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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困兽之斗犹显凶性,那濒危时的反扑是何等的凶猛,寻常野兽尚且如此,何况猛虎乎?鉴于这一点,荆州一方并未曾围困孙坚,而是让出了一条看似凶险却又留有生机的退路。
蔡瑁原以为孙坚会照着他安排的剧本行事,但是陈蓦总觉得其中有些不对劲。
据探子来报,自从听说蔡瑁派遣大将率军轻袭曲阳后,孙坚便乖乖撤出了樊城,按理来说这是一件好事,可陈蓦却从其中看出了一些不寻常的地方。
首先,孙坚退出樊城后并未急着赶回曲阳,而是率大军沿着官道徐徐东南方退去,行军时旗帜招展、鼓声阵阵,简直就好像是在暗示荆州一方军队前去袭击。
“每日只行三十里?”
在淯水东岸白平坡某处山坳中,陈蓦一脸狐疑地望着跟前的斥候哨骑。
“启禀将军,正是如此!”那哨骑抱拳回道。
不对劲啊……
孙坚到底在想什么?
“再去打探!”
“诺!”
喝退了斥候,陈蓦来回踱了几步,正在犹豫间,张燕疾步走了过来,附耳低声说道,“陈帅,蔡瑁派来的兵马已到了一路!”
陈蓦一愣,一抬头就望见不远处有一位身披铠甲的将军策马而来,倒也不是生人,正是前些日子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文聘。
“文将军!”将心中的疑惑暂时抛之脑后,陈蓦抱拳相迎。
看得出来,文聘的脸上有少许的尴尬,一来是他前些日子奉蔡瑁将领断孙坚粮道,却不想反而中了孙坚之计,不但三千轻骑全军覆没,更搭上了江夏太守黄祖,不过对于陈蓦来说,黄祖被抓倒是一件好事,至少他可以更容易地扮演【平寇校尉苏飞】的角色。
至于第二点,那就是此来之前,蔡瑁委任了陈蓦为这次突袭的先锋,换句话说,像文聘这类率军赶来相助的将军,都必须听从陈蓦的调遣。
听从一个十几岁黄毛小子的调遣?
即便前几日陈蓦夜袭襄江江东水闸大获成功,那些位将领也感觉心里很不舒服,文聘也是如此,毕竟他也是身经百战的将领。
一个是一战成名的少年英杰,荆州水军大都督蔡瑁眼中的爱将,一个是曾经稍有威名的败军之将,在率军前来相助之时,文聘未免有些顾及,不过这会见到陈蓦竟然起身抱拳相迎,他又暗暗骂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急忙下马,抱拳笑道,“苏将军,文某来迟了,恕罪恕罪!”
“文将军言重了,请!”一挥手叫张燕牵过文聘胯下战马,陈蓦请文聘到林中几个树墩上坐了下来,苦笑说道,“文将军来得及时啊,且不知都督大军与其余各地援兵何时抵达?”
文聘解下佩剑放置一旁,坐在树墩上客套说道,“苏将军火烧襄江水寨,一战成名,乃是我荆州英豪,即便是我等未曾赶到,以将军本事,岂惧那孙文台乎?”
听着文聘的客套之词,陈蓦苦笑着摇了摇头,将这几日所得到的情报向他说了一遍,随即犹豫说道,“文将军,末将总觉得其中有些蹊跷,看孙文台行军,好似是在引诱我等前去堵截……”
“一日三十里?”文聘听罢细细想了想,点头附和道,“这确实有些蹊跷……”说着,他好似想到了什么,问道,“那孙坚大军如今且在何处?”
陈蓦微微一思忖,说道,“据将士来报,孙坚如此脚程,两日后可抵达枣阳。”
“两日后抵达枣阳?”文聘听罢面露狐疑之色,深思说道,“看来孙坚想必是猜到我军会去堵截,是故谨慎行军,每日只行三十里,缓缓撤军……”说着,他望了一眼陈蓦,犹豫说道,“苏将军,有句话文某不知当说不当说……”
“文将军但说无妨!”
“本来,文某败军之将,实不应当再说什么,只是前些日子文某与将军一见如故,是故有些心里话不得不说……苏将军,都督的将令可是叫我等将孙坚拖在此处,甚至是不惜一切代价,然而将军却放任那孙坚来到枣阳附近,这事要是传到襄阳,恐怕要惹来非议……不是文某说,襄阳有好些位将军如今都把将军视为劲敌……”
陈蓦听罢默然无语,他知道这是文聘是好意提醒,他也知道蔡瑁的将令是将孙坚拖在淯水一带,他这几日之所以按兵不动,无非是顾及孙坚的异常举动,生怕中了孙坚诡计,以至于麾下将士伤亡过重。
其余对于陈蓦的顾虑,张燕、刘辟等黄巾弟兄都有些难以理解,在他们想来,陈蓦麾下士卒乃是荆州之兵,与黄巾毫无瓜葛,即便是与孙坚同归于尽,于黄巾何损?
但是陈蓦并不这么看,在他看来,荆州兵也是人生父母养的,家中也是有老有小,为了军饷他们奋力搏杀,日日盼望能活着回去面见家中父母、妻儿。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虽说如今扮演着【平寇将军苏飞】的角色,早晚会有戳穿的那一日,但是陈蓦认为,只要身份还没有暴露,他就必须履行到一位将军的职责,必须为麾下数千荆州将士考虑,至于日后如何……那且不提!
因此,在听罢了文聘的好心提醒后,陈蓦苦笑着将心中的顾虑对他说了一遍,听到文聘面色为之动容。
要知道在这个人命贱如草芥的时代,但凡士卒,大多都是将领们眼中的消耗品,除非是嫡系子弟兵,否则很少有真心为麾下将士考虑的将军。
“苏将军真乃仁义之士!”文聘诚恳赞了一句,随即皱眉想了想,压低声音说道,“只是……倘若继续这样下去,孙坚可就抵达枣阳了,过了枣阳,再行三两日,那孙坚便可以安然无恙返回江东,我荆州即便有心追赶,亦是鞭长莫及……这可是放虎归山呐!都督有言,孙坚不除,后患无穷!”
“文将军的意思是……”
见陈蓦望向自己,文聘捋了捋胡须,摇头说道,“管他孙坚诡计也好,奸计也罢,无论如何都不能叫他轻易过了枣阳!若是苏将军不嫌弃,文某倒是对枣阳较为熟悉,可代为引路,你我两人合兵一处,赶在孙坚前头设下伏兵,孙坚见我二人堵截于他,必然不敢再往枣阳而行,我等也不需和他厮杀,只要将他拖在枣阳,待都督大军一到,四面围攻,任凭他有通天能耐,亦不能活着离开荆州!”
陈蓦听罢沉思一番,点点头,当即与文聘合兵一处,前去追赶孙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