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难怪,毕竟陈蓦身上的戾气实在太重,别说他还无法做到收放自如,就算他刻意收敛,无意间渗出的气息还是会让人起疑。
说实话,陈蓦那时是有点紧张,毕竟他确实是颍川黄巾出身,但是事实证明,他的顾虑是多余的,只见那队巡逻士兵的伍长从怀里掏出一叠白布,将白布上黑墨所绘的人物头像与陈蓦比较了一下,随后盘问几句就让他们离开了。
毕竟秦、汉时期习武成风,有时因为争吵大打出手甚至闹出人命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哪个武人身上没有几分戾气?只要不是朝廷通缉的要犯就行了,杀人,在这个时代算不上什么大事。
当然了,如果被县丞带人抓获论罪处死,那是另外一回事。
在耽误一小会后,陈蓦与华佗二人算是有惊无险地到了城内,在那名伍长挥挥手叫他们离开时,陈蓦还感觉有些诧异,但是回过神来一想,他自己也感觉有些好笑。
毕竟他曾经只是一个小小的士卒,有哪个人吃饱了撑着去通缉一个士卒的?想来也只有诸如波才、彭脱之类的一方渠帅才有资格被画在上面。
古时的十一月,天气便十分的寒冷,伴随着寒风,偶尔还会落下几片雪丝,毕竟是临近冬日。
整条街上尽是身裹厚衣的百姓,在陈蓦路过的时候都用异样的目光望向他,因为陈蓦穿着十分单薄,其实也不光是他,在街道上偶尔也会遇到一些衣衫单薄的武人,腰间挎着剑走在路上,说得好听些,那叫侠客,说得难听些,那就是浪人。
在这个时代,武人只有两条出路,一条是加入行馆,盼望着能成为某个世家的食客;另外一条,便是从军,上战场杀敌立功,扬名立万,但是能做到将军职位的,少之又少。
因为天气寒冷,华佗带着陈蓦来到一处茶楼。
虽然叫做茶楼,但是这里也向行人兜售酒水、肉食,里面的客人太多是背井离乡的武人,很少能看到几个书生打扮的。
进了茶楼,华佗叫了几个菜,一会儿菜上来了,陈蓦正吃着,忽然听到邻座的几个人正在谈论黄巾。
说实话,陈蓦确实是不想再与黄巾有任何的瓜葛,但是也不知怎么着,那些人的话音一个劲地往他耳朵里钻。
“冀北的黄巾也被剿灭了,张梁终究比不过他兄长……”
“我听说张宝也在曲阳被杀了。”
“张氏兄弟这一倒,我看南阳的赵弘也没多少好日子过了……”
“赵弘?这家伙也是条汉子,渠帅张曼成死后,这家伙一人挑起了南阳黄巾,带人死守宛城,朱儁率两万人猛攻一个月竟然没攻下来……”
“那也是迟早的事了,等到皇甫嵩率军从冀北赶来,他赵弘就是再大能耐也守不住宛城……我说皇甫嵩那老儿可真狠啊,几万黄巾降卒全给他杀了,还弄了个什么京观……”
“嘘,禁声!”
陈蓦默默地听着他们说话,夹菜的动作不知不觉缓了下来。
“赵弘算是黄巾里面最后一条汉子了……管亥死了,波才死了,彭脱死了,张曼成、张牛角、卜己这些一方渠帅都死了,只剩下一些不起眼的家伙,黄巾啊,算是完了!”
“不是还有一个么?”
“谁啊?”
“张梁的女儿啊,张素素……”
正说话着,那人忽然感到背后猛然间涌来一股凉意,回头一看,愕然见到邻座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正死死地盯着自己,蔓延在少年身体四周的浓浓戾气,叫那人心中一惊,面色大变。
“小蓦!”华佗咳嗽一声。
陈蓦这才醒悟过来,低下头继续吃饭,但是心中却思绪万千。
素素?!
“对不住啊,对不住,这是老朽侄儿,不慎冒犯了各位,还望多多包涵……”华佗无奈地摇了摇头,堆起笑容向邻座的那几位致歉。
平白无故被吓一跳,邻座那人面上也有些愤愤,但是碍着陈蓦那浓厚的戾气,他也不敢多么放肆,哼哼两声继续与他的同伴闲聊。
“听说这小妮子想要给他父亲报仇雪恨,以大贤良师张角的名义号令天下黄巾信徒聚到洛阳,传言不但要杀皇甫嵩、朱儁,还要杀当今天子……”说到最后几个字,那人的声音压了下来。
“真是不知死活啊……”
“你们可别小看那小妮子,听说她学会了张角的一身妖术,这不,朝廷发下布告通缉她,但凡遇到,格杀勿论,赏银一万,官授校尉,生死不论!这会不止是黄巾信徒们涌到了洛阳,还有那些想赚这份赏银的武人……”
“你也想去?”
“嘿嘿,要是我的武艺再扎实点,说不定就去了……”
“嘿!”
从始至终,陈蓦没有说半句话,只是低着头默默地扒着饭,但是华佗却看得出他此刻心神不定。
“走吧!”丢了几个铜钱,华佗背起了药篓子,走出了茶楼,陈蓦闷不吭声地走在后面。
也不知走了多久,华佗的脚步突然停住了,因为他听到背后传来了一句话。
“华老,我要去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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