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箫蓉的声音轻而缓慢,还有着些些的混乱。
凤翎想,大约和她有时一样,分不清前世和今生。
“我娘生性豪爽,交友众多,母亲是我娘的好友之一。”
箫蓉称生母为“娘”而称继母为“母亲”,缓缓而来的声音里却带着浓浓的苦涩,“母亲对爹爹早有钟情,她心疼意志消沉的爹爹,同情失去了娘的哥哥和我,便自愿留在了候府,然后成为了我和哥哥的母亲。”
“母亲很疼爱我和哥哥,尤其对哥哥,母亲寄予了厚望,” 箫蓉几不可察的叹了口气,“哥哥小时候不是这脾气,顺从又温柔。爹爹迎娶母亲的这一年便向朝廷上书,由哥哥承袭世子之位。母亲很高兴,比谁都高兴,直到……第三年,阿雷出生。”
“爹爹虽然感激母亲,但他从未忘记过我娘。哥哥的长相酷似我娘,”箫蓉抬起脸冲凤翎微笑,“十一常取笑哥哥吧,说他漂亮得像女人?便是像极了我娘的模样。爹爹从小就偏爱哥哥,似乎把一切给他都不够,自然……忽略了阿雷。”
“十二岁那年,哥哥得了怪病,不到半年就去世了。第二年,阿雷成了世子。所以你认识阿雷的时候,只知道他是汝阳候世子。”
一滴晶莹的泪滴在凤翎的手背上。
“是你母亲?”凤翎问。
这种故事实则很好判断。
做为世子的箫云拥有一切:父亲的爱、将来的汝阳候府,名誉地位,一切的一切。自己的儿子也是汝阳候的嫡子,却什么也没有。
做母亲的,很自然会选择替儿子搬开挡在面前的石头,即便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箫蓉答非所问,“母亲是江湖人。并不爱名利。最恨的,是哥哥拥有爹爹全部的疼爱,只因为……长着一张与娘酷似的脸。”
这也不难理解,爱得深,恨得切,尤其当无论怎么努力都得不到回报的时候,这种恨,完全会让人失去理智。
“活到最后我才知道,母亲善用毒,尤其是蛊毒。”
箫蓉的话很简短。却向凤翎解释了她身上毒虫的由来。
“当年,世子爷也是……?”
“是一种叫噩的蛊虫。噩蛊嗜血,”箫蓉的回答简单而平静。似乎是说着与她不相干的事情。
而答案很明显,前世夺去箫云的性命,这世折磨箫蓉的都是这种所谓的“噩蛊”。
箫蓉细细解释着噩蛊的来由。
苗疆一种最原始的蛊虫:由下蛊人的原血培养。一如常欢所说,蛊虫入体,寄主将备受折磨。直到被吸干最后一滴血而亡。
死亡,是寄主最终,也是唯一的一条路。
兰海血珠,只不过是源源不断的给她体内的蛊虫送去食物罢了。
箫蓉露出一个苦涩的笑意,“哥哥半年便死去了,而我。撑了十年,便是哥哥寻来血珠之功。”
令人发怵的故事。
凤翎却同时意识到箫蓉话中的矛盾之处。
“即然回到六岁,为何你……?”
既然救回了哥哥。为何不能救回自己?为何不能倾尽一切,复上世之仇?至少,既然汝阳候疼爱箫云胜过一切,那么只要知道自己的妻子有害犊之心,又如何会将她留在身边?
这一切或许是可以避免的。
箫蓉似乎知道她心里的疑虑。笑笑,“那一年。阿荞刚蹒跚学岁,阿雷己经满了三岁。阿荞和阿雷,是我最疼爱的弟弟妹妹。没有母亲的苦,我不想让他们再受。”
“那也用不着以自己的性命……”
“生命的价值在于在身边的人幸福,这是我对重生的理解。上一世,我孤单的活到了三十岁,却能在童年的梦里醒来,这是大多数人不可能拥有的命运。而老天爷不会莫名其妙的多给一次生命,它让我我重生的目的是让我关心的人幸福。哥哥,阿雷,阿荞,还有,爹爹。”
凤翎仍旧没有听明白。
重生总是有一定的道理。像箫蓉说的,老天爷不会莫名其妙的再给一次生命。换作是她,她要哥哥幸福,要家人幸福,要那女人,生不如死!
世上的东西一物降一物,有极必有反,就像生与死,笑与泪。
蛊毒又如何?只要努力,总能寻到克制之法。
凤翎不自觉在膝上握紧了拳。
箫云却将自己瘦弱的手伸进她的掌心,迫着她不得不放开握紧的拳。
“母亲为了嫁给爹爹,亦放弃了许多。她是苗疆蛊毒的传人,若要嫁入中原,必须放弃蛊术,从此不得再用,若再使用原血,便会失去所有蛊力,一如常人,并且终身为其所苦。换言之,这种蛊术母亲也只能用一次,母亲她……孤注一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