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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中午的一顿长寿面,除却大大咧咧的苏玉欢,其余每一个人都是味同嚼蜡。尽管那面条吃上去应该是手艺上等的厨子精制,辅以新鲜高汤、葱花、鸡蛋、香油,可心事重重的人哪里能吃出半点滋味来?不过是对付着填饱肚子而已。
吃过这一顿毫无滋味的午饭,高廷芳就和江陵郡主与韦钰一同出发了。今日有韦钰同行,平时出行时而坐车,时而骑马的江陵郡主就和高廷芳同乘一车前往。如果说她之前提出同行,只是因为心里隐隐约约的那种预感,那么此时此刻这一路上,发现高廷芳始终心不在焉,纵使她提到什么别的话题,回答的口气也始终很敷衍,她就完全确定,高廷芳和清苑公主之间,应该货真价实存在着什么她完全不知道的东西。
车到皇帝赐给清苑公主的那座名为玄真观,实则造得俨然一座公主府的宅邸门前,先下车的江陵郡主看到韦钰跳下马上前,和门房交涉了几句之后,突然脸色大变,竟是不管不顾悍然往里闯去,她不禁愣住了。下一刻,她就听到背后的高廷芳又急又快地开口说道:“廷仪,追上韦钰,他不是表面那种随随便便的人,他应该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拜托了,千万跟紧他!”
哪怕心中微微有些醋意,但江陵郡主并不是拖泥带水的人,答应一声就立时疾掠去追韦钰。他们这一前一后两个人如此直闯,门上顿时一片慌乱,当看到白衣胜雪的高廷芳缓步从马车前走过来时,其中一个门房虽说还是第一次见高廷芳,但愣了一愣就醒悟到这是何许人也,连忙迎上前来叫苦道:“世子殿下,你们这不是为难咱们这些做下人的吗?公主从宫里回来之后就吩咐下来,说是今天概不会客……”
“公主从宫里出来就吩咐不会客?”高廷芳只觉得心里那种不妥当的感觉更深了,当即追问道,“那我问你,公主送给秦王府的寿面是哪里来的?”
“寿面?”那门房顿时露出了迟疑的表情,可看到高廷芳满脸的郑重和严肃,想想这位乃是来自南平,他就压低了声音说,“世子殿下,不瞒您说,公主和已故怀敬太子是从小一块长大的,自从怀敬太子去了之后,她除了清明节、中元节还有冬至必定去墓前祭拜,而且斋戒三日之外,每年怀敬太子的生辰,她也必定会让厨房做长寿面吃。可今天公主从宫里回来之后,却吩咐厨房把预备好的长寿面和寿桃送去秦王府,大家都觉得奇怪。”
高廷芳终于知道,之前韦钰为何会这样悍然直闯了。如果他问的也是和自己相同的问题,那么,一定能够从中嗅出清苑公主那种反常举动之后潜藏的深意。此时此刻,他只觉得一颗心简直要蹦出了嗓子眼,第一次痛恨南平王高如松给自己安上的这样一个病弱世子的身份。
当然,他此时仍可以不管不顾擅动真气,用武艺直接闯进去,可是,他固然牵挂清苑公主的安危,可牵一发则动全身,他这样莽撞地横冲直撞,背后那些为了遮掩他的身份付出众多的人怎么办,江陵郡主怎么办?
深深吸了一口气后,他就勉强按捺住那快要心脏炸裂的担忧,对那门房说道:“我刚刚看到韦长史匆匆闯进去,这才让舍妹江陵郡主追上他,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虽说是不请自来的恶客,但我们回头自然会对公主赔礼,若有为难你们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
尽管清苑公主地位尊贵,身份超然,门房们也确实很少会被人为难,但高廷芳这样说话客气有礼的达官贵人,几个门房还都是第一次见,顿时面面相觑。刚刚和高廷芳说话的那个就忙不迭地说:“世子殿下要这么说,那就折煞我们了。您这么一解释,咱们就明白了。韦大人和公主素来熟悉,而有江陵郡主追上去,料想有什么事也能劝住。世子殿下您请进,我这就去找家令来送您进去!”
见高廷芳微微颔首就进了门,跟在后头的洛阳和疏影对视一眼,紧紧跟上去的同时,洛阳就趁着几个门房有的忙着去外头招呼他们的车马,有的忙着去请家令来迎客的空档,上前一步贴着高廷芳低声问道:“世子殿下,要不要让疏影也进去看看?”
“不用了。”高廷芳几乎是用最大的努力来抑制自己的焦心和忧切,“韦钰和廷仪全都是极其敏锐的人,应该不会出事的……不,是绝对不会出事的!”
疏影本来已经准备悄悄潜入了,可听高廷芳这么吩咐,她只能怏怏放弃,却是认认真真地安慰高廷芳道:“世子殿下别担心,公主不会有事的。”
“希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