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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缕晨风悠然吹起,拂过波光粼粼的水面,踏过湖上那载满岁月风霜的古木桥,带走一些青草和木的芬芳,飘向湖的对岸,那个满是青草的*平原。
那里静静地伫立着一座雅致的小教堂。
远眺矗立在宁静草地上的那座由石块堆砌起来的小教堂,犹如太古时代起就那样存在着和周围浑然天成,就像是被神遗落在了这个角落,是如此的幽静与唯美。
这个平日里寂静无人,唯有飞鸟吟唱的教堂之中,此刻却久违的出现了一个来客。
那人有着一头乌黑的柔顺长发,戴着一顶黑色的女士礼帽,身着一件淡紫色的皮草外套,看起来无比的高贵和典雅。在这个古老的教堂之内,宛如中世纪的贵族小姐们一般。
然而,在这空无一人的教堂之内,她却只是一个人,默默地跪在圣母玛利亚的雕像前,十指交叉,闭着眼睛,默默地在祷告着些什么。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似乎是不知不觉之中,就养成了这样的一个习惯。只要来到这里,她总是会独自来到这个幽静的小教堂里面,一个人,就这么安静而虔诚的,做上一次祷告。
说来也是有些不可思议呢,如果换做是以前的自己,哪怕是几年之前,也估计认为这辈子都不会想到来教堂祷告吧?然而现在,却似乎变得有些理所当然,理所当然到连她自己都难以置信。
是因为那个自视甚高,刚愎自用,最终在战场上化作星辰而消散的他么?
还是因为那个拼命挣扎,不顾一切,用光辉照亮了这片黑暗星空的他么?
又或者,是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有了她值得为之放弃过去的一切,所祈祷守护的人么?
或许,这些个理由多多少少都有一点吧?
过去的她,也曾是那种目空一切,眼高于顶,利益至上的人。但是这也并不能怪她,因为她的出生,便是一场利益与利益的‘交’融,而她的成长,也注定背负着高高无上的地位,还有那深不见底的,令人窒息而又无法逃脱的利益漩涡……
站在那个位置上,她看过了太多的贪婪,自私,背叛和死亡。就连自己那个一心同体的弟弟,最终也因为自己的傲慢和自大,消失在了名为历史的长河之中,连一个水花都不曾留下。而她曾经以为,自己也终会被那漩涡吞噬,沉寂在永恒而又冰冷的黑暗之中长眠。直到,她看到了那一丝灿烂的曙光,看到了一只能够将她拉离漩涡的,温暖的手……
所以,她格外的珍惜现在的生活,因为珍惜,所以也不免的有了一丝患得患失的感情。
她太在乎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了,也太害怕失去。而这种害怕的情绪,无论出现在谁的身上也好,唯独不能够出现在她的身上。
即使放弃了过去的一切,她也依然有着属于她自己的骄傲。
她不会找人倾诉,也不屑于找任何人倾诉,所以,她选择了向神明祷告,这个曾经在她看来无比幼稚的,属于弱者的逃避行为。只不过,如今她早已不这么认为了。
仁慈的主啊,请宽恕我们的罪孽,卸下那沉重的枷锁,愿我们都能够永远在一起,健康,快乐,心安的活下去。
平凡而又不简单的一个祈愿,这是她如今最真诚的心声。对于她来说,祷告与其说是逃避,倒不如说是让自己有一个精神的寄托而已。这不仅没有使她变得软弱,反而让她更加的坚强了。
当然,至于祷告有没有用,那就不是她能够左右的了。
毕竟,如果人人的祈愿都能够实现的话,那这个世界估计也早就乱成一锅粥了。
“原来你在这里啊……”
然而,就在这个看上去宛如油画般安静而唯美的场景之中,此刻却突兀的响起了一个声音。
听到那个声音,黑发的女子不由得轻轻地睁开了自己的眼睛,带着一丝微笑。
她优雅的转过身来,看向了大门的方向。
那个男人正站在光芒之中。身着一身白色的衬衫,单手搭着木质的门框,带着三分无奈,七分温暖的明亮笑容,让略显幽暗的教堂之中,顿时多了些许的光辉。
“怎么,还怕一不小心把我给丢了么?”
看到那个男人那略带无奈的窘迫脸庞,她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戏谑的微笑。
“哪敢啊,哪怕把全世界丢了,也不敢把你丢了……”
面对她的调笑,男人也唯有无奈的耸了耸肩膀,一副委屈的模样。
“说到底,还是不敢,而不是不会呢!”她不由得压了压自己的帽檐,挡住了自己的眼神,只留下那一抹迷人的微笑,“这些哄人的话,你还是留着在拉克丝的面前说吧,我可不吃这一套。”
话虽如此,但是熟悉她的他却能够明白。从她嘴角那一抹迷人而又神秘的微笑之中,他早就已经猜出了她此刻真实的心情。嘴上说着不吃这一套,反应却是很老实呢……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坦率呢,这位傲娇的魔女殿下。不过,或许她这副不坦率的可爱模样,也只有自己能够欣赏的到吧?想到这里,他也不由得放松了表情,露出了一丝得意的微笑。
“打搅了我的祷告,你很开心么?”看着男人那充满了得色的笑容,她不由得没好气的说。
“哪敢啊,我只是觉得,你居然也会为了我前来祈祷,觉得十分的感动而已!”
耸了耸肩,男人的脸上挂上了一副温柔的笑容,她安心祈祷的样子简直美如画一般,以至于他都不忍心去打断,只是在门口站了许久之后,实在有些忍不住了才不由得开口。
“你倒是想的挺美的,你怎么知道我一定是为了你来祷告的?”
她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戏谑的微笑,轻轻地整了整自己的衣裙,优雅的站起身来。
“反正我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之外,是不会再有另外一个男人有此殊荣的……”
男人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自信的微笑,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阿拉,这可真是凑巧的,恰巧就在刚刚,我还在为另外一个男人祈福呢。”女人不由得伸出手轻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露’出了一丝神秘而又魅惑的笑容,然后伸手轻轻地点了男人的鼻子一下,“而且,那个男人在我心中的位置可是谁都代替不了的,就连你也一样!”
“额……别闹,你老喜欢开这种一点都不好笑的玩笑,怎么可能还有其他你看得上眼的男人啊……”男人不由得伸出手来摸了摸被她点到的鼻尖,露出了一丝尴尬而无奈的笑容。
“你猜啊?”女人的脸上洋溢着戏谑而妩媚的笑容,但是浑身上下却充满着一种端庄典雅的气质,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在她的身上,却融合的完美无瑕,一举手一投足,都无不在拨撩男人的心,让他感觉心里就跟猫爪在那里挠似得,却又对她无可奈何,忒也憋屈的难受了。
“行……那你告诉我他是谁,我现在就去杀了他……”
最终,他还是一如往常的在她的笑容面前败下阵来,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咬牙切齿地说。
“在教堂这么神圣的地方胡说些什么呢!”听到他的话,她不由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我这头上都要染上一丝绿色了,你说我该不该拼命?”男人也是没好气的说。
“好了,就算你想找他拼命,也找不到了,他早就不再这个世界上了。”看到他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她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容,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淡淡的落寞和哀伤。
“你是说吉纳?”看着她那副模样,男人微微一愣,但是随即便跟她想到了一个地方。
他本就不是什么思维驽钝之辈,也不是真的被嫉妒心冲昏了头脑,只是稍微一细想,便知道她刚刚话语之中所说的那个连他也代替不了的男人究竟是谁了女学生的男老师。
隆德?吉纳?萨哈克,她的双胞胎弟弟,曾经也是这世上顶尖的人物之一,而如今,却只不过是一个随风消逝的名字而已。他忽然觉得自己也是有够无聊的了,居然为了一个死人而吃醋。
“虽然对于他个人的理念我不打算发表任何想法,但是他好歹也算是为了自己的理想而献出了的生命……怎么说呢,多少看开点吧?你也知道,我不太会安慰人……”
整天面对着一副魔女模样的她,此刻突然露出的感伤倒是让他有些措手不及,甚至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只能默默地伸出手,轻轻地环住了她的腰,让她将头微微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我没事,我很早便已经认清了这个事实。吉纳的作法是错误的,他和乌兹米的想法,看上去虽然不同,但是,在‘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国民身上’的意义上,本质是一样的。他们都两人犯了错,所以,吉纳和乌兹米都死了。而我们,则是活了下来……”
“而所谓的革命,也就是这么一回事情……”
难得的一次,她并没有出声调笑,而是顺从的将脑袋轻轻地靠在了他的肩膀上。这个还略显稚嫩,但是却已然坚毅,宽大的臂膀,让她感觉到了一丝的安心。
“额,所以呢,你是怎么会突然想到来到这个教堂里来祷告的?之前都没见你来过的样子啊?要不是女儿告诉我,我估计还真的一下子会找不到你了……”
难得独处的时间,他并不想让气氛一直沉浸在这稍微这些许沉重之中,不由得转移了话题……
“我没有来过?我看是你之前沉浸在和克莱尔和米丝蒂的蜜月生活中无法自拔,连我什么时候离开了都不知道才对吧?”听到他的话,她本来已经柔和下来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无比,就连嘴角的微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微微上扬,充满了着冰冷而危险的气息,让他情不自禁打了个颤。
“额……好吧,克莱尔的话我承认……但是米丝蒂,拜托,我可是一直将她当做妹妹看待的!”
感觉着在自己腰间用力的手,男人简直欲哭无泪,露出了一副比窦娥还要冤枉的表情。
“哦,是么?你最开始不也是将克莱尔当做妹妹来看待么,结果呢?还不是被你抱上床了?”
然而面对他的狡辩,她却只是冷冷的一笑,一口道破了他监守自盗的卑劣行为。
“……”男人忽然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再说话了比较好。这个魔女那强大的诡辩能力和洗脑能力比家里那个粉红妖姬还要厉害,再被她说上几句,恐怕他连自裁以谢天下的心都有了。
“好了好了,看在你态度还算诚恳的份上,就不逗你了。我是知道你的性格是不会主动想到教堂这个对你来说这么无聊的地方去的,索性就让你和克莱尔她们多待一会儿了,毕竟自那之后,你和她们在一起的时间也不多啊。
看着他翻着白眼,一副既委屈又倔强的可笑表情,她脸上的冰冷终于消融了开来。仿佛冬去春来般,融化成了最真挚而灿烂的笑容。
听到她的话,男人顿时如蒙大赦般的松了口气,然后不由得感恩女王大人的宽宏大量。
而对于她所说的,他感觉是再认同不过了。他是相信命运的神奇,也相信冥冥之中或许真的自有定数。但是,他却不觉得靠着来到教堂祈祷就能够改变些什么。况且,他也没有这样的时间,去做这样的事情。对于他来说,有时间祈祷自己不死,还不如花时间多训练呢……
“不过话说回来,我倒是很好奇呢,我一直以为,魔女是不会向着圣母祈祷的呢……”
说到这里,他不由得转过头来,有些好奇的看了她一眼,她并不像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啊!
卡嘉莉还有米娅她们会去教堂祷告也就罢了,这是她们的性格使然。芙蕾和拉克丝就更加不必说了,芙蕾那一个护身符神棍的连他自己都不由得有些信仰动摇了,跟别说亲眼见证它救了他一命的拉克丝了。
不过,他却没有想到的是甚至连这个魔女也忍不住加入了她们的行列,倒是让他多少有些惊奇。他本以为,她是跟他一样的唯物主义者,对于神明的这一套不怎么感兴趣的呢……
“谁规定,魔女就不能祈祷了?”她的脸上重新恢复成了那种神秘而又妩媚的笑容,轻轻地从他的臂弯之中挣脱出来,“而且,如果我算魔女,那么跟我在一起的你又算是什么?”
“魔王……么?话说确实呢,连我这种人,圣母都愿意一而再,再而三的宽恕我呢……”
自嘲般的笑了笑,他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来,摸到了戴在自己脖子上的那块铭牌。
“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听到他的话,她的嘴角不由得微微一扬,然后轻步走到了侧壁的一个窗子前,转过头来,用手将被微风吹起的长发轻抚至耳后,然后妩媚的朝着他勾了勾手指。
“怎……怎么了?”那銷魂的眼神和手势让他不由得心神一荡,但是转念之间便将这想法压了下去。因为迄今为止,只要这个魔女一旦露出这样的表情来,对于他来说,准没有什么好事。
“没什么,既然难得你来了,就来看看这座教堂最美的,最能够洗涤人心的风景……”
洗涤人心?听着她的话,他不由得好奇的迈出了自己的脚步,来到了那个青石构成的窗户前。
然后下一秒,他便理解了她所说的,那所谓能够洗涤人心的风景,并不是夸张的修辞。
他曾经陪着拉克丝她们在欧洲看过世界上最著名的那些恢弘无比的教堂,那些教堂里画满了天堂的景象。
然而,在这里,艺术家是多余的,因为外面那汪碧蓝的湖水,湖上那些挥洒着变幻着的云彩,远处那些连绵的雪山,便已经是天堂的场景了。
此刻,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她会喜欢来到这个教堂,喜欢一个人来这里安静的祈祷了。
“什么感想,形容一下?”她轻轻地倚在这窗沿之上,带着一丝期待和询问的表情看着他。
“感想?”男人微微一愣,然后晃着头想了想,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形容不出来,或者说,是单纯的语言所无法形容的。这一副风景,或许只是亲身见过才能够体会他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