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泽润和其他汉军固山额真一样,拼命的训练部下,他很清楚,只有掌握强大的军队,才能腰杆子硬,说话有分量。
他不像三顺王他们,有自己的圈子,还是因为亲爹祖大寿的原因,祖泽润时常遭满洲人猜忌,在这边没有什么朋友,整天活得莫名其妙的。
辽东之战,八旗军一溃千里,从锦州一直退到盛京,从小凌河一直退到了浑河,祖泽润的正黄旗也遭到了不小的打击。
连满洲兵都要拼命了,他们这些二鞑子,自然首当其冲。
祖泽润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盛京能不能保住,大清能不能挺过去,如果不能,也无妨,祖家的基业不影响,牺牲的只是他自己而已。
祖家一分为二,一边在大明,一边在大清,哪边赢了都不影响家族传承,这让祖泽润的心里好受了些......
“祖大人看上去不太乐观,来喝一口?”
一道声音传来,打断了祖泽润的思绪。
他回头看去,只见旗中的甲喇章京赵光亮提着两个壶酒走了过来。
赵光亮也是降兵出身,他的火铳使得很好,还是个火器通,熟悉运用军中所有火器,这几年立下了不少功劳,尤其是数个月前,还斩杀了一个天武军营总。
天武军的脑袋最值钱,更别说营总级别的,赵光亮一下子连升了数级,干到了甲喇章京。
他是目前八旗汉军中晋升最快的,孔有德和耿仲明好几次想把他挖到各自的旗中,祖泽润自然不肯放过自己旗中的这员干将。
“平时看你很少喝酒,怎么今日有这雅兴了?”
祖泽润结果酒壶呵呵笑道,对这个新晋将星颇为和善,二人私下的交情也不错。
赵光亮摇头道:“哪是什么雅兴,我是怕这辈子再也喝不到喽!”
祖泽润低声道:“你就这么不看好大清?”
赵光亮笑眯眯道:“祖老哥想听实话吗?”
祖泽润饮了一口酒,摆手让左右退下后,这才道:“说说看!”
赵光亮凑上来道:“不是不看好,是必败无疑!”
见祖泽润面露惊奇,他又道:“听说皇上已经返回盛京了,这不明摆着要跑路嘛!”
祖泽润压低声音喝道:“赵光亮,你放肆!”
赵光亮风轻云淡道:“有什么放肆可言的,大清败了,咱们投了大明便是!”
祖泽润连忙扫向四周,喝道:“你小子怎么什么话都敢说!”
“再说咱们就是从那边投来的,要是再投回去,这不是反复无常嘛,说不好听的就是三臣!”
赵光亮举起手中的酒壶和他对碰了一下,笑道:“祖老哥,我都不怕,你怕是个鸟啊,你祖家不是在那边有人吗?”
祖泽润担心这货是皇太极派人试探自己的,毕竟这是非常时期,他满脸正肃道:“我父早已与我断绝了父子关系,我与大明祖家已是敌人,战场之上也从没手软过!”
“可是祖大帅很是挂念你啊!”赵光亮笑眯眯的掏出一封上了火漆的书信递给了他。
祖泽润看完后大惊失色,这封信居然真是亲爹祖大寿的字迹,而且口头禅都一样,信中满是儿呀,怎么怎么样,这是祖大寿很多年前教导他时喜欢说的那些话。
“你什么意思?你是那边的人?”祖泽润骇然失色,低声问道,问话间就像做贼一样,同时右手握住了剑柄。
赵光亮不以为意,给了他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祖泽润瞪大了牛眼,满脸的不可思议,他实在没想到,跟自己相处了几年的老铁居然是个......
这小子居然是那边的人,来策反的?这大明的情报是有多牛啊!
赵光亮并不着急,继续端起酒壶独饮,给他足够的时间缓一缓。
过了片刻,他才郑重道:“祖老哥,你得三思啊,要是错过了这次机会,可就再无回头路了啊!”
祖泽润何尝不知道,仗都打到这种地步了,想阻止明军渡河难度很大,更何况他对八旗并没有什么好感,他是在当初大凌河之战时被俘虏来的,这些年一直过得很纠结。
眼瞅着明军要打过北岸,到时他的汉军旗肯定首当其冲,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现在绝处逢生,祖泽润已经有所心动了。
他缓缓收回握剑的右手,试探性的问道:“太子殿下能容得下我吗,我听说他可是嫉恶如仇之人,尤其对我们这些.......”
赵光亮安慰他道:“上面传来消息,殿下曾说,只要你打掉孔有德的炮阵,就可以将功折过,立功另算。”
祖泽润转过身子,沉吟了半晌,在经过艰难的抉择后,最终叹息了一声道:“当我知道你是对面的人时,老子就服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