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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一章 撑死胆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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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是一个封建的春秋时代啊”,赵武散漫地回答:“我们是霸主,不是君王。郑国国家内部的事情,怎由得我们插手干预?如果我们插手附庸的国事,那么其余的附庸会怎么想?他们肯定会怨恨,并且逮住机会就叛离,只图以后能‘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

更况且,郑国还有一个子产,子产那张嘴可是不饶人,他占住理了,一张嘴能把人说死。如今我晋国霸业如日中天,我可不想招惹子产,让这副霸业增添污点。”

中行吴想了想,附和:“也是,我们用什么理由伐郑呐?郑国内乱——这可不是一个好理由。郑国是我们盟国,如果我们拿不出很好的理由,一向正义感十足的鲁国,以及桀骜不驯的齐国,不免要出声抗议了……换个理由,羽颉,还有其他理由吗?”

羽颉退下来,说:“请容许我再想一想。”

羽颉终究是没想到合适理由,他一路走还一路纳闷:晋国进攻代国,有什么理由?晋国干涉燕国事务,有什么理由?怎么就不能干涉一下郑国呐?

羽颉的疑惑一直到他遇到侯晋,依旧没有相同。

同是逃臣的侯晋现在阔了,迎接赵武的时候,他身穿华丽的丝绸衣物,脚上蹬着璀璨的黄金鞋。他乘坐的战车,油漆亮的苍蝇都站不住脚。这样一副招蜂引蝶模样的侯晋,在旁边的齐策陪衬下,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侯晋是有钱,鱼盐之利本就是暴利,侯晋短短几年内积累了以前他难以想象的家底……但以前他不过是个逃臣,有钱不敢显摆,现在,有了与赵武并肩作战的经历,侯晋觉得自己地位稳固了,是时候显示一下自己的财富——尤其是在另一位逃臣羽颉面前,显露财富便越发显得自己早早投奔赵氏,是多么英明果断。

见到赵武,侯晋还有点胆怯,他扯着一身丝绸,紧着表白:“主,你过去让我到东海之滨垦荒,真是对我的恩惠啊,你瞧瞧,我努力了一下,如今也穿上丝绸了。”

侯晋这是向赵武表明:我穿的华丽,说明主上当初的决策正确,瞧瞧,东海虽然是荒僻之地,时不时有野人骚扰,但是主上不亏待手下,只要努力遵守主上的指示,巨额财富招手即来。

赵武看了一眼齐策,齐策虽然是齐人,齐人一向讲究奢华,但齐策穿的反而不如侯晋。至少没有向侯晋一样穿上黄金鞋——齐景公穿上黄金鞋的时候,晏婴曾讥讽过。

再回身扫一眼,见到羽颉眼中露出嫉妒的神情,赵武决定不说侯晋了。他随意摆摆手,问:“河间的情况如何?”

齐策拱手:“我们留下了庆氏一万壮丁,充实河间。如今河间已经播种完毕,料想今年秋季,河间就能大丰收。”

齐策直起身来,大笑:“主,河间之北,代国已经灭亡,燕国正在向我们靠拢;河间之南,齐国正在小心讨好我们;卫国得到鹤壁,只想保住这块飞地。如此一来,百余年内河间不用担忧兵祸,再有百余年的开发,河间必定成为我晋国的粮仓——即使天下大旱,我们也不怕了。”

“东津——”侯晋紧着嚷:“代国已灭,东津就与我们本土连上了,它再也不是一块飞地。今后我东津将源源不断地将鱼盐输送到赵氏。主上放心,我一定替赵氏守好东海之地。”

齐策说“晋国”,侯晋只说“赵氏”、“本土”,他是在表明自己比齐策还看顾赵氏。

当然了,齐策是韩厥推荐给赵氏的。他虽然是赵氏首席家臣,但终究还有几分国家观念。而侯晋,除了紧跟赵氏,他别无依靠。

赵武领会到了侯晋的谄媚,他冲后者点点头,继续问齐策:“他国有什么动态?”

齐策回答:“卫献公死了,他去年从河间回去,受了风寒,拖了一段时间病逝。谥号‘献’。其子姬恶(名恶)继位,已派使者前往新田聘问。”

稍停,齐策补充说:“姬恶(卫襄公)年纪也很大了,据说身体也不好。传闻他宠幸了一个贱妾(身份卑贱的人,意指女奴隶),结果贱妾有了身孕,临产前,这位贱妾梦见有人对她说:我康叔也,令若子必有卫,名而子曰‘元’。

贱妾很惊异,问卫国的大夫孔成子这是怎么回事。孔成子回答说:康叔是卫国的始祖。等到孩子出生后,果然是个男孩。姬恶了解这件事后,认为这是天命,给儿子取名‘元’。姬恶继位后,因为自己的夫人无子,于是立‘元’为嫡长子。”

赵武摸着下巴,问:“你的意思是说:这位卫国新君很可能活不长,所以我们应该关注他的继承人?”

这位新君的继承人后来继位,就是卫灵公,所谓“断袖分桃”中的“分桃”,就是卫灵公与他男宠的密爱。而其夫人南子(宋国贵族女),曾招待过孔子。

齐策跳过这段,继续说:“郑国也发生了变故:新即位的楚君——昔日的令尹公子围派伍举前来郑国提亲。”

“哦?!”赵武回身看了一眼羽颉。羽颉赶紧上前,追问:“主,郑国与楚国通婚,这能成为战争理由吗?”

赵武摇头:“还不够——诸侯通婚,我们管不着。”

中行吴厉声插话:“楚国的事情拖得太久了,既然盟誓台已经筑好,执政,我们今年南下吧。”

赵武点头:“通知女齐,让他立刻回新田,向列国派出使者,召集他们南下会盟。”

齐策答:“女齐正在招待齐国,齐国国君已经到了河间,准备渡河前往燕国,看来,这次齐国非要拿下燕国不可!”

“很好!”赵武咬着后槽牙,说:“既然齐国国君来了,我们就不用单另通知了,我们迎上去,把燕国的事情了结了吧。”

此时,郑国,新郑城,郑国的动乱刚刚平息。楚国大夫伍举前来提亲。郑简公欢喜的问:“不知令尹看中了谁家小姐?”

郑简公以令尹称呼楚国新君,一是畏惧晋国;而是遵守礼法——楚国新君继位,虽然晋国人在现场观礼,但楚国派去周王室聘问的使者还没有回到国内,楚君现在又向周王称臣了,所以从法理上,公子围还没有确认新君的地位。

君与臣,要娶得女子身份截然不同,郑国在这里也是故意装糊涂。

伍举愣了一下,决定不追究郑简公的措辞,回答:“寡君听说公孙段家的千金,长的貌美如花,欲聘为夫人。这些绸缎和珍珠,便是聘礼。”

郑简公满口应承:“如此甚好,如此甚好。不知何日迎娶?”

“三日之后。”

郑简公连声说:“好好好,三日后,我必准备好嫁妆,迎接令尹。”

伍举告辞而去,郑简公急忙将子产叫来商议,他满心欢喜地对子产说道:“我们刚和晋国搞好了关系。现在又和楚国的新君通婚,真是天大的好事啊。公子围乃是楚共王之子,楚康王之弟,在楚国说一不二。如果和公子围搞好了关系,郑国就再也不用担心楚国了。”

子产想了想,回答:“我听说君上曾称呼对方为令尹……楚人傲慢,如今却不追究君上的失语,所以我担心伍举此来,包藏祸心啊,郑国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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