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侯,世子一定会没事的,我三哥今天一早已经去看他了。他让人带话对我说,世子一切情形都还好,皇上也已经吩咐,让太医院林御医过去待命,绝对会把他照应得好好的。之所以把他留在那里,只是担心有人害他。”见苏玉欢和杜至同时抬起头来看着自己,一个如释重负,一个则是若有所思,和乐公主更觉得有了底气,立时竭尽全力地继续安慰道,“我来的时候,三哥让我转告你们,他一定会尽力去查这事情背后到底是谁作祟,尽快给世子一个公道!”
尽管苏玉欢还记得昨天晚上和乐公主被凉王死死拽住,没有为高廷芳说话,反倒是清苑公主表现激烈,可此时和乐公主亲自过来,又告知了这些消息,他哪怕不能说心结尽去,可也终究还是心情稍稍松弛了一些,当下少不得连声道谢,随即就对杜至说:“既如此,我回去对洛阳和疏影说一声,免得他们为高大哥担心。”
杜至也不希望和乐公主去见那两个被蒙在鼓里后一直都在生闷气的小家伙,免得洛阳和疏影一不小心说错了话,正要答应,却不想和乐公主抢着说道:“那我也一块去!”
见和乐公主满脸坚决,杜至劝了几句,见拦不住,也只能硬着头皮心想,两个小家伙虽说很多时候挺任性的,但关键时刻也许还靠得住,便无奈将这位尊贵的金枝玉叶引了过去。只有苏玉欢本想着带点好消息去,也好缓解洛阳对自己的怨念,如今和乐公主要亲自去,他又有些蔫了。
果然,等到他跟着和乐公主与杜至踏进高廷芳平时起居的那宽敞主屋,他就发现洛阳懒懒的不理他,疏影却一如既往对他颇为亲近,他只觉得心中更加歉然,恍惚间听到和乐公主一面安慰了洛阳和疏影,一面有意无意翻动棋盘上的双陆棋,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咦。
“这些黑白双陆棋子背后,怎么会有字的?而且,好像还少了一颗……”
杜至心中咯噔一下,等瞥见一旁靠墙高几上的那个木盒,想到那些最要命的棋子都在那里头,如今这一副双陆棋高廷芳说过不妨大大方方摆给别人瞧,他便稍稍松了一口气。见苏玉欢亦是有些讶异地拿着棋子看了起来,他连忙用眼神暗示洛阳和疏影赶紧把东西收拾好。直到和乐公主再次发问,他才故意露出几许尴尬:“世子殿下身体不好,不大出门,所以精通双陆。这些黑白棋子大概是为了下棋两方对阵的时候多点感觉,所以才在背后刻了字?”
和乐公主虽说不大过问朝政,但记性却相当不错,尽管洛阳和疏影收拾得很快,但她刚刚翻过那七八枚黑白棋子后,还是把背后刻的名字全都暗暗记了下来。等到离开狮子园,她上了马车之后就立时吩咐道:“快,去凉王府!”
这边和乐公主前脚一走,狮子园却再次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之所以说是不速之客,那是因为来人不走正门,直接就犹如神兵天降一般出现在离开高廷芳那座主屋的杜至和苏玉欢面前。认出来人,杜至大吃一惊,脱口而出叫了一声钰公子,苏玉欢却直接脸色黑了。
韦钰瞥了杜至一眼,朝着苏玉欢努努嘴道:“这小子难道什么都不知道?”
杜至顿时满头大汗,可又找不到理由来把苏玉欢给支开,只能含含糊糊地说:“世子殿下说,容侯天性纯良……”
“放屁!这年头越是天性纯良,就越是容易被人吞得骨头都不剩,他又不是人家亲爹亲兄长,病得七死八活的,能护着这小子多久?他别忘了,这小子在闽国都尚且是招国主惦记的人,如今在东都却和他走得近,若还不长进,回头只有被人算计的份!”韦钰委实不客气地连刺数句,见杜至一张脸变成了黑锅底,苏玉欢则是怒气上脸,他就懒懒说道,“苏小子,有没有兴趣跟我去看你高大哥?”
苏玉欢刚刚被韦钰嘲讽得恨不得把他掐死,可现在听到对方抛出来的提议,他那些恼火却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他抢在想要开口反对的杜至前头,不假思索地说道:“我当然想去!”
“那好,之前在天街上,在颖王府,我瞧见你轻功不错,有本事就先追上我!”
见韦钰脚尖点地便飞掠开来,苏玉欢不甘示弱,连忙腾跃追了上去。杜至根本来不及劝说拦阻,就发觉这两个一前一后跑了,顿时为之傻眼。总算他眼睛还尖,瞧见了韦钰袖子中飘落了一张纸片,连忙上前捡拾了起来。
他有心去追,可想到他一走,洛阳和疏影那两个不省心的更是无人看得住,他只能唉声叹气留了下来,心想计划赶不上变化,世子殿下不想让容侯卷进去,韦钰却非要把那傻小子带进去,这也不知道是哪门子的孽缘。然而,等到看了一眼那纸片,他的脸色就立刻变了。
刑部天牢戒备最森严的那间监房之中,尽管之前已经迎来了前后两位访客,可当高廷芳听到一阵显然不是房世美再次带人前来的动静,目光从手中那一卷《白乐天集》转移到了木栅栏外,看见韦钰时,他仍旧不由得呆了一呆。房世美并没有出现,韦钰怎么进来的?
韦钰却也不解释,朝着他一亮右手,赫然捏着一枚细长的金簪,径直到门边上那只大挂锁处捣鼓了一阵,随即就只听咔嚓一声,人就推开监房大门,犹如闲庭信步一般直接进来了。
足足呆愣了好一会儿,高廷芳方才苦笑道:“钰公子这出场,还真是别出心裁,与众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