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叫十七的汉子忙慌冲着赵溍叩了个头,然后说道:“启禀大人,小的无能,五哥派小的跟着那位自称是赵孟愿的公子,看看他在哪儿歇脚,可是小的跟出不到两条街,便忽然觉得膝弯处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然后右腿一麻,就崴了脚,再也跟不上其行踪。”
赵溍闻言,眉头一挑,言道:“竟有此事?莫非是有人暗算了尔么?”
“回大人话,当时小的挽起裤腿儿一看,只见膝弯处红肿一片,而地上还有鸽子蛋那大的一块圆石,想必就是它砸中了我。”赵十七恭敬地回禀到。
赵溍闻言,脸色愈发凝重,站起身来,踱了两步,这才言道:“尔等所言不差,此子确是可疑,多半是在冒充皇族之人。而从其有多名武技高强的护卫来看,此人又不像是一般打着皇家旗号四处招摇撞骗的狂徒。唔,这倒是古怪的很......”
跪地五人中那为首之人见大人赞同了他的观点,备受鼓舞,又施礼言道:“大人,小的回来时已经知会了各门守将,着令他们留意这伙儿胆敢冒充皇族的贼子,是以想必这伙儿还在城中,大人不如调动勇敢和忠勇二军来个全城大索如何......”
“混账!本官做事还用你来教么!”赵溍不待他说完,便大喝打断了对方。
赵五吓了一跳,醒悟过来,自知失言,大惧,赶紧叩首请罪不迭。
赵溍知他是无心之失,也不计较,只是微哼了一声,说道:“尚未得知这几人的意图与身份,便贸然全城大索,引得天怒人怨,此岂是智者所为也?行了,别叩了,尔等先下去吧!”
赵五无人闻言,慌忙拜谢退走,而赵溍坐在案前思索良久,忽然说道:“赵凉,你都听明白了么?”
赵溍话音落下,书房一角的布幔后忽然缓缓地走出一人,对着赵溍一抱拳,毫无表情地说道:“回大人,小的都听明白了。”
赵溍点点头,全不在意赵凉那张好像你欠了他二百两银子的死人脸,又言道:“去吧,给我好好查查这伙儿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必要时,可先斩后奏!”
“诺!”赵凉应命,又缓缓地退回布幔之后,半句废话都没有。
赵溍回头,盯着烛火愣了愣神儿,又忍不住地自言自语道:“怪哉,怪哉,你说他买这么多的鬼奴作甚?十船八船......就算钱再多,那也不是这么个烧法儿吧?”
注:关于鬼奴的描写,或许很多读者不太理解,觉得笔者在胡说八道。可是笔者要告诉大家,无论是南濠蕃市,还是黑奴交易,这些完全都是史实,南宋海贸之发达,海洋实力之强,可谓是睥睨天下,是咱们这些听惯了八国联军纵横海上,打的无能的清政府全无还手之力的后世子孙们所难以想象的。
唉,其实我们华夏民族一直以来都是很开明,学习能力很强,也极其富有创造力的先进民族。只可惜在两次塞外蛮族的统治之后,我们的这些优点和长处都被彻底地桎梏了,甚至直到今天,都还因为惯性的作用,而未能恢复血脉中的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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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二十七日,汀州,州衙偏殿。
文天祥坐在书案前,望着案上的山川地域图,愁眉不展。
近日来,这鞑虏攻城的势头越来越猛,督府大军虽然据城苦苦抵挡,却仍是伤亡无数,渐渐已呈败相,文天祥扪心自问,也不知这城池到底还能守得住几日。
“唉......”文天祥越想越是心烦,不由得长叹一声,而就在此刻,偏殿的殿门忽然被推开,而后一名蓝衫文士迈步入厅,来到文天祥面前,躬身抱拳,言道:“大帅!鞑虏攻势愈猛,今日已多次攻上东城,虽被我军一再击退,却也是玄乎的很。如今已至午时,鞑虏暂且退去用饭,想必午后还会来攻。还有,那鞑虏的西域砲也是好生厉害,早先竟然将西城墙北段砸出了好大一个深坑,我估摸着那位置只要再挨上两砲,怕是就要垮塌了!”
文天祥微微一惊,皱了皱眉头,言道:“朝宗莫须忧虑,那鞑虏的砲车前次已被我军夜袭毁去了不少,虽还剩下了十几架,但也难当大用,那西域砲威力虽是惊人,但准头着实太差,若想要以此破城,却也是要有些运气的。”
朝宗是字,这蓝衫文士姓张名汴,蜀人,本是少客丞相吴潜兄弟的门人,出入荆阃历年,明习韬略,是个难得的人才,只可惜吴潜兄弟被奸相贾似道排挤罢相之后,这张汴便彻底失了依靠,又无人敢用,只好结庐自居,形同庶民,而文天祥起兵之后,他才来投,文天祥大喜,将其辟为秘阁修撰,领广东提举,并任督府参谋,带在身边,视为心腹。而张汴敬天祥忠义,又感其厚待,是以尽心任事,为天祥分忧也。
张汴苦笑了一下,言道:“大帅说的是,汀州城虽然以千疮百孔,但也不是那些草原蛮夷所能轻易攻破的,十天半月的,咱们还守得住。”
文天祥闻言,知道张汴这是又在旁敲侧击地来劝自己暂退了,不由得苦涩一笑,言道:“朝宗毋须以反语相讥于我,今日之势,我心自知,只是二军在外,尚未回会,我若是一退,则必陷二军于死地......再者,二军若返,汀州战事或有转机也未可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