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飞到底还是年轻,情绪一激动,脱口便立下了重誓,而且这重誓立的清晰明朗,铿锵决绝,实在有违其身为生意人的圆滑做派,尽显真诚。
古人最重誓言,闻卓飞立下如此毒誓,王公公登时动容不已,紧紧地反捉着卓飞搀扶他的手,一时竟然不知自己该说什么才好。
铮......
又是一声琴音响起,紧接着,只听纱障后面的赵清凝依然平静地说道:“卓知州胸怀天纵之才,身担经世之责,又有忧国忧民之心,言行如一,屡立奇功,若能持之以恒,则必有应誓之日。而待那时,小女子愿再奏此曲娱宾。”
王公公闻言,忽然一抹眼泪,抓起拂尘,挣脱卓飞的搀扶,一边摇摇晃晃地向外走去,一边哈哈大笑道:“好!说得好!待到那日,大仇得报,心中欢愉之际,再闻此曲则必畅快矣!”
卓飞望了望已然出门的老太监,回首对着纱障言道:“今日有劳赵小姐了,卓某先行告辞,日后当勤勉不辍,必能不负赵小姐之誉也!”
“公子慢走......”
同日,夜,韩府后园。
月影之下,一个妙龄女子站在一棵花树前,正用手中马鞭一下接着一下地抽打着树干,直把这可怜的花树抽的是枝摇叶动,瑟瑟不停......
“我让你升官!我让你嚣张!我让你得意!我让你去逛青楼!我抽死你!抽死你......”
小武偎着一旁的大石头,望着状似疯魔的自家小姐,实是无语,也懒得去劝,由得她拿花树去撒气,反正抽死了就当柴火烧,也不糟蹋不是?
说实话,小武有时候也想不太明白,你说小姐她成天都惦记着史家公子,少有提起卓公子的时候。可今日她躲在帘后偷听到纡尊过府赴宴的马大公爷说卓公子又升官晋爵之后,小姐便颇为不忿,而再等到听说卓公子包下了三座大青楼为诸将贺喜,并带着传旨钦差去了怡情阁时,自家小姐就怒不可遏,竟伸手打翻了老太爷最爱的盆栽,然后就狂奔而出,自己一路追赶,差点儿就追她不上,好在最后小姐她自己停了下来,不再乱跑,只是......只是这棵花树可就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一个文采风流,年少高官,前途必是无量;一个勇武英俊,两小无猜,本是美好姻缘......唉,小姐只怕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心思,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中意哪一个吧......
“父亲说年少得志难免会有些轻狂,可老太爷倒好,非说这才是男儿本色,说什么不拘于俗见,方能显磊落心胸云云。哼,放荡无耻竟还成了正理,小武你说说,这能不气死个人么!”
小武闻言,翻了翻白眼,心中颇不以为然,暗想道:有钱的纳妾,没钱的宿妓,天底下的男人还不都是这样儿的么?这又有什么好稀奇的?卓公子就算有些招摇,但也不至于把你气成这副模样儿吧?嘿嘿,我看你恐怕不是嫌卓公子包下青楼请客,而是嫌他又去找赵清凝了吧!唉,真是的,人家卓公子来了几次你都死活不见,怪得谁来......
“小武!小武!你这死丫头想什么呢!你快说我的话对不对,今天是不是他们没理啊!”韩珂见小武在出神儿,不由得更是来气。
小武吐了吐舌头,摆手道:“小姐啊,那可是老太爷和老爷哦,你自己说说不要紧,反正小武是绝对不敢胡乱议论的。”
“你这死丫头啥时候起变得这么胆小了,真是没用。”韩珂气呼呼地斥了一句,不过她也能理解小武的苦衷,是以不再追问。
虽然抽了一会儿的花树,但韩珂的邪火还是难止,想了想,突然一收马鞭,说道:“走!咱俩现在就去怡情阁转转,我倒要看看哪儿有什么好!”
小武闻言,差点儿没把小心肝给吓得掉出来,一蹦三尺高,赶紧劝慰道:“小姐啊,您可别再胡说八道了,先不说咱们这么晚了没法儿出门,就说这青楼,天呐,那是咱们姑娘家去的地方么!您这名声还要不要了啊!”
“怕什么!咱们从柴房哪儿翻墙出去,如今城中又不宵禁了,怎么就没法出门了。至于名声嘛,嘿,那还不简单,咱们换身男装不就得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