守在外面,自己独自陪着薛朝说话。当薛朝果然把话题拐到了那张秦王府文武属官的清单时,他就微微笑了笑。
“你还敢笑?颖王府和凉王府当初都没有把王府官选得那么细过,不过是略挑几个有名的放在那里好看罢了。你倒好,竟然把那么多官缺都一一补齐,如果不是皇上正在对付韦家,早就看穿你的用意,把你驳回去了!”
说到这里,薛朝不禁皱了皱眉:“这是前朝诸王府权力最大的时候,王府官分置文武,这才有那么多官缺,本朝固然依样画葫芦照抄,可从来就没有这样干过。你该知道,皇上素来忌讳有人夺权,哪怕秦王殿下还小,可今后他就是朝中最显眼的了……”
“薛老大人,既然不能和光同尘,韬光养晦,那么,秦王殿下岂不是只能高调了?”
薛朝被反问得哑口无言,可还不等他答话,外头就传来了洛阳和房世美说话的声音。下一刻,房世美就推门进来,满脸的震惊。
“薛老大人,高大人,外间是韦钰带兵凯旋,他竟然……竟然说平定了河东节度使王守义的叛乱,并带来了十六镇节度使请诛卫南侯父子的陈情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