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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苦笑,悻悻道,“当今皇上以仁孝治天下,自然是‘仁孝’的皇子才能当储君,德不孤,必有邻。诸位皇子中,未必六皇子就是合适人选。”
“仁孝?”景珏哑然失笑,“那是皇上说你仁孝,你就仁孝,说你忤逆,就是忤逆!皇家无父子,你不懂的,哪里有理可讲?”他那口气,不知是叹息皇子们,还是叹息自己。
“废太子,我那可怜的太子大哥,是个仁厚之人,因为生性仁厚,才遭小人觊觎王位而构陷获罪。说他败德奸污皇上的后宫美人,也不过是欲加之罪!让那些处心积虑的小人得逞,真是天理不公!”景珏狠狠地捶了棺木板,一脸的抑郁不平。他口中这“小人”,怕是指的那六皇子吧?
但难得他此刻发自肺腑的对她道出心底深藏的话。
景珏凝视流熏渐渐生冷的眸光,忽然说:“表妹。皇子同权臣的联姻不过是朝局势力角逐中的一步棋,不下在这里,就下在那里。而表妹,身为谢阁老府的嫡长孙女,注定是一枚棋子,怕姻缘也不过是一步棋。”
他的话说得赤裸露骨,剥开皮肉的疼痛,血淋漓的竟然是惨痛的事实。前世里,祖母出于对她的怜爱,要冒天下大不韪,顶多少重压?
流熏一惊,始料未及珏表兄如此直白道破秘密。
他凝视她,试探道:“景珏不妨对表妹明言,眼下我父王都在一心举荐六皇子,独独我不肯。江山社稷,如何能落入心术不正之人的手里!若是表妹不弃……”
他如水温柔的眸光笼罩了流熏,轻声问:“熏妹,不要嫁景琛。若是表妹不弃……”
流熏一惊,后背发凉,如何也不曾想珏表兄突然说出这话,她慌忙打断,戏语回敬,“殿下这是要逼流熏以身相许来报今夜救命之恩?”
他一怔,旋即苦涩的一笑,低头玩弄拇指上一个墨绿色的祖母绿大扳指说:“非是景珏逼表妹来报恩,这也是为了救表妹免于跳入火坑,才出此下策。若我估算不错,怕是不出外祖母的七日寿宴,六皇子就要趁机恳请皇上赐婚。到时候,表妹……一弱质女流,身在谢府,怕是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若是六弟果然逞了志,封府势力如日中天,那么你继母在谢府的身份更是尊贵不凡,怕是老夫人都奈何她不得了。表妹,你可想如此?”他望着她,眸光里咄咄逼人,令她就范。
若要替秋姨和母亲复仇,斗败继母封氏,那就不能让封家得势,那六皇子做新储君就是眼下最大的危机。可是,难道这解数只有让她嫁给表兄景珏吗?表嫂奄奄一息,可一息尚存,珏表兄这番话听来冷酷,但若解眼下的残局,怕也是无奈的一步。
只是重生一世,她的那颗心早已死。
流熏奚落道:“便是我嫁给表兄,又如何?储君之位虚位以待,国不能一日无储君。便不是六皇子,也不会轮到表兄你。这一步棋落下,总不能没个后手?”她一句话更是直指人心,景珏虽然是皇族血脉,年少才俊,皇室子弟中的姣姣,但是毕竟不是皇上的儿子。便是扳倒六皇子,也轮不到他当储君。那么除去了六皇子,还有谁人可立?
流熏嗔怪道,“珏哥哥平日谨慎,今夜的话太过草率了。此事还要从长计议。如今你我同仇敌忾,流熏一定会报血海深仇!”
景珏一怔,旋即拱拱手致谢,自嘲的一笑。
但他眸光里满是不甘心,他沉吟:“我那太子大哥,生性仁厚,却遭此荼毒。回京后,景珏偷偷探望过大哥,废太子的处境苦不堪言,受尽折磨,竟然被太监们欺辱……身为兄弟臣子,景珏深感无能!”
一阵慨叹,景珏眸光里满是潮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