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房内两侧还站了不少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想来都是阮府直系旁系的亲戚,但因着以前的沈灵溪从未来过阮府,沈灵溪自然一个也不认得。
福喜是阮府的老管家,应了一声喏后,便恭恭敬敬的侧身引着一众女眷往外,男人们则先一步被阮修文给带出去了。
唯一一个被留下的阮云沛偷眼瞧着自家父亲的脸色,心中直打突,隐隐间有种感觉此事怕是和沈灵溪有些干系,心中正没注意,便听阮老爷子不辨喜怒的声音冷不丁响起,“灵溪的脸是怎么回事?”阮氏不想阮老爷子竟开口问这个,面上不由露出一丝怔忪,随即便就低眉垂眼答道,“是中毒,娘胎里带的,当年她娘意图毒害女儿,事发后服毒自杀,灵溪命大,尚未足月便脱离母体,只是受剧毒影响,
这张脸便成如今这般样子了。”这话当日她拿出来搪塞过齐王妃等人,如此再说出来,当真是顺溜无比。阮老爷子不置可否的唔了一声,也不知相信她的话了没有,他手捧着木鱼石节节高升茶盏慢条斯理啜饮了几口,在阮氏额际几乎要滴下冷汗时,这才淡淡开口道,“无论她娘以前做过什么,这个孩子到底是
鹤智的亲生女儿,你这做人母亲的,纵使做不到将人当亲生女儿一般疼爱,也希望你能好生待她。我瞧那丫头是个聪明的,以后指不定有大缘法,你待她好了,于你,于佳溪,只有益处没有坏处。”阮氏原本因为阮老爷子一味喝茶并不说话,心里还有些七上八下,如今听闻这一番话,面孔却蓦地就是一阵扭曲。她今天能强忍着脾气去对那个庶女和颜悦色已经是她的极限了,若非一直在心中告诉自己
,迟早有一天会让那个小贱人好看,她哪里能忍得下这口气,可如今她爹却要让她好生对待那个小贱人,这简直比让她生吞一只苍蝇还要让她恶心。
这般一想,暗地里不由将沈灵溪扎了百来遍小人。“爹,您是不是太看得起那小……那丫头了,那丫头一无容貌,二无才情,纵使被封为了县主,也不过比一般人稍微好些,以后至多也就嫁个高门庶子,这样的门第不成负累就不错了,又何谈益处?”因为是
自个的亲爹,有些事情自然也就无须遮遮掩掩。阮老爷子看着她那倔强的模样,心头火起,有心想教训几句,想着到底是嫁出门的女儿,又已经生儿育女,如今再去教训,实在是太过难看了些,便只能强忍着脾气将手中的木鱼石茶盏往桌上重重一掷,
冷道,“你既听不进去,为父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也不可能永远就顺风顺水,能给别人留有活路的时候还是莫要将人赶尽杀绝的好!”阮氏心中虽惧怕阮老爷子,但活这么大其实从未被如此疾言厉色的呵斥过,一时间不由有些怔怔的,但随即想到沈灵溪,想到那些前尘往事,眉眼间便又立时浮现出一抹狠戾,嘴里倒是波澜无惊,“女儿知
道了。”
阮老爷子如何看不出她的口不对心,心中喟叹一声,有些无力的摆手道,“行了,你去看你母亲吧。”
阮氏应了一声,福身一礼,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待她的人彻底于门口消失后,一道身影倏尔于大插屏后转了出来,“二妹心中深恨那个水姨娘,只怕不会轻易撒开手。”却是阮老爷子的长子阮亭。自己生的女儿自己何尝不清楚她的性子?阮老爷子半是头痛半是恼火道,“她从小性子就倔,撞了南墙也不肯回头,所幸过往有阮家给她兜着,倒也没出过什么大事。可这世上不是谁都买阮家的账的!等到
她万一真惹到什么了不得的大麻烦的时候,届时只怕阮家也无可奈何。”阮亭之前虽因为沈佳溪的骄纵对自己这个二妹很是不满,但到底是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再不满也还是没法坐视不理的,“父亲,不至于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