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急时刻,就象沮授在临死时评价的一样,并非一无是处的袁谭公子也组织了一批军队上来拦截,企图把曹军赶出大营,然而他们首先面对的,却是成千上万的惊魂不定的自家败兵,整齐的队伍迅速被冲乱冲垮,袁谭公子不管如何的喝令阻止,甚至挥刀砍杀自家败兵,都无法阻止败兵队伍潮水一般的涌来。也是到了这个时候,袁谭公子才总算是真正懂了一句话,懂了兵败如山倒这句话。
在这些败兵的冲击下,袁谭公子与所有信心未失的袁军将领的拦截努力都成了浪费力气,惊惶失措到了极点的袁军败兵冲垮了所有面前的自家队伍,尾随而来的曹军队伍乘机大开杀戒,四处纵火,一座接一座的军帐被烈火点燃,一道接一道营防工事被败兵淹没,营火被踩灭,辎重车被推翻,营帐被扯倒,人踩人,人压人,带动着更多的袁军队伍陷入崩溃,更多的袁军士兵加入逃命队伍,袁军大营彻底大乱,到处都是熊熊烈火,也到处都是逃亡的自家士兵,失守成了定局。
袁谭与一些袁军将领并不想就此放弃,匆匆组织了一些兵马后,选择了在大营正中地势最为开阔的点兵校场上列队拦截,还毫不犹豫的命令士兵向企图冲向队伍的自家败兵放箭,也终于正面遭遇了笔直杀来的曹军主力,然而袁谭等将又很快绝望的发现,自军队伍里的士兵早已在惨败的绝望情绪面前软了手脚,慌了心神,曹军队伍只用了一个冲锋,就把袁军拦截阵型冲得粉碎,把惊慌失措的袁军士兵杀得遗尸遍地。
更让袁谭等袁军将领胆寒的,还是曹军将士身上那种一往无前的杀气,连番激战下来,这些曹军将士大都已经是身上带伤,满身血染,也个个都是筋疲力尽,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可是到了与袁军士兵遭遇后,这些累得似乎已经连胳膊都抬不起来的曹军士兵,却又象是打了几百管鸡血一样,狂吼呐喊着发疯一样的和袁军士兵拼杀,一刀比一刀砍得狠,也一枪比一枪的捅得猛,那怕是面对着袁军士兵刺来砍来的武器也不躲不闪,只是奋力把手中的武器还击向敌人,即便是死也要拉着对面的敌人同归于尽。面对着这样疯狂的敌人,不要说袁军士兵个个双腿打颤,就是袁谭等袁军将领也背心发凉。
拦截队伍也迅速开始了崩溃,袁谭等将虽然尽力约束队伍,却说什么都拦不住士兵的纷纷逃亡,更拦不住曹军将士不断的挺进再挺进,而当手提双戟的典韦也率军冲来时,袁谭身边的队伍崩溃速度也更加快速,脸上身上都已经溅满了鲜血的典韦有同一尊地狱魔神,又向一头发疯的猛虎,在袁军队伍横冲直撞,挡者披靡,好几名袁军将领企图上前拦截,也都是被他一戟一个全部砍落下马,袁军上下大骇,纷纷掉头逃命,袁谭公子还冲在最前方。
袁军大营破了,彻底破了,曹军队伍兵分多路,在袁军营地中来回冲杀,如入无人之地,所到之处,无不是一片火海血海,绝望的袁军将士为了活命,争先恐后的只是向后营逃命,后营的袁军队伍更是早早打开了营门,率先逃向北面的旷野,曹军队伍不断前进,把更多的袁军营地化为火海血海,袁军各部争相丢弃辎重营帐,亡命向北逃窜,大营中烈火冲天,尸横遍地,曹老大本人却不依不饶,继续下令军队追击,说什么都要把袁军队伍赶尽杀绝。
曹老大也是没有办法,此战虽然大捷,还乘势攻破了袁军主营,但是在袁军主营之后,却还有着四座袁军别寨,还有袁军布置在鄢陵保护粮仓的队伍,同时大袁三公本人也下落不明,曹军如果不能一鼓作气彻底击败袁军队伍,袁绍军只要缓过气来,照样还能对曹军形成巨大威胁,所以尽管明知道队伍已经疲惫到了极点,队伍的伤亡也在迅速扩大,但曹老大还是毫不犹豫的下令追击,不为别的,就是为了不给许昌战场上的袁绍军东山再起的机会。
曹老大的破釜沉舟再一次收到了良好效果,在曹军主力的疯狂追杀面前,袁军败兵虽然在兵力上仍然与曹军追兵大致相等,但包括临时主帅袁谭在内,都已经没有胆量停下脚步与曹军决一死战,上上下下都是拼命北逃,曹军势若狂龙,长驱直进,喊杀震天,刀斧不断起落,袁军士兵不断倒地,大路之上到处都是袁军人马尸骸,血流满地,血色的道路很快就长达数里,且还在不断向北飞速延伸。
天色渐明,无数筋疲力尽的袁军士兵放弃了逃命,跪在了地上高喊投降,然而更加筋疲力尽的曹军队伍则根本不肯收容俘虏,手起刀落间,大批大批跪地投降的袁军士兵人头落地,逼着这些袁军将士爬起身来,踉踉跄跄的继续北逃。
每次碰上与大袁三公的队伍交战,曹老大的运气总是好得出奇,原本曹老大还万分担心四座袁军别寨难破,然而在数以万计的自家败兵冲击面前,第一座袁军别寨不到半刻钟就被彻底冲垮,守卫别寨的袁军队伍也加入逃亡队伍。第二座袁军别寨,在收到主力惨败的消息后,干脆不等败兵冲到近前,守将王摩就已经率军弃营而走,第三座别寨也是如此,一直到了冲到紧邻鄢陵城池的第四道别寨时,曹军队伍才遇上了守军的顽强抵抗,而因为旁边还有一座更安全的鄢陵城池的缘故,袁军败兵也不再免费为曹军打前锋,几乎都选择了绕过营地直接逃向鄢陵城,体力严重下降的曹军队伍也不得不靠自己的力量,攻打工事几乎完好无损的袁绍军最后一座偏师营地。
一向喜欢打别人粮草主意的曹老大,曾经huā力气研究过鄢陵这一带的袁绍军,知道镇守鄢陵粮仓的袁军主将是沮授长子沮鹄,也知道守卫袁军这座最后偏师营地的守将姓郝名昭,字伯道,并州太原人,是随并州刺史高干来到兖州参战的一名年轻小将,前不久因为作战勇猛,得到崔琰和沮授的联手举荐,被大袁三公封为步兵司马,又因为性格谨慎稳重,再次得到沮授举荐,被大袁三公安排了率军在此驻扎,协同保护鄢陵粮仓。
面对着这样的年轻小将,曹老大刚开始还没有把郝昭放在眼里,不过发起攻营战事后,曹老大却又马上发现自己太过了小看这个郝昭,这家伙简直就是把他负责的营地修成了一个带刺的乌龟壳,壕沟足足有三道,鹿角拒马等临时工事修建得十分坚固,曹军两次冲击都无法靠近寨栅,反倒被这家伙布置的弓箭手射得死伤惨重,强行冲击别寨营门正面的曹军士兵,更是因为这家伙修建的发梁桥忽然侧翻而纷纷掉入壕沟,被埋在壕沟里尖锐木桩扎成一串串的人肉糖葫芦,死得凄惨无比。
见此情景,军队体力已经下降到了临界点的曹老大当机立断,立即下令收兵,不再攻打这个长满刺的乌龟壳。看到曹军集结队伍准备收兵,年轻气盛的郝昭本来还想率军出击,不久前才逃到这里的崔琰却一把拉住了郝昭,低声道:“别急,让曹贼队伍休息一会,曹贼这时候士气未竭,现在冲出去很难取胜,等曹贼队伍开始撤退,士气衰竭,身体放松后感觉到体力不支,然后再出击,必获大胜。”
不幸被崔琰的乌鸦嘴言中,开始临阵撤退后,士气一直处于高昂状态的曹军将士才稍微放松下来,马上就纷纷发现自己已经累得快连路都走不动了,身上的大小伤口也开始剧烈疼痛,队伍里呻吟声不断,在箭楼高处看到这一点后,崔琰也果断冲下面喊道:“伯道将军,可以出击了,为我们阵亡的将士报仇!”
战鼓擂响,郝昭率领三千步兵出营,怒吼着杀向十倍于己的曹军队伍,一度认为郝昭不敢追击的曹老大大怒,果断派遣李典率军迎击时,早已累得腿脚抽筋的李典队伍虽然也依令而行,却说什么都挡不住郝昭生力军的冲击,混战中,郝昭还一枪捅翻了李典下马,李典的队伍大惊下立即崩溃,曹老大闻讯既惊又怒,赶紧命令军队全部停下脚步,回头迎战郝昭这三千狗胆包天的步兵队伍。
倒霉的曹老大很快就后悔自己没有下令军队立即逃命了,交战中,郝昭的三千生力军仗着体力优势,几乎是压着三万多曹军队伍打,郝昭本人更是在万马军中来往冲突,如入无人之地,如果不是典韦、张辽和张郃等将奋力迎战,郝昭差点就冲到了曹老大面前,但就算如此,体力几乎告罄的曹军众将即便好不容易战退了郝昭队伍,也几乎都是个个身上带伤,曹军士卒更是损失惨重,近两千在昨夜杀敌建功无数的曹军士兵倒在了胜利凯旋的路上,曹老大脸色铁青,却又无可奈何。
发现了曹军体力几乎告罄的弱点,不仅郝昭轮换了三千生力军重新杀来,沮鹄也领着一支守粮仓的生力军杀来,曹老大这次也不敢再恋战了,指挥军队只是向南急退,好在曹老大的妹夫任峻也率领了一支生力军及时赶到,接住了沮鹄和郝昭的追兵,这才掩护了主力的安全撤退。但就算如此,精疲力竭的曹军主力队伍,还是用了大半个白天才撤回了四十多里外的许昌城,无数的将士还一入城就躺在了地上呼呼大睡,东倒西歪的躺满许昌城内街道。
“两败俱伤,两败俱伤啊!”
一天后,统计完了这次大战的伤亡情况时,曹老大忍不住大声的哀号起来,是役,曹老大的队伍虽然大败袁绍军队伍,攻破并彻底捣毁袁军主营和三道偏师营地,但连场苦战下来,曹军队伍的损失还是达到了让人触目惊心的地步,大将李典阵亡,典韦、夏侯渊、张辽和张郃等主力大将个个带伤,阵亡士卒达到了令曹老大目瞪口呆的一万四千人以上,余下的士兵也大半带伤,重伤失去战斗力的士兵超过三千,曹军队伍的总体实力,也被削弱到了极其危险的地步。
“还好,袁绍的队伍伤亡比我更大,肯定没力气再打下去了。”面对着巨大的伤亡和危险的局面,曹老大也只能是悄悄的自我安慰道:“西凉马腾那边,钟繇和裴茂就算丢了长安也不要紧,只要守住潼关天险,我军就可以争取到休整的时间。至于荆州刘表、刘备和张绣,这些墙头草就算拿下南阳北部,也未必有胆量继续进攻许昌,就算他们杀到许昌,我军有城池可守,也不用怕这些冀州的乌合之众。”
“陶应……。”自我安慰到这里,曹老大再是乐观也有些提心吊胆了,也不敢自己安慰自己,只敢暗暗的祈祷“苍天保佑,但愿这个奸贼是看准了再下注,没有做好偷袭许昌的准备,需要临时调兵遣将和调动粮草才有力量攻打许昌,多给我一点时间,也多给我军一点时间。”
突然间,曹老大忽然万分的希望车胄当初的奏报无误,陶副主任在攻打无盐期间,确实是被车胄队伍的流矢射成了重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