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到了东都,你回头就四处走走,南市也好,各处佛寺道观也好,还有近郊各处,都有很多风景名胜。”
江陵郡主看出了高廷芳那回避的意思,轻轻吸了一口气后,就直截了当地说道:“再好的风景,也及不上呆在大哥身边。”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高廷芳终于没辙了,唯有苦笑道,“好吧好吧,给你找点事做。狮子园太大,我之前人手不够,哪怕加上苏小弟,就那么不到三十个人,丢在这偌大的家里,连个水花都听不见,只能让不少地方都荒废着。你既然来了,狮子园总算有了女主人,就交给你了。”
听到女主人三个字,江陵郡主终于高兴了起来,眉眼弯弯,哪里像是人前那个坚韧刚强的小郡主,想也不想就答应道:“大哥这可是找对了人,这些事都交给我就好了。南平王宫那么大的地方,我当年十二岁就能管得井井有条,后来才撂开手不再管了。”
“是是,后来撂开手是因为有更大的天地等着你。谁不知道你能干,还要在大哥我面前炫耀?”
因为是在人来人往的天街上,马车的厢壁又谈不上隔音,高廷芳和江陵郡主便只是说些闲话。可是,在好容易才摆脱了喷嚏狂魔这个称号的苏玉欢听来,他仍旧感到羡慕嫉妒恨,他没有哥哥姐姐——虽说到东都之后,现在也算认了两个——可要说弟弟妹妹,他就完全谈不上了。就拿高廷芳身边这些人来说,洛阳那是成天在他面前摆脸子,疏影倒对他不错,可也不管年龄差距,成天叫他苏小弟,他压根没有那种被弟弟妹妹依恋的感觉。
承谨倒是比他小,可这位八皇子只知道对高廷芳和韦钰一口一个大哥,对他却老是一本正经称呼容侯,什么时候能听见他叫一声苏大哥呢?
当马车最终在狮子园面对大街的乌头门前停下时,高廷芳还来不及开口说话,就只见江陵郡主抢先跳下车去,等他探出身子时,她已经在下头笑意盈盈地伸出手来准备扶他。众目睽睽之下,纵使他并不曾瞒着其他人这一重关系,可看到杜至等人无不喜笑颜开,他还是有些微微尴尬,却到底不忍心拂逆了江陵郡主一片好心,在她托举的双手上稍稍借力一把,踩着车蹬子下车之后,他就叹气道:“廷仪,我这个大哥在你眼里就这么弱不禁风?”
“妹妹照顾哥哥,那不是应该的?”江陵郡主扬眉一笑,却是犹如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拿出一件剪绒披风,盖在了高廷芳的肩膀上,这才退后一步笑道,“大哥快进去吧,大家这些天在狮子园里等你都等急了!”
重新回到阔别多日的狮子园,高廷芳也有些百感交集。自从一个多月前那一夜,他去颖王府赴清苑公主生辰宴,而后进了刑部天牢,然后没呆两天就被韦钰用移花接木之计弄去了翊卫府,接下来算计纪韦两家火并,让一代枭雄纪飞宇落马,纪家四分五裂,功成之际自己又遭受宁溪攻谮,在宫中频频遇险,如今绕了一大圈,终于平平安安回到这里,他不由自主就生出了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而这种感觉在他踏进院子,看到十几个白衣银甲行礼的卫士时,达到了最高点。听到那整整齐齐的参见世子,参见郡主,他忍不住侧头看着身边的江陵郡主,惊讶地问道:“廷仪,你竟然把白龙卫给带来了?”
“是,只有大哥你和我一起训练出来的他们,才会和我一样,全心全意相信大哥。”江陵郡主整理了一下耳畔乱发,面带自豪地说,“虽说及不上冯叔叔的黑蛟卫,人数也总共不过百人,可听说我要到东都来,他们就全都请缨跟来了。我之前不敢把人全都带进东都,留了八十人在城外接应。”
“胡闹……你……父王也居然让你这么胡闹?”尽管如今是在自己的地盘,但这里人多嘴杂,高廷芳硬生生把你父王三个字给拆开了。而这一次,他终于等到了江陵郡主之前在宫中始终顾左右而言他,不肯正面给出的回答。
“父王不知道,我偷跑出来的!”江陵郡主见白龙卫们一脸的坦然,高廷芳那边杜至等人则是悄悄对自己竖起大拇指,她看到高廷芳已经沉下了脸,知道不说清楚,到时候肯定免不了要被他赶回去,连忙补救道,“楚国左相徐相国因为徐长厚的事情,被政敌攻谮,再加上国中诸王子趁机夺权,如今一团乱,早就顾不上攻我南平,而父王趁机和吴国交好,又对南汉和闽国派出了使臣,眼下边疆无事。而且,我才刚带着新军剿灭了峡州的一伙原蜀国败军。”
见高廷芳仍旧眉头紧皱,她就斩钉截铁地说:“大哥为南平解楚国之围,我不能看着你在东都身陷危局却袖手不管!只要以后确定你能平安无事,你不赶我,我也会走的!”
知道江陵郡主就是这样倔强的性子,高廷芳不禁无可奈何。就在这时候,他突然看到有人一溜小跑从院门进来,却是袁钊。
“世子殿下,刚发的旨意,说是皇上下诏封八皇子为秦王,追封其母刘美人为贤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