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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洛阳城世充被围 北邙山秦王受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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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东要把西来杀,指南要杀北边军。

杀人好似汤浇雪,尸骸遍野卧荒尘。

交锋杀够多时节,火灭烟销郑国兵。

石赞雷延大败,逃窜入城,把城门紧闭。

且说马三保、段志玄旗开取胜,马到成功,收军回营参见。秦王大喜。

自古道:黄金难买头一阵。分付记功官上了功劳簿,犒赏二将。不题唐营得胜,再说石赞、雷延入朝,俯伏驾前。东郑王问:“出军如何?”二人将唐将用计打伤战马,折一支兵的话,启奏郑王。郑王即时传旨,着军师桓法嗣:“起倾国之兵,孤与世民亲决胜负!”闪过张永通、燕义二将,出班奏说:“龙不离大海,虎不出深山。水来土掩,兵至将迎。臣自能取胜,何须主公轻出!”郑王大喜,各赐御酒三杯助威,吩咐二将用心征讨,务要奏凯还朝。二将辞朝,点选人马,全装披挂,甚是雄猛!头顶银盔形似虎,身披铁甲灿如龙。一个袍挑彩凤,一个袄绣芙蓉。坐下锦鞍斑豹马,长枪利刃尽钢锋。执金吾上将名燕义,镇殿将军张永通!

二将领一支兵,大开河南城,鸣锣擂鼓,列成阵势。唐营报入中军。秦王调殷开山、刘弘基领兵出阵。二将怎生打扮?

开国元勋宇宙英,锦袍银甲赛天神。腰围玉带螭腾浪,顶上盔缨气色新。骑烈马,跨龙鳞,钢枪巨斧灿如银。开山惯展黄公略,弘基能精吕望文。

两军各临本阵,举醮金斧喝一声:“来将通名!”“吾乃东郑王驾下,镇殿将军张永通、执金吾上将燕义就是!你通名来!”殷开山说:“还不下马受降?谁与你通名道姓!”张永通大恼,抡动长枪,望心窝里刺来。殷开山举斧劈顶砍去。正是:棋逢敌手,将遇英雄。四员将各逞奇功,两阵上共图霸业。点钢枪上下藏机,醮金斧往来用智。直杀得怒气横冲雷电发,威风遥逼斗牛寒!

大战三十余合,郑将气力不加,拨转马,径往河南城逃窜。殷开山疑有伏兵,不去追赶,浑杀人马,收军回营。见了秦王,殷开山、刘弘基把战败二将,杀了河南一支人马的话,一一启奏。秦王听罢,喜笑盈腮,赏劳二将不提。且说张永通、燕义直到朝前下马,值门官奏知东郑王,把二将宣到驾前。郑王问:“胜败若何?”张永通奏说:“主公!唐将果然骁勇,臣二人不能取胜,又折一支人马,臣戴罪回朝!”郑王见说,雷霆大怒,问桓法嗣:“你说寡人有定鼎之基,兴邦建国,缘何两次出兵不利,损折人马?”法嗣说:“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必介怀!昔日汉高祖连败七十二阵,垓下一阵成功,遂成帝业。今唐将俱是久习战斗,训练熟的,我主这里新建之国,招募军士,未经操练;将官弓马阵法,皆未精熟,以此不能取胜。岂不闻兵法云,‘战守攻取,各得其宜。’今战而不胜,守之为上。合令各门紧闭,添兵防守,以备不虞。却令军士每操演武艺,习学阵法,待训练精熟之日,方出交战。那时节再出奇兵,方得成功!”东郑王准奏,俱着桓法嗣调遣操练守城。早有哨马报入唐营,秦王传令,分拨人马围了河南城,每日鸣锣擂鼓,杀声呐喊,城内再没人出兵对阵。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拈指困河南将有一月。秦王对淳风说:“我在父王面前道不须两阵,擒这逆贼归朝,岂料月余,尚未定夺。”李淳风说:“主人!军务事岂能计日而定?不必过虑!”一日,秦王升帐,发放军令已毕,闲步出营门外,东瞧西看。问马三保:“东边这条路是哪里去的?”马三保说:“是北邙山去的路。”秦王说:“闻当初历代帝王,多葬于邙山,可就是此处么?”马三保说:“正是历代帝王陵寝所在!”秦王即时传令,分付马三保、段志玄、殷开山、刘弘基:“你四将领三千人马保驾,我去北邙山,瞧一瞧历代帝王陵寝就回。”袁天罡、李淳风奏说:“主公曾记当日之言?一不要游山玩景,二不要打围射猎,三不要开弓走马。依得三件,太平奏凯还朝;若不信阴阳,有百日大灾!”秦王见说,微微冷笑:“阴阳有什么准?信之则有,不信则无。如今止要看陵,非是游山玩景、打围射猎。再有阻挡者,即按军法!”李淳风说:“臣断阴阳,决无差错,岂敢虚诳?主公决然要去,臣体阴阳,看邙山不可过午时就回,方免无事;如过午时,就主有灾祸!”秦王说:“我不过午时即回。”李淳风说:“主公百凡谨慎,方得太平无事!”秦王心下自想:“我偏要玩景一回,看有什么吉凶之报!他也是凡胎浊骨,怎么就知道未来之事?”分付急摆驾出营。传令旨忙排御驾,降皇宣即备龙车。金鞍玉辔剪绒铺,上坐着兴唐幼主。前摆骨朵牙杖,后列月斧金瓜。一干将如猛虎离山,二太子似蛟龙出海。不去倒好,这一去从天降下钩和线,就中钓出是非来!

行不多时,北邙山到了。秦王摆开军伍,一骑马趱近前来观看,果然好景,但见:

群峰峻峭,鸟道嵯峨。千重晓色映层峦,几道飞泉喷瀑布。水流溪涧,潺潺如奏玉琴鸣;山耸峰巅,隐隐似妆螺髻翠。白云洞口紫藤依,树挂龙蟠;皓月岩前老桧凌,云凝黛色。引子白猿献果,成群野鹿衔花。青松伴白鹤梳翎,绿树上幽禽调舌。地僻红尘飞不到,山深幽谷少行人。

秦王观看一回,问马三保:“你说帝王陵寝都葬在此处,怎么不见?”

马三保说:“陵墓俱在后山。”秦王打马加鞭,径往后山观看:

太子乘骖入翠屏,周围举目看分明。

东西罗列三皇墓,南北排连五帝坟。

三皇墓畔荆榛蔽,五帝坟前野草生。

华表石栏横路倒,断碑残碣尽凋零。

少腿无头蹲獬豸,角残尾折卧麟麟。

难寻晋宋齐梁墓,不辨周秦汉魏坟。

六朝翻作牛羊地,战国今为虎豹陵。

太子观瞻心感慨,帝王尽向土埋形。

图王定霸归何处?龙起蛟腾化作尘。

墓畔豺狼穿草莽,坟前狐兔自成群。

假饶一日唐家灭,也是邙山这等人!

秦王观看一回,正伤感间,马三保近前说:“主公!午时到了,请驾回营!”秦王说:“邙山风景不过如此,回去罢!”兜转马取路正回,只见岭边一所坍塌的庙宇,西边一座荒坟,牛羊牧于上。秦王问:“这庙宇与荒坟,也不知哪朝代的,败落如此。”马三保近前,把石碣细看一回,复说:“坟是楚霸王的,庙宇是汉高祖的。”秦王问说:“为何在此?”三保奏说:“汉王困在咸阳,所以立祠于此地。”秦王说:“可怜!想他二人,昔日龙争虎斗,汉王善用三杰,九里山十面埋伏,把项王逼于乌江自刎,汉王兴四百年天下,怎么如今庙也倾颓,坟也没人祭扫!”秦王嗟叹未已,只见路西大树中,一声响亮,走出一个雪白大鹿。秦王说:“众总管,你们瞧,好个大白鹿!”四将答应:“果然好个白鹿!”

蓦见西方白鹿神,特来勾引大唐君。

远观一似霜团玉,近观尤疑雪里银。

角如乱箭防豺犬,眼似流星盼猎人。

走到唐王军队里,金鞍马下效人行。

左盘右折如参驾,起止蹲身宛拜尊。

口内虽无言共语,百般斗拨李储君。

秦王马上心中想:此鹿教人疑义嗔!

秦王说:“这白鹿作怪!怎么在我马前盘折起止,宛如拜舞一般?”马三保说:“殿下在此,白鹿特来朝贺!”秦王说:“不然!这业畜有些蹊跷。”便向飞鱼袋内拈弓,走兽壶中取箭,一箭射去,正中白鹿左腿。那鹿带着箭,望西路里响一声,蹿将去了。秦王喝一声:“众总管剖路,待我赶毛团取箭去来!”

白鹿带箭西北去,秦王拍马紧随跟。

鹿似张帆船下水,王如风送岭头云。

追如渤海龙掀浪,赶似长空星坠尘。

瑶天皎月随皇帝,遍地明星引圣人。

加鞭纵马多时节,见座神堂古庙门。

前走的是白鹿,后赶的是秦王。紧赶紧走,慢赶慢行,赶到前面,不见了白鹿,只见一座神堂古庙,庙侧边粉壁萧墙,上面画着一个白鹿,左腿上有一枝金镵箭。秦王赶马上前取箭,箭上带出一个纸帖,写着四句谣言:箭是金镵箭,鹿是鹿中王。秦王闲采猎,午后有灾殃!

秦王说:“古怪!袁天罡、李淳风、李靖他三人,是凡胎浊骨,我不信他的阴阳,如今天降这等谣言,只恐多凶少吉!”正欲回马,猛抬头,见东南上一座城池。秦王煞住马,睁睛观看,只见马三保、段志玄、殷开山、刘弘基四将,带领人马,飞也似赶上来。众总管说:“臣等有失保驾!请殿下回营!”秦王说:“东南上好一座城池,我去瞧一瞧就回。”殷开山说:“主公!午时到了,请驾回营,另日来看不迟!”秦王说:“以近就近不看,怎么得暇别日又来?”把马连赠几鞭就走,众将只得随后。

天定阴阳不可更,恣情轻意出军营。

当时若听三仙谏,岂得身囚巩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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