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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卓飞师徒五人吃饱喝足,又美美地睡了一觉后,在鸡啼两遍,天色刚蒙蒙亮之时,众人就行色匆匆地踏上了斩妖诛魔的大道,瞅准了第一站梅州城,浩浩荡荡的杀了过去。
前日的长途跋涉仍让人心有余悸,所以卓飞一心想要轻装上路,可是昨天大徒弟和二徒弟捡回来的那只死虎却成了最大的负累。
虽说是只幼虎,但是师徒五人昨天晚餐和今天的早餐加起来也不过只是消灭了两条虎腿而已,就这样还把众人撑得动弹不得,连小腊肠也吃了个滚肚溜圆,趴在一边不停得打着饱嗝。
天气炎热,这年头又没有冰箱,食物还真是难以保存,而后来见实在没办法处理多余的虎肉,吴天便问卓飞,看能否将多出来的虎肉让他分送给村人食用,毕竟他以前赊过同村人不少的食物,这也算是一点点补偿吧。
没想到这个平日遭尽村人白眼的穷酸书生倒会有这份好心,实属难得,卓飞自无不允之理,又令张跑再烤出两条虎腿以作明日路上食用,剩下的那些虎头、虎身、虎下水之类的那就由着吴天自己去送人情吧。
得到恩师的应允,吴天很是开心,很快就将张跑分好的一块块虎肉流水般地送了出去。因村人住的分散,倒也难为了吴天这个平日里就没怎么锻炼过身体的书生,他一遍遍地跑回来取肉送出,直把自己累得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看上去好不辛苦。
卓飞生恐自己的小书生徒儿累过了头,以至于明日无力赶路,于是,便好心地提醒他,说不如让村人互相通知上门来领也就是了,但谁知这小子却坚决不肯,只是微笑着说自己亲自送上门去那是为了报恩,是表达自己地心意;而让人自己来取,那岂不是就成了施舍、成了赏赐了么。
当时卓飞听了这话之后便是一怔,心中不由得便对自己这个斯文人徒弟又高看了一眼,心道:一直以为你这小子是个酸儒,却没想到你竟然还能懂得这些人情事故。嗯,看你忙前忙后却又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儿,算了,反正受累的又不是我老人家,随便你吧。
于是,这一送便送到卓飞等人就要准备休息的时侯,才总算是送完了。当卓飞看见累的像狗一样地吴天拖着疲惫地身心回来之时,也不禁心中有所触动,暗想到:与后世人相比起来,到底还是古人要淳朴一些啊!滴水之恩当涌泉以报,吴天没能力,所以只是送了村人一块不大点儿的虎肉,但从他这么用心地处理此事就能看出来这小子还是很重情义的。
再想想这年头儿,阶级壁垒森严,士农工商,这士是排在第一位的,而自己初来乍到,就能收个闲着没事儿干的读书人当徒弟,为自己卖命,这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了,况且对方还是个重情重义之人,那就更为难得了!
正所谓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虽说这情和情义不太一样,但卓飞还是很为自己捡到了个宝贝而暗感庆幸,接着他转念又一想:也是,月光宝盒不是说它自己每万年才跳出来找一个有缘人吗!万年……这一万年要生产出多少条人命啊!啧啧,哥是万年人口总和分之一,看来这运气还真不是盖的。唔,该死,早知道自己有这么好地运气,为啥以前在那个年代的时候就没想着要去买上几张彩票呢?
好运气的卓飞卓大仙,直到昨晚入睡前,都还在暗暗分析着自己的四徒弟吴天,他分析来分析去,最后终于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吴天这小子很不错,有文化,有教养,重情义,有前途……嗯,哥看好……不,恩师我看好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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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回来,当师徒五人休息过后,精力充沛至极。随身携带的只有一些准备在路上吃的熟肉,其他该处理的都已经处理了,所以也就没有什么行礼包袱,于是,众人轻装上路,而斩妖除魔、拯救苍生的大道之行就此起步……
红日欲升,万里无云,空气中热浪滚滚,看来今天又是个天气晴朗的“好日子”。
恐怕是受到“好日子”的影响吧,卓飞此时的心情真是莫名其妙得好,他走在村中的小道上,左瞅瞅右瞅瞅,因为时辰还早,所以村子里一个人影也看不见,只有在经过几户人家的时候,方能听到里面早起的农妇,因为准备早饭而不小心弄出来的锅碗瓢盆碰撞地叮咚之声…….
卓飞很是惬意地打量着自己的这支小队伍,只见大徒弟李结和二徒弟张跑俩人提着兵器一前一后的为队伍充当护法,虽说这俩货手底下的功夫怎么样卓飞不得而知,但这卖相倒是还马马虎虎过得去的;而王挫则背挂两条虎腿,怀揣一只活狗,前凸后撅,再配合上他那矮挫的身材、黝黑的脸庞,妈呀,这活脱儿就是一个钟馗在世嘛!
至于吴天就没啥好说的了,这小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况且家徒四壁,实在也没啥好带上路的东西,所以他只是斜挎了个小包袱,紧紧地跟在恩师卓飞的身后走着,小包袱里面除了一套换洗的衣服之外,就剩下他那几本破书和一盏没有灯油的油灯了。
当然了,最轻松的还是卓飞自己,因为他除了口袋里那部山寨版的“爱疯死”之外,就啥都没有了,对了,那玩意儿现在已经不叫“爱疯死”,因为自从它被带到宋朝之后,就升级成天机映册了……
总的来说,卓飞对自己这支轻装上路的小部队还是很满意的,同时对于今日预计长途奔袭一百里,直接杀入梅州城去的军事目标的达成也充满了信心。
“娘,吴大哥他们上路了!”
平静和谐的村道上突然传来一阵足以刺破别人耳膜的惊呼声。
“啥?孩子他爹,快,快,吴家娃娃要走了。”一个成熟的女声又从村道旁的小院中传了出来。
“你这傻婆娘,别听小妮儿胡扯,这天都还没放亮呢,咋可能这么早便赶路呢?去,去,我这儿还迷糊着呢?累死人了,再让我睡会儿…….”一个男低音不爽地应到,话意中充斥着对自己婆娘听风就是雨的不满。
吱呀一声,院中传出声音的那间房门打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少妇冲出来站在屋外的台阶上,踮起脚尖努力透过院墙向村道上张望,边看还边对着屋里的男人喊叫:“他爹,真的是吴家娃娃啊,快,快点,人家都快走了!”
“唔……不太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我站在这儿都看见了!你这死货,这会儿咋知道累了,我叫你昨晚不要那么卖力来着……”少妇只顾着埋怨,结果一不小心说吐噜了嘴,登时把自己羞得满面通红,不过好在大清早的估计也没啥人听见,于是她赶快转移目标,冲着卓飞一行人又喊到:“吴家娃娃!吴家娃娃!别忙着走,婶儿这里还有事找你呢!小妮儿,快!快去拉住你吴家哥哥。”
卓飞吓了一跳,实在搞不明白这农家少妇为啥非要拦住吴天,该不会是这小子还欠着人家的帐没还吧…….
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了,即使你是现在把人给拦下来了,那我们师徒也一样没钱能还给你啊!
咳咳,若是为了钱还好说,但若不是为钱,莫非……莫非吴天这小子还欠下了什么风流帐不成?嗯,算了,看吴天这小子毛都还没长齐的模样儿,这种情况的可能性实在是不大,估计是自己杞人忧天,思想又有点龌龊了吧……
先不管卓飞这边是怎么想的,反正他们现在再想要诈作不闻,蒙头赶路却是不可能了,因为那个叫小妮儿的小女孩在接到她母亲大人的命令之后,已经三跳两跳地蹦到了卓飞一行人的面前,只见这小姑娘双手叉腰站在队伍的最前面,将本来就狭窄的村间小路挡住了一大半,颇有一种要想从此过,先把我踏扁的骇人气势。
众人哭笑不得,望望前面拦住去路的小女娃儿,又看看吴天,还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恐怕是个麻烦啊!
卓飞和大徒儿李结心意相通,对望了一眼,均看出了对方心中的忧虑,却一时之间又不知该如何应对。而就在这时,拦路的小女孩突然探着脑袋,瞪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望向吴天,好奇地问道:“吴家哥哥,你饿了吗?”
“噗……”虽说是遇到了麻烦,但卓飞实在是受不了小姑娘那副天真无邪的模样,和她这句经典的问候语。卓飞喷笑,本有些紧张的神经也放松了下来,心道:吴天你这小子混得还真背,感情人家屁大点的小女孩都知道你一天到晚都是饿着的…….悲催啊!
“呃……”吴天闻言后更是尴尬不已,先是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正在掩嘴偷笑,显得很是辛苦的师兄们,然后又红着脸凑到卓飞耳朵边快速地说道:“这是赵婶家的闺女。”
“哦……”卓飞面无表情,不置可否,其实心中却是偷乐,暗想到:嘿嘿,果然就是你常来赊食吃的那户人家,难怪连个七八岁的小女孩都知道你小子常常是饿着的啊。
吴天见恩师没什么反应,很是无趣,只好硬着头皮走到小女孩面前,摸着她的头和蔼地说道:“小妮儿真乖,哥哥不饿,你看,哥哥今天肚子吃得可是涨涨的哦。”
吴天说完还鼓着气,夸张地摸了摸自己肚皮,希望以此来证明自己咸鱼已经翻身,不会再忍饥挨饿,而是撑得快要死掉了……
那知,小女孩闻言后先是半信半疑,接着便伸出胖乎乎的小手轻轻地抚摸了两下吴天那自称是不饿的肚子,待她证明吴家哥哥肚中确有不少存货之后,忽然“哇!”的大叫一声,然后撒开双腿就跑向自己的娘亲,边跑还边兴高采烈的大喊道:“娘,娘!吴家哥哥不饿了,吴家哥哥的肚子是圆的!咱们采的山果不用送给他吃了!”
“哈哈哈哈!”卓飞实在是憋不住了,于是为老不尊,带着头放声大笑,而其他几个徒弟一见恩师都忍不住了,那自然是有样学样,也都捧腹大笑起来。唯有吴天一脸尴尬,窘迫地站在一边抓耳挠腮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还好,没等他尴尬太久,小妮儿的父母就从院中冲了出来,等他们来到吴天面前,二话不说,就直接把一个小篮子塞到了吴天手里,那个叫赵婶的少妇还慈眉善目地对着吴天说道:“吴家娃儿,你也知道,咱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没啥好东西,这些果子是你叔昨天才摘的,不如就带在路上解渴吃吧,哎,梅州城那么远,路上可要小心些啊。”
“就是!就是!你婶子说得对!”说话的是赵婶的男人,也就是小女孩他爹,这人明显是个憨厚的庄稼汉子,并不善于言词,所以只是诚恳地附和着自己婆娘的话,充分地发扬着妇唱夫随的前卫精神。
“赵叔、赵婶,这可如何使得,这么多果子还是留给小妮儿吃吧!”吴天慌忙推辞到。
“你放心,少不了那小丫头的,屋里还有几个呢,足够她吃了。哎……吴家娃儿,要说你可是你叔和我看着长大的,都怪咱这乡下穷,所以你家遭了难,我俩也没能帮上你多少,这心里面总是觉得有些过意不去……眼看这回你就要远走了……年纪小小,便被逼得要背井离乡……怪可怜的……我和你叔这心里…….真是对不住先走了的吴大哥和吴姐姐啊…….”赵婶越说越伤感,到了最后,更是忍不住抹起了眼泪。
“对,对,都怪叔没用,哎……”老实的庄稼汉子明显也是心有所感,一时间黯然神伤。
“赵叔赵婶你们这是说啥话呢,我吴天能活到今天,还不是多亏了你们一家照顾接济么!怪只怪我自己没用,养活儿不了自己……嗨,啥都不说了,我吴天在这里给叔婶叩头了。”说完吴天也不含糊,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
赵婶忽见吴天跪下冲着自己磕头,先楞了一下,然后下意识地就想上前去将对方扶起来,可忽然惊觉对方毕竟是个大小伙子,而自己虽是长辈,但还是应该避下男女之嫌为好,于是,当她看到还傻愣愣地站在一旁无动于衷的自家男人,便不由得气不打一处来,语带嗔怒地连声催促到:“哎,我说孩子他爹,你愣着干啥,还不快点扶大侄子站起来呀!还有你这个傻孩子,怎么好端端地说着话就突然跪下磕头了呢?快起来,快起来!”
起……
虽说生活并不富裕,但赵叔因常年在地里干活的缘故,加上又值壮年,倒也养了一身的上好腱子肉,而他在接到老婆大人地吩咐之后,便伸出蒲扇大得巴掌,拽着吴天衣领,像是拎小鸡一样的直接把吴天从地上给提了起来。
而可怜的吴天,手无缚鸡之力的一个穷书生,身形要多单薄就有多单薄,面对着赵叔这种不可抗力的存在,他即便是想反抗也无从抗起,只好乖乖地被人拎着,一脸的怏怏不乐。而卓飞在一旁看得更是嘴角直咧咧,暗道:啧啧,管中窥豹,果然百无一用是书生,这不,当面对着绝对强权的时候,任你再有泼天的智慧也是白搭啊!
话说眼前这场景是何其之熟悉!想当年即便是聪明不可一世的自己,那不也是时不时地就被那些抓小贩的、管公园的、混社会的、莫名其妙的闲杂人等拎过来拎过去的么……
如此说来,吴天你小子的命还算是好的了,人家赵叔再怎么说,那也是好心好意地来搀扶你嘛,咳咳,虽说这手法很成问题,但比起恩师我老人家当年那些悲催的遭遇来,简直就是幸运之极啊!
就在卓飞暗叹着小徒弟遇事不识好歹之时,吴天起身将装着山果的竹篮,又重新塞到了赵叔手里,同时还诚恳地说道:“赵叔赵婶,这些果子还是留给小妮儿吃吧,你们的心意我领了,我吴天这辈子怕都报不了你们的大恩大德了……”
“哎,这可不行,你快点拿回去,这是你婶子得一片心意,你要是不拿着,那你婶回去后可饶不了我啊!”赵叔一面说着,一面慌忙地又把篮子塞回给吴天,然后迅速退开两步,就好像生怕吴天再给他找麻烦一样。
“这……”吴天不由得有些踌躇。
“天儿你就收下吧,这也是长辈们得一番心意嘛。”卓飞看见面前这些人真情流露,心中也很是感动,不由得也怀念起自己小时候东家蹭一口饭,西家刨两口食的日子来。何况再让他们这样子推让下去,那就真得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上路了。再说这会儿眼看着日头已经快出来了,空气中的温度明显又提高了许多,大道之行还没开始启程,卓飞就已经有些不太想走动了,这倒也不能怪他,主要是因为经过前日非人般的徒步历程,让他已经对走路已经产生了强烈的畏惧感,所以卓飞只好趁着自己还没彻底地打退堂鼓之前,赶快出言相劝,希望他们能少说上两句才好。
“这位是……”赵叔赵婶仿佛此刻才留意到旁边站着的这位身着奇装异服的年轻人。
“哦,忘了给叔婶介绍,这是我新拜的师傅,尊姓卓。”吴天慌忙介绍着,接着又转向卓飞,恭敬的说道:“恩师,这是我赵叔赵婶,这两年天儿生活潦倒,全亏了他们救济才能活到今日与恩师相见……”
“啥?这是你师……对了,你啥时候叫吴天了呢?我还以为你们读书人都有好几个名字呢……”赵叔赵婶很惊讶地望向卓飞,要知道这吴家娃娃可是村上唯一的读书人,而且还听说远近几个村的那些中过秀才地老先生们,都对他的学问拜服不已啊!再看面前这位衣衫褴褛的年轻人,看上去最多也就比吴大侄子大上个两三岁吧!他居然能当一向心高气傲的吴大侄子的师傅?而且看大侄子那模样儿,还对他这个年轻师傅很是尊敬……咦,这还真是咄咄怪哉了!
想是这么想的,不过乡下人性情朴实,嘴上倒也没多说什么,不过他们那种怀疑的眼神,却已经出卖了他们心里面的真实想法。
吴天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于是赶快回到:“叔婶,我这个名字是恩师新给起的,以后我就叫改名叫吴天了,还有这几位,都是我的师兄,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卓飞听了赵婶的自言自语也是觉得好笑,但细想想对方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要知道这古代的读书人除了姓名之外还有字,还喜欢起别名,起称号,确实也是名字多了点,自己以前不也是经常会被这些多余兼无聊的称呼给搞得晕头转向么。
想到这里,卓飞不自禁地微微一笑,对赵叔赵婶轻轻颌首,又抱拳做了个揖,客气地问候了一声,算是很有礼貌地和对方打了个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