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遇难后,昏迷不醒,幸好被牧民夫妇搭救,一路被他们的马车带去了唐古拉山,冰天雪地,转眼就是数月。若不是得了天山千年冰川雪莲,怕我就再难苏醒。”景珏死里逃生般对景璨兴奋的侃侃而谈。流熏只打量他的神色,费劲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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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澄净得像高悬一层薄薄的玉璧,几抹絮云如那美玉上的糯纹。
依稀还有丝丝的风燥热的掠过,但已不似昔日的濡湿衣衫的潮热。
高高的宫墙,碧染的拂柳,如嫔方春旎在宫娥太监的簇拥下慵懒着身子徐徐在湖边九曲板桥上行过。她的身子已是日渐笨重,挺了隆起的腹,步步艰难。太医叮嘱,因是小皇子身份矜重,才显得她身子笨拙,她宜多多走动,才不至于滞了胎气,难以顺产。
只是方春旎入宫以来都极少展露笑容,那笑容仿佛吝如千金一般,平日就草草挽个螺髻,斜簪一枚简单的骨簪,进进出出都是那一袭雪白的绸衫。先时太后还训示她有违宫中的体制,但皇上却说好,如嫔如此清雅,清水出芙蓉,仿若一朵清美的莲花,令人观之忘俗。况且这也是宫里勤俭的表率。如此太后念在如嫔身怀六甲,不再深究。
满池的荷花已露尖尖角,早有蜻蜓舞动其中,碧荷片片点缀在荷塘,风动,生出些清凉润泽之气。
一路行来,方春旎默然无语。
远远的,看着板桥上几人行来,一群人簇拥着静嫔封玉娇,颐指气使的模样,瞟了案上的她一眼。
“静嫔姐姐可真是好福气,皇上传下口谕,若是静嫔姐姐诞下的是小皇子,就封姐姐做妃位了。可真是福气。”
“那是,静嫔姐姐如何的身份?岂是那些闲花野草能比的?牡丹就是富贵,养在金盆里,那野草只能长在墙角路边。”有嫔妃附和着奚落,缘着封玉娇的视线望向方春旎,满眼轻屑。虽然如嫔方春旎颇得皇上宠爱,可毕竟只是谢府的表亲,娘家地位低微,哪里比的上封家地位显赫。更有,这诞下皇子连升三级的许诺,皇上只给了封玉娇,岂不是让宫中红颜妒杀?
待众人悠悠的踱步行过,方春旎看她们嬉笑着走远,这才落寞的行去石板桥向对岸去。
行了几步,如画忽然惊得弯身,“呀,这是谁掉了玉佩?”
方春旎看去,那是翠色的同心结,双叶佩。这不是皇上赐给封玉娇的玉佩吗?她同封玉娇都身怀龙种,皇上赏赐她和其她有喜的嫔妃一人一枚五子捧福碧玺扇坠儿,单单赏了封玉娇一枚翠色同心结双叶佩,封玉娇曾人前炫耀,恨不得让所有人知道她倍受皇上青睐,不同凡人。
方春旎拾起那枚玉佩,叮嘱鸾秀和如画说,“不得乱讲,静嫔的厉害,你们是领教过的。若此刻好心归还,或许她要反赖是咱们偷窃她的,反不如扔去湖里!”方春旎做个姿势就要扔入湖里,忽然收住手慨叹,“暴殄天物了,还是我还给端贵妃娘娘,转给她吧。”
方春旎无语前行,她立在板桥上不再行走,神情凝滞地望着前面的彝春亭,若有所思。
宫娥如画才要开口问,鸾秀递她个眼色,只远远立在一旁伺候着。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笑语声,彝春亭上出现了几个人,笑声越来越近,隔了亭子看不清人,但方春旎怃然,她分明听到了一个声音:“亏得珏兄英武果断,若是中了突厥的圈套,被一把火烧尽了,怕是如今就化作了灰,春风吹都不生了。哈哈。”
“不过是一时侥幸,你们是知道我逢事都好一搏的,若那无风无浪的河,我倒懒得去涉足了。可惜王爷不是如此想,大难不死逃命回来,还被他一顿劈头盖脸的好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