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翦瑜往箫云身边侧脸,看看凤翎,笑道,“秦姑娘却是胭脂雪,娇香淡染,海棠傲雪,更压梅一筹。”
“表哥!”陆怡萱气得跺脚,“什么压梅傲雪!你是吃了什么迷药么,敢将我和个野丫头相提并论!整日念得歪书,看我回去不让祖母收拾你!”
洛十一斜她一眼,勾勾唇,“物以稀为贵。梅多杂而花了眼,俗;海棠一枝独秀,雅,”向赵翦瑜竖起大拇指,“世子爷真正高见!不过,”
洛十一的目光往亭中少女脸上微掠过,一一道来,“浅云县主的紫妆,慧芩县主的飞霞妆,许姑娘染的梨白,冯姑娘敷的桃红,你这是要跟我比眼力么?这个……我自不如你,认输罢,”
洛十一笑得促狭,数得比赵翦瑜多,嘴上却是认输。
流连脂粉,赢了也为人不屑。
不过,吃亏领罚也不是洛十一的风格,“我也赖一次,咱们扯平。”
这时有人提议,“你二人真要争高下,莫若以妆为咏。”
“我就是这意思,”赵翦瑜接过话,道,“咏妆,诗中需带花名。恩,就两人一组,一人一句,心思奇巧者胜。”赵翦瑜指指箫云,“你不是与阿云投契么,你与阿云一组,算我让你一步。”
“你呢,与谁一组?”洛十一笑问。
“常三儿。”赵翦瑜拉过身边的少年,露出些些得意。
常三儿,名常俊宁,常阁老的嫡三孙,国子监胡博士的高徒,以擅诗为名。
而箫云不过一介武夫,除了玩儿,洛十一做什么都是半吊子水。
赵翦瑜的算盘打得拨响。
洛十一冲着箫云斜眼,“阿云,你说呢,是战是降?”
箫云想也不想,“战。”
“我家阿云说应战呢,”洛十一冲着赵翦瑜朗声大笑,“好,咱就让你们瞧瞧,什么叫兄弟连心,其力断金!”
“好,好,快下赌注,下赌注!”众少年各自选了各边站好,顺势起哄。
“赌什么?”赵翦瑜故作大方的问。
“赌……”洛十一眯着眼打量赵翦瑜一会儿,忽的咧嘴, 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笑颜如狐狸,“还赌那三声狗叫吧!爷今儿没听到那几声狗叫,怕是夜里都睡不安了。”
“赌就赌,”和常俊宁一组,赵翦瑜的底气足了许多,向常俊宁撇嘴,“别理他的疯话,谁叫还不一定呢。”又环一眼周围,“大家作证啊,一会儿有人要学狗叫,可别让他赖着!”
“从什么妆开始咏呢?”
常俊宁话是对着赵翦瑜说的,目光却是落在陆怡萱脸上,带着些腼腆,“梅是雪中仙,要不……从陆姑娘的梅妆?
“自然从梅妆开始!”陆怡萱“蹭”的站起来,白一眼洛十一,“德妃娘娘还爱梅妆呢,偏有人有眼无珠。俗人一个,才看什么都是俗的!表哥,常三,你俩要连这都输了,明儿国子监也别去了,就去找块豆腐一头撞死,别在世上浪费米粮!”
陆怡萱说得盛气凌人,偏常俊宁心里对陆怡萱有那么点意思,这时给她点名道姓的喊出来,当时就红了脸,半天才说出两个字,“知道。”
又惹得一阵哄笑。
笑罢,赵翦瑜不失先机,“我先,哦,”略一沉吟,“浅画娥眉薄敷腮,”再看向常俊宁。
“淡汝雅合寿阳梅。”
赵翦瑜的起兴平平,常俊宁则文采裴然的多,不仅贴了花名,还用了典故。将陆怡萱比作善作梅妆的梅花仙子寿阳公主,引来声声喝采。
赵翦瑜暗暗得意选对了战友,冲洛十一扬下巴,“到你了,一样,梅妆。”
“梅嘛,何难,”洛十一笑着往陆怡萱脸上扫一眼,摇头晃脑,吟,“宴罢归园洗梅影,”冲箫云挤眼,“阿云,下句!”
“金盆水里拨红泥。”
箫云一本正经的脱口而出。
洛十一在身前竖起大拇指,“好一副洗汝图。有意境,真切合,奇且巧!”又指向常俊宁,“常三的诗句是精,却不如咱们的奇巧,这一局,自然咱们胜!”
众人嘻哈一阵,也就都懂了。
少女们自然都是懂的,个个望着陆怡萱掩嘴低笑。
凤翎也禁不住看着箫云莞尔。
陆怡萱用的红梅妆,腮上染红霞,原是作不胜娇羞妩媚态,洛十一却不见其美,而是联想卸妆之时,再加上箫云的一句“拨红泥”,这是在骂陆怡萱脸上敷一层如泥般厚重的妆粉,又累赘又俗气,能美到哪儿去?
这两人,合着骂人不吐脏字儿,损是损了,倒是真奇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