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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循声望去,瞧他的衣着打扮,这人分明便是一个码头上的苦力嘛!这种人也能中奖,真是忒好运了,却不知他中了几等奖?
“王二,你到底中了几等奖?看把你小子给美得!”显然有人认识这个幸运的汉子,嚷嚷了起来。
中奖的王二一愣,说道:“哦,我还没看,让我看看……哇!二奖,我中了二等奖啊!真是二等奖啊!”
二等奖!那不就是一百两银子吗!人群发出一阵鼓噪,一百两或许在富人的眼中不算是什么,但在普通小民的眼中,那足以让他们一家人好吃好喝地过上十年了啊!
“来,来,让我也瞅瞅二等奖是个啥样子!”
认识王二的那个家伙,说着话边想凑到近前沾些喜气,谁知王二一把将彩票护在胸口,警戒地喊道:“不行,不行,我要去兑银子了,你莫要跟过来!”
“我靠,王二,你这兔崽子有钱了就翻脸不认人啊!我就看看,又不抢你的,你怕个啥!”
王二不语,也不再搭理自己的熟人,只是护着手中地彩票,拼命地向领奖台挤去。
马大侯爷和卓飞恰巧也看见了这一幕,俩人相视一笑,一起走到领奖之处,而卓飞对着刚刚拿到整整一百两纹银,正在兴奋不已的王二说道:“这位兄弟,你可知道我是谁?”
王二从巨大的喜悦中回过神来,疑惑地望了望卓飞,摇头道:“不认得!”
卓飞一笑,还未答话,身后的忠徒王挫已经不屑地说道:“小子,你竟连我师傅都不认得,真是没见识!告诉你,他老人家便是名震梅城的卓飞卓公子!”
“咳咳,低调,低调!”卓飞笑嘻嘻地制止了王挫自吹自擂。
“啊!”
王二低叫了一声,显然是被这条信息给惊的蒙了,虽说他是个码头苦力,但码头乃三教九流汇聚之地,往来客商,酒馆老板,水手苦力,街痞混混,各种人物那可是一应俱全,自然便是消息灵通之地,而且最近几日,大家谈论地最多的便是这位来历神秘的卓飞卓公子,王二又岂能没听说过呢?况且经过口口相传之后,卓飞的形象早已被故事无限地放大了,所以在王二的心目中,卓公子那几乎便是如同神仙般的存在了,实在难以和眼前这个面色和善的翩翩佳公子合二为一。
“卓公子,卓公子…….”王二嗫嚅两句,忽然双膝一软,拜倒在地,叩首喊道:“卓公子,卓公子啊!小人这就给您老叩头了!您老莫怪,莫怪啊!”
卓飞一愣,心说不至于吧,见面就磕头,看来我的名望还真不是一般的高嘛……
卓飞伸手连忙扶起惶恐不安地王二,和蔼地问道:“不知者无罪,兄弟又何错之有?快起来,快起来。”
“这位兄弟,不知该如何称呼?”卓飞又笑着询问到。
“俺叫王二。”王二小心翼翼地答了一句。
“哦,原来是王兄弟,卓某在此先恭喜王兄弟成为第一个中二等奖之人,却不知兄弟往日里是做何营生的?”
“多谢卓公子,俺平时也没啥正经营生,多半都是在码头帮人卸货装船。公子您有事儿找我么?没事儿的话小人可要领奖先走了……”王二从最初见到卓飞的震惊之中走了出来,又见对方笑的殷勤,不由得提高了警惕,生怕对方是来图谋自己这张彩票的。
卓飞见对方对自己还有着不小的戒心,也颇感无奈,没办法,谁让这年头的百姓都怕官呢?额,虽说自己还不是官,也是草民一个,但如今声名在外,恐怕在百姓的心目中自己比官儿还要更厉害一些吧。
好心被人疑,卓飞也只能尽量表现的更加和蔼可亲,他又说道:“王兄弟莫急,卓某只是想和你随便聊聊罢了。嗯,不知王兄弟这次买了多少注便中了二等奖啊?”
“俺买了十注!”
卓飞笑了笑,说道:“只买了十注啊!那兄弟的运气还真是不错。对了,兄弟领了这么多银子不知打算怎么花用呢?”
王二听见卓飞这么一说,眼神不由得变得憧憬起来,喃喃说道:“这个……这个嘛……我打算先用五两银子把祖屋翻修一遍,那房子漏水太厉害了……嗯,再用十两,请个好大夫,给我老娘医病……下来再娶个婆娘,连上彩礼,唔,恐怕要十五两才行……下来,再,再割十斤肉,打十斤酒,请亲戚朋友大吃一顿……如此下来,还剩,还剩……嘿,公子,剩下的钱干什么我还没想好呢!”
王二挠着头,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卓飞也被他朴实的愿望给逗乐了,笑着说道:“王兄弟倒是个孝子,呵呵,我看你这么算下来应该最少还有五十两的结余吧?这么大的一笔银子,兄弟可想清楚放到哪里了吗?”
“卓公子,你,你,你问这个干什么?”王二惊恐地望着卓飞,满眼都是戒备之色。
卓飞一愣,知道对方会错了意,正想分说,可王挫的大嗓门儿却已经怒气冲冲地扯了起来,只听他叫到:“小子,看你那熊样儿,莫非还以为我师傅要谋你哪点散碎银子不成?你也不看看我师傅是何等身份……当真是岂有此理!”
王二傻傻地点了点头,心中也觉得王挫说的有理,但还是下意识地反驳到:“这个我明白,但我这剩下的可是好几十两么……咋能叫做碎银子呢……。”
奶奶的,几十两还不是碎银子!真是穷鬼!王挫怒了,伸手入怀,掏出一沓商票,大喝道:“臭小子,今天给你开开眼,这里面随便一张可都最少是一百两的,喏,这几张大点的,一张一千两,你说,我师傅会不会贪图你那点儿破银子?”
哇!好有钱啊!围观人群各个眼睛放光,毕竟也没几个人能随手掏出几千两的银票来啊!
马大侯爷身份高贵,所以始终是不言不语地站在一旁看热闹,这会儿见王挫一掏便是一大把的商票,不由得也有些动容了,嘟囔了一句,言道:“这小猴崽子倒是身家颇丰嘛……”
卓飞也被王挫这种孩童赌气般的举止给气的哭笑不得,连忙怒斥道:“收起来,收起来,真是个夯货!你掏这玩意儿出来作甚,显摆么!”
王挫不服,犹自委屈地抱怨道:“师傅,你没看他一副防贼的模样儿么,真是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卓飞再次狠狠地瞪了自己的傻缺徒弟一眼,又赶忙对着王二说道:“王兄弟误会了,卓某只是觉得兄弟若将巨资藏于家中,恐怕难免会招来贼人窥觑,想要提醒你一下罢了。”
王二一呆,点点头,说道:“原来如此,卓公子想得不错,我也正为把这银子埋在何处发愁呢?”
噗哧……
跟在卓飞身后的吴天忍不住笑出声来,心说世人无钱之时自是烦恼无穷,可一旦有了钱之后却还是无穷地烦恼,再想想前几日恩师把卖酒挣来的大把银子交给大师兄李结保管之时,不是也把他愁得坐立不安么……。
卓飞却没空搭理在自己背后掩嘴偷笑的小徒弟,只是又对着王二又说道:“王兄弟,其实卓某有一个最妥当的法子,却不知王兄弟信不信的过我?”
王二闻言后先是沉吟不语,但很快又猛地点头说道:“人人都说卓公子是大圣人,是下凡的神仙,是老天爷派来解救我们老百姓的,我信,您老说啥我都信!”
呃……看这话说的……
咳咳,要说老百姓们还真是慧眼如炬啊!居然一下子就看穿了本公子的真实面目,难得难得……
卓飞小小地得意了一把,又说道:“王兄弟,不知道你听说过十三商行没有?”
“听过!十三商行的管事们常常叫我们去搬货,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王二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那王兄弟为何不把这剩下的银子换成十三商行的商票来保存呢?”卓飞引导着问道。
王二摇了摇头,说道:“十三商行的商票我也打听过,要五百两银子以上才能兑成商票,而且还要满百抽一,甚不划算。”
卓飞笑得更灿烂了,同意地点头说道:“王兄弟顾虑的也是,不过本公子听说使司衙门准备联合广南东路的富户豪商们一起开家钱庄,只须纹银十两便可兑成商票,而且还分文不取,兄弟若有兴趣的话,到时可以留意一下。”
“啊!还有这等好事?”王二一脸的怀疑,又忍不住地问道:“那是不是和老人们所说的‘交子’一样?”
交子,卓飞一愣,旋即解释到:“应该是不同的,这钱庄的商票据说只能在本地的任何一家钱庄兑成等量现银,却不能像交子一样直接用来买东西,也就是说你拿着梅城钱庄的商票,也只能在梅城钱庄换回银子,去了广州可就没人认得你了。兄弟懂了么?”
王二点点头,若有所思,不待他开口,卓飞又接着说道:“对了,还有一点是最适合王兄弟的,因为据说这钱庄实行的是实名制,也就是说所有前来兑换商票的人必须用户籍或着路引来实名登记,领取之时也必须本人出示户籍文书,再画押签名,比对字迹或者手印之后方能支取银两…….这样做有个好处,便是可以防止王兄弟不慎丢失了银票,而被旁人冒领了去,呵呵,你说,这是不是很妥帖呢?”
王二双目一亮,心说若是如此,那还真是安全许多,否则自己一出工,家里就剩下一个老娘,若真得招来了贼人,自家老娘又岂能拦得住呢!而放在钱庄却不同,用的时候自己去取便好,而且即使商票被贼人偷了,那也不怕,反正他也支不出银两来。
“那倒是不错,请问公子这家钱庄何时开张呢?”王二兴冲冲地问道。
卓飞面露难色,说道:“只听说是近日开张,具体哪天却还未定,王兄弟留意一下即可。”
王二点了点头,突然又想起一事,疑惑地问到:“请问卓公子,这家钱……钱庄的信誉如何,是否可靠?”
卓飞还未答话,身后吴天却是略带不屑地说道:“使司衙门和广南东路的富商联手,这信誉要是再不可靠的话,那我还真不知该去信谁了……”
王二一怔,正待说话,卓飞却呵斥道:“天儿,不得唐突,王兄弟有此顾虑也是人之常情嘛。”
卓飞训斥完小徒弟,又对着王二一笑,说道:“我这几个徒弟各个都是心直口快之人,还望王兄弟莫怪。”
王二连道不敢,卓飞又笑着说道:“其实卓某今日只是见王兄弟鸿运当头,怕兄弟太过兴奋而忘记了防范,这才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并无他意。呵呵,卓某今日事忙,王兄弟快回去向家人报喜吧。”
卓飞笑眯眯地抱拳施礼,转身欲走。而王二因身份卑微,往日里向来都是被人呼来喝去,从未有像卓飞这般身份高贵的人物对他和颜悦色地说过这么多话,这岂能不令他大为感动。
王二见卓飞欲走,心中不免自责地想到:人家卓公子好意的提醒自己,自己却总是像防贼一样的防着人家,真是混蛋之极!想想人家是个什么身份,又怎么可能费这么大劲儿地来算计自己这点银子呢!
“卓公子慢走。”王二壮起胆子唤了一句。
卓飞驻足,回头笑眯眯地问道:“王兄弟还有事儿?”
王二也不含糊,噗通一声,又跪倒在地,大声说道:“王二多谢卓公子善意提醒,请公子放心,若那钱庄真如公子所说一般,王二便一定将银子兑了去。”
卓飞快行两步,一把扶起王二,说道:“哎呀,我说王兄弟,你怎么又跪下了,银子是你的,自然任由你处置,卓某只是闲来无事,随口和你聊聊罢了,你又何须如此客气。”
王二笑了,站起身,挠了挠头说道:“嘿嘿,公子心地善,好意提醒我,而我却不识好歹,总是说错话,所以我这会儿心里面总觉得有些对不住公子……”
卓飞盯了王二三秒,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说道:“王兄弟真是个实诚人,些许小事,莫往心里去,莫往心里去!”
说完,卓飞又拍了拍王二的肩头,以示安慰,正欲离去,忽地又想起一事,转头对着王挫说道:“王兄弟中了大奖,难免引来贼人窥觑,也罢,咱们好人做到底,挫儿,你便辛苦一趟,护送这位王兄弟回家去吧。”
王挫一愣,登时不满地大叫道:“师傅,这小子那么不信任咱们,您还…您还……谁爱去谁去,总之徒儿要保护您老人家,绝不敢擅离职守……!”
王挫使起了小性子,登时把卓飞给气乐了,喝骂道:“尔这夯货倒是长本事了啊!居然连为师的话都敢不听了!”
“师兄弟把您老的安全交给了徒儿,那徒儿就要寸步不离,否则万一出点啥事我也没办法交待啊!”王挫理直气壮地说到。
“尔……”卓飞气得无语,王二见状连忙摆手说道:“卓公子,不敢,不敢!小的自己回去便好,怎敢劳烦这位大人相送呢!”
卓飞盯着王挫说道:“王兄弟莫怕,这小子算是哪门子的大人,挫儿,尔当真……”
“且慢!”站在两步外看戏一直不曾说话的马大侯爷忽然摆手打断了卓飞说道:“贤弟啊!你就莫要再难为令徒了嘛!唔,贤弟的顾虑甚是有理,这样吧,依老夫看往后但凡中了二等奖以上者,都由使司衙门派人护送其回家好了,也省得引来贼人窥觑,将好事变成坏事,如此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