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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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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玉酌当然没有白日里睡觉的习惯,她的作息还是多年在宫中形成的。

她要说不用,又想若是点了头,他会不会又能放她回去自己一个人呆着呢?

程玉酌这么一想,就点了头。

谁想赵凛高声叫了小棉子进来,“给姑姑拿床被褥来。”

然后指了窗下的贵妃榻同程玉酌道,“你就在我房里睡会吧。”

程玉酌不禁干咳一声。

“奴婢回自己房里便是。”

赵凛呵呵一笑,走到她身边来。

“你心里想的什么,量我不知道么?你不就想离我远点?”

他半眯了眼睛,“我就这么招你不待见?”

他越说离她越近,快要蹭到她脸上来了,“嗯?你告诉我,到底是什么原因?”

程玉酌咬了唇。

赵凛见她不说,冷哼一声,没再逼问她,拉了她到身边坐下。

“你放心,我是不会放过你的,等到南巡结束,你也得随我回宫。”

他说着,见她神色紧张,抬手覆在她手上。

“我赵凛好歹也是一国太子,宫里任何人不要想动你一根头发。”

他说着,定定看向她,“当年让你心里留下阴影的人,我也会揪出来,绝不放过!”

话音落到最后,一阵凌厉气息。

程玉酌垂下了眼帘,暗叹一声。

这天还是未能出行。

赵凛没有收到宫中的调兵批文,却收到了皇后娘娘的消息。

皇后娘娘明确地告诉了他,皇上阅了折子丢到了一旁,调兵的事一时半会都不能成了!

赵凛看着消息怔了一怔。

他薄唇紧抿,脸沉了下来,手指在桌案上来回敲击。

杨柏泉进来的时候,正看到他半眯着眼睛,视线在舆图上来回游动。

赵凛告诉了杨柏泉消息。

而杨柏泉也带了不好的消息过来,“镇国公的人动手了,想必他们也知道皇上尚未调兵了!”

赵凛眉头全皱了起来,“如何动的手?”

杨柏泉重重叹气,“如他自己所言放了火,却是整整烧了四个村子!死了不少人……山东各地全都乱了,镇国公手下流寇乱窜,还伪装成倭寇,连马都指挥使都有些分不清,到底是倭寇还是镇国公的人了!”

赵凛手下紧攥了起来,指骨噼啪做响。

杨柏泉皱眉,“没想到皇上一个兵都不给殿下!皇上并不知道襄王的图谋,殿下可要说清楚?”

赵凛默了一默,摇了头。

“如今还没说,就已经没有兵了,若是说了,先生以为皇上会不会立时下令停止南巡,让孤回宫?”

杨柏泉脸色一沉,“皇上对殿下还有什么不放心?殿下可是半壁江山啊!”

赵凛低头哼笑了一声。

“自古帝王多疑心,便是自己继位的太子也不能例外。襄王必是捏住了这一点,从中动了手脚,让皇上分不清到底我调兵是为何用,不然何至于一兵不给?”

赵凛想到了戚之礼和宫中圣宠不衰的贵妃。

杨柏泉也想到了,又是叹气。

“太子殿下当体谅,自古皇权不能分薄,天家父子也是同样。皇上还是爱重殿下的,不然不会先太子去了,不到半年就册封了殿下为太子。”

赵凛默然,只是点着襄阳的位置。

“这一次,赵楼倒是清楚的很,只要他一日不挑明,皇上就不会过于疑心他,相比我这太子,襄王便没那么重要了!”

赵凛不得不佩服襄王这一步棋走得早,早早同贵妃戚氏结亲,能得到紧要情报,也能在关键时刻动摇宫中的决定。

宫中决定总是太多权衡,只要有一端在关键时刻加了重,这权衡便很难衡了!

赵凛分析着襄王的所为。

“他先是被我所诈不敢动手,得到宫里不调兵的消息,立刻就让镇国公动了手。想来这会儿,东西已经到手了,就看怎么送出来了。”

“殿下准备如何?”杨柏泉问,“好歹也是十多支神火枪,又不是芝麻绿豆大小,让山东都司沿路关卡拦截,还是有机会拦截下来!”

赵凛沉默思索,“先生觉得镇国公还会用那些流寇送东西吗?”

杨柏泉闻言皱了眉,“若是老夫,老夫不会。”

他说着,突然想起镇国公两位女婿的事情,“那归宁侯府韩家和永兴伯府袁家,会否会在此时住镇国公一臂之力?”

赵凛对此比杨柏泉清楚多了。

他想到之前在大明湖行宫,袁白彦和韩平宇觐见的那次。

赵凛提醒杨柏泉,“两家都要留意,更要着意那永兴侯府袁家,也许袁家会顺水推舟给襄王助力。”

毕竟,那袁白彦是两边倒的墙头草呢!

反倒韩平宇不似那等奸邪摇摆之人。

赵凛手中无兵,形势立刻就落了下乘。

一整日,房中进出兵将议事。

程玉酌出了进去送了几次茶水,再没听他来得及同自己开口说一句话。

等到进出的人终于散去了,只剩下杨柏泉的时候,程玉酌又进去送了一次茶水。

杨柏泉也有些疲惫了。

“殿下的形势不利,说到底还是没有兵,便是变换路线先去河南安徽,也同湖广的襄王交不上手。”

赵凛坐在太师椅上,揉了揉眉心。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为今之计,只能先拦住襄王想要的这一批神火枪。”

襄王想要神火枪助力,也想研究神火枪制法如法炮制,从而督造更多的火器装备。

等到襄王的军队准备充分,造反之日就要到了!

赵凛只能先行拦截,“襄王得不到东西,必然按兵不动,到底筹谋多年,不能功亏一篑。”

杨柏泉说确实,却道,“襄王筹谋这些年,我等竟然全然不知,不然早早安插人手,也不至于到这般地步。”

赵凛笑笑,“他既然多年筹谋,自然是万千小心。”

程玉酌端了茶水过来,闻言,想到了自己的弟弟程获。

十多年前襄王就为自己准备了替身。

那时襄王也才刚封王出宫,谁人能想到襄王竟那般早就谋划了起来?

不可思议。

程玉酌将茶盅放到了两人手边。

杨柏泉问赵凛,“殿下上次那消息从何而来?若能像上次那般早早洞悉襄王等人的动向,岂不是好?”

上次镇国公准备用流寇浑水摸鱼的消息,当然是程获送过来的。

程玉酌端着茶盘正要离开,闻言手下顿了一下。

赵凛这才看了她一眼,说道,“碰巧得来的消息罢了。”

程玉酌微微蹙眉,杨柏泉深觉可惜,“若是能有人在襄王身边时刻传递消息就好了!”

赵凛没回应。

程玉酌低头出了门。

杨柏泉又同赵凛说了两句旁的事,一看时候不早了,便起身告辞。

程玉酌在门外候着,见杨柏泉走了,再次进去收拾茶水。

赵凛站在舆图前目露思索,眉头紧紧拧着,一时没有看到了她进门。

程玉酌从前几乎从不去东宫行走,对他的事多半只晓得传闻。

她知道太子性子难以捉摸,知道太子脾气多有阴晴,也知道太子得皇上看重,是先太子后,众望所归的东宫之主。

可她不知道,他竟还有这等为难之事。

下有襄王图谋不轨、蠢蠢欲动,上有皇上不知实情、不予理会。

程玉酌不禁又多看了他一眼,才又发现他嘴唇竟有干裂。

今日不知说了多少话,议了多少事。

她端起茶盅走到了他旁边,低声道,“太子爷润润口吧。”

她开了口,赵凛才回过了神来,着意看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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