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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雍王殿下的授意与支持下,西京诸留守官员们以搜索宣抚使窦怀让为借口,深入坊曲、无处不察,可以说是将西京那些勋贵人家搅得鸡犬不宁。
这样的骚扰,自然也并不只是单纯的恶趣味,通过衙役们在坊间诸门户们的摸查,李潼也掌握到长安勋贵群体大量详实的资料。如果时机需要,这都是足以要命的东西。
“区区县男之家,家户收养五百余众,若无外物囤积,只怕养活家人都困难!”
皇城政事堂里,李潼随手取来吏员们所整理出的一份资料,稍作翻阅之后,便冷笑连连。
大量乱民出城之后,如今留在城中的,按理说绝大多数都是长安本籍人口,可是一番搜查整理后,仍有数万之众不在土籍之中。这还仅仅只是一番比较粗略的统计,如果再仔细汇总甄别,这个数字肯定还要更高。
“尽快了结手头事务,专心整编籍户。”
看着堂前堆集那成筐的籍卷,李潼又问道:“衙官吏员还够不够用?”
长安县令马怀济、如今则避雍王讳以字相称马仁道,听到雍王殿下发问,便起身道:“两县官吏合三百余众,已经囊括坊里在事卑职。若余事不问,只编新籍,尚可勉强应事,但、但眼下诸衙控诉积事众多,若再不审,民情恐将沸腾。”
听到这话,李潼也有些烦躁的皱起了眉头。他大权新执,还是第一次主掌这样一个庞大地区的军政事宜,案头积事杂多,入城以来连正常的睡眠都无从保证。尽管这样,案上所积攒下来、亟待处理的事务也是越来越多。
比如马仁道所言衙门控诉积事,这是长安秩序初步恢复之后,在籍民众们向衙门申报自家在动乱中的人物损失。
“算了,两县衙官还是专心处理衙堂事宜,相关户卷籍册先送州府,另使员任之。两县缺员情况即刻报来,尽快安排授事。”
心里稍作权衡后,李潼又吩咐说道。现在客民被驱出城外,勋贵被压制的不敢声张,但土民才是长安城中比重最大的一个群体,他们的诉求当然不能忽略。
听到雍王此言,马仁道又连忙说道:“两县补员也是刻不容缓,单单品内所缺便十数员之多。职内各有失守,所以诸事才杂乱失治……”
“这么多?”
李潼闻言后不免一愣,长安、万年这样的京县,通常编制是县令一人,县丞、主簿、录事各两人,县尉六人,这是在品内的官员,一县便有十三个。
这些人各司其职,专事职内,才能让一县事务有条不紊的运转起来。结果单单两县衙官便缺了十几个,这等于一个县的编制直接就空了。
马仁道闻言后便苦笑道:“西京乱兆,已经不是短时。早在去年、早在垂拱旧年,西京城内便有失治之态。长寿旧年,西京留守平阳公在职时,便曾发生乱民入坊寇掠之事。魏相公居此短时,主要缉捕乡寇,未曾播治便匆匆东归。娄相公、李相公居此时,西京城内动荡不已,本来准备今年铨选大补缺员,可是……”
听到马仁道的诉苦,李潼一时间心里也略有尴尬,别说了,好像都是我的锅。武攸宜时期我干的,魏元忠时期主要搞我故衣社,甚至今年的冬集铨选,都被我搞政变给直接搅黄了,洛阳城里现在还有大批闲散官员等着铨选授职呢。
这么一想,也真不能怪大臣们废柴,实在是架不住幕后黑手瞎折腾啊!
“既然如此,从速补授缺员才是正计,名单交上来,州府会尽快拟定一个章程。”
讲到这里,李潼又有些心虚的加了一句:“政令归治才是当务之急,东西递信又要耗时颇久,眼下也只是从宜权授。”
他手中权柄虽然大,但是像这种根本的人事权还是没有的,六品以下必须要经过朝廷吏部铨选敕授。如果就连正经的地方官,他都能够随便任命,那跟割据关中也就没区别了。
当然,也不是全都没有,特别眼下仍然属于战时。他还是有一定的权力能够征募一些幕府佐员,但这并不属于朝廷正式的官职,勋功、事功方面也会大打折扣,拥有着很强的私曲性质。而且如果规模太大了,朝廷大可以一概不认。
当然规令是规令,现实是现实。现在西京这些地方官员直接缺职一半,连正常的运转都大受影响,他就算临时加授一部分检校官职,朝廷或许会感觉不自在,但也不会撕破脸的严加制裁。
毕竟,他来到关中后短时间内就不打算回去了,接下来所做的一切都是在逐步的试探和突破朝廷的底线,人事权方面当然是首先要下手的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