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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在姬刘,分王子弟,用能本枝硕茂,算祀遐长。八皇子承谦,若木分辉,咸池疏派,孝爱成性,佩服天经。岐嶷诞灵,风仪遐举。奉闻《诗》之宝训,资乐善之芳规。锡命惟崇,已申绿车之宠;登庸在运,宜开朱邸之藩。承谦可封为秦王,实封五千户。”
随着一道封秦王诏公诸于众,无论是之前的南平王世子真假案,还是武宁节度使留后纪云昌和弟弟纪云钟相争,戕害士族百姓,为下属绳缚请降这样的绝大新闻,全都立时从文武百官的视线之中淡去。
而皇帝赐第的秦王府竟然和昔日荣王府仿佛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王傅、长史、司马竟然由高廷芳、韦钰和纪云霄出任,昔日只是纯粹以皇帝宠臣这一身份露面的卫南侯次子韦钰,竟然便是平蜀建下大功的孟怀赢,这更是引来了轩然大波。
就在这纷纷乱乱的议论,和无数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之中,承谨受册之后拜过天子,拜过宗庙,终于搬出了他住了十几年的观文殿,迁入了修文坊的秦王府。而秦王府中人手除却皇帝拨给了原有看房子的那些人,承谨从前观文殿中用过的旧人,按照制度拨给的仪卫和府卫各百人之外,承谨最终听从了高廷芳的建议,没有向清苑公主请求帮忙,只悄悄收了韦钰荐来的八个卫士,随即就敞开大门,招纳人手。
对于这样的大张旗鼓,纪云霄相当不以为然——事实上他对于承谨这个秦王也相当不以为然,可如今他虽说彻底独立,也掌握了不小的势力,却没有纪家的虎皮可以打起来做大旗,自然不敢违逆皇帝的意旨。于是,他干脆装病躲干净,横竖责任不是他背。
此时此刻,便只有高廷芳和韦钰站在了秦王府中那座高高的正殿前,看着乌头门前排起的自荐长龙。那一夜的独处,高廷芳终究没有受到任何打搅,江陵郡主很体谅他这个“大哥”,杜至袁钊和洛阳被疏影寸步不让地挡在门外。一夜之后,他再次变成了那位永远处变不惊,永远风仪出众的南平王世子,没有人能从表面看出他心中那番痛苦挣扎。这会儿看着门外成群结队前来应募的人,他再次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你之所以阻止承谨向清苑公主求助,是因为如若他接受了清苑公主举荐的人,那么如果颖王凉王也向他举荐人,他接受就无疑坐视别人往自己家掺沙子,不接受就是对兄长怀有戒心,我说得没错吧?”韦钰看到了高廷芳的表情变化,当下不咸不淡地说道,“可这样打开大门招贤纳士,你觉得是收进贤士的可能性大,还是收进谍探的可能性大?”
“所以,这些人如果想要进秦王府,就要根据自己选的职位,面对各式各样的不同考核。”高廷芳面对韦钰的质疑,气定神闲地说,“不论是那些想要出人头地的贤士,还是想要打进承谨身边的探子,总会从各方面着力表现自己,所以他们会比一般人出众,那么,承谨直接把他们举荐给皇上又如何?真正的贤士,自然更希望正式出仕一展抱负。至于其他王府的谍探,恐怕他们就要面对是继续为旧主效力,还是在皇上青眼之下另投明主这两难选择了。”
韦钰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如同针刺一般犀利:“这么说来,你其实根本不是想为秦王府招贤纳士,而是打算把真正的贤才和那些间谍全都推给皇上?”
“呵,一个亲王,如果不是心怀叵测,用得着刚刚开府就在皇上眼皮子底下聚集党羽吗?把第一等的人才举荐给皇上,然后把中庸却踏实肯干的人留在王府,这对于承谨如今这尴尬的排行和封号,才是最合适的。”高廷芳说着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说道,“要是别人想说我是担心贤才入府,有可能影响我的地位,那就让他们去说好了。嫉贤妒能这种骂名,别人怕,我不怕。”
尽管韦钰觉得自己已经颇为了解高廷芳,甚至觉得对方身上笼罩的那层迷雾已经越来越淡,并非南平王世子,而是南平王乘龙快婿的真相仿佛呼之欲出,可当听到高廷芳这番毫无矫饰的坦白时,他却仍然不禁觉得一颗心狠狠悸动了一下。这天底下不贪利的人不多,但不贪名的人更少。高廷芳竟然为了承谨能够安安稳稳做这个秦王,不惜用自己的名声作为交换。他和承谨相处的时间更长,平心而论,要让他为承谨自污声名,他也不一定会答应。
这位身世可疑的南平王世子,为什么肯为一个不久之前还是陌生人的八皇子做到这个地步?他是真的图从龙之功,日后能够为南平寻到一个最大的靠山?可是,凭借这个人的聪明才智,会看不出皇帝把承谨推出来,并不完全是一片好意,只不过是纯粹的帝王心术?既然知道承谨未必真的是皇帝属意的东宫人选,高廷芳为什么还要如此尽心尽力?
而那一日头一次来秦王府时,高廷芳在牡丹园中的那一番表现,在悄然旁观的他看来,实在太过可疑了!
“韦大哥,高大哥!”
听到这个声音,高廷芳和韦钰几乎同时回过头来。抢在韦钰前头,高廷芳率先拱了拱手笑道:“秦王殿下。”
对于如此称呼,承谨顿时皱起眉头,韦钰则耸了耸肩说:“秦王傅大人刚刚还在背后直呼你的名字,见了面却立刻一本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