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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岩鹤恍若什么都不察觉的说道:“没关系,微臣自己洗就可以了。”
清朗的声音,温和,细腻,带着体贴和细心,化解了云若心底的尴尬,她紧抿着唇,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云若慢慢的走着,白岩鹤和她并肩走着,知趣的没有来打扰她。
“白大人去忙你的吧,本宫想一个人走一走。”
云若冲着白岩鹤笑了笑,轻声的说道,声音中有感激,也自然而然的拉上了一段的距离。
白岩鹤那双璀璨而温和的眸子就黯淡了下去,他垂下眼帘,遮住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一片平静。
“微臣告退。”
他微微的弯了弯腰,做了一个揖,转过身子慢慢的走远了。
云若望着他的背影,咬着唇,转过身子往城门的方向走去,这个时候,她很想有一个人能够安慰她,给她勇气和力量。
她握紧了拳头,怀着沉重的心情走到了城门,高大威仪,透着皇家气概的朱红色城门,此刻重兵把守,紧紧的关闭着,透出一股凝重的气势,紧张和压抑,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
楚浩天早就从城门上看到了云若,赶紧下来跟她打招呼。
“表哥辛苦了,这里没有出现什么异常情况吧?”
云若尽量压下内心的忐忑不安,故作平静的问道。
“娘娘请放心,微臣一定固守城门,决不让一个人进出。”
楚浩天的脸上出现了一抹坚定和抗战到底的决心,整个人散发出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气势。
“那就辛苦表哥了。”
云若明亮的眼中出现了一抹感激之情,声音也染上了动容。
“这是微臣应该做的。”
楚浩天循规蹈矩的答道。
“对了,楚大人,傅流烟大人来了么?”
云若想起来这里的目的,轻声的问道,眼睛里闪烁着一丝期盼之光。
“傅大人来了,在玄月门那边把守着,微臣这就让人去将他叫来。”楚浩天急忙出声说道。
这里是玄武门,和玄月门一东一西,隔了不远的距离。
云若打住了楚浩天的动作,轻声说道:“不用了,本宫自己过去就好了。”
她说着,望了一眼城门上配着刀高度警戒的禁卫军,微微眯了眯眼,只要这些士兵都是他们的人,守住城门就没有问题。
可是,禁卫军里面真的没有内奸吗?
她的唇边泛起了嘲讽的弧度,轻轻的笑了,只是那样的笑容充满了担忧和无奈,她只希望能够平安的撑到司徒嘉熙醒来的那一天吧。
不愿再多想下去,她转过身,往玄月门的方向走去,平缓但是坚定的。
“若儿。”
还没走到城门口,一身紫色官府的傅流烟眼睛已经冒出了惊喜的光,从城门上直接施展轻功飞到了她的面前,温润如玉的眸子中盛着惊喜和释然,轻声的念道。
“大哥。”
云若微微张嘴,眼底有一瞬间的酸涩,一直以来萦绕在心里的担忧,害怕和不安好像找到了一个缺口,汨汨的往外倒着。
傅流烟温润的眸子里有一丝心疼,平静的望着自己的妹妹,轻声说道:“若儿,你在宫里过得很辛苦吧?都是大哥不好,害你在这里受了那么多的苦。”
他的声音带着愧疚,带着心疼,望着一脸憔悴,眼睛里还布满了血丝的妹妹,内心就像被刀铰了一样,喉咙里宛若有一根鱼刺梗着,疼得他几乎说不出话来。
云若哽咽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那种喷涌而出的难过咽下去,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轻声说道:“哥,现在的形势已经那么紧张了,你帮帮我好吗?我心里真的很害怕,害怕就在这个时候司徒天宇带兵攻打了皇城,我们全部都死在这里了。”
那双总是明亮,偶尔森寒的眼睛里此刻全是慌乱和惊恐,在别人的面前她尚且可以掩饰,在最信赖的人面前,心里筑起的防线终于崩溃,她的泪水涌上眼睛,不停的在眼眶里转圈。
傅流烟轻轻的叹息一声,认真的看着云若,轻声说道:“若儿,你放心吧,有大哥在,绝对不会让你有事的。”
这是他的妹妹啊,亏欠了那么久的妹妹,如果在这个时候都不能帮助她度过难关,那他这个大哥还配做大哥吗?
“谢谢哥。”
这个时候,千言万语都说不出口,到唇边只化成短短的三个字。
傅流烟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头,柔声说道:“傻丫头,我是你大哥啊,不帮你我帮谁。你且把心放回到肚子里去,谁要是敢异动,我让他身首异处!”
冷冰冰的声音,从一贯温润如玉的公子嘴里吐出,更加让人毛骨悚然。
“对了,哥,我来找你是有要事的。”
云若望着傅流烟,咬着唇,轻声说道:“我们找一个安静一点的地方说好吗?”
傅流烟望了望四周,领着她到了城门边上没有人烟的地方,轻声问道:“若儿,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云若摇摇头,眼睛里面却布满了担忧,“哥,我把文武百官软禁在皇宫里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楚大人已经告诉我了,若儿,这件事情你做得很对啊,与其放他们在外面,不如扣留在宫里,在你的眼皮底下,他们想异动也翻不了身。”
傅流烟鼓励自己的妹妹道,事实上他也很认同这种说法,虽然是不光彩了些,可是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就应该用非常手段。
否则等到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再去后悔那就晚了。
“可是司徒炫明今天早上没有来上朝!他在外面,我担心他会在背后阴我们一把,他那个人的心机深不见底,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尤其是在吃了一个闷亏之后。”
云若明亮的眸子中布满了担忧,“大皇子的事情和那场大火你听说了吧?”
傅流烟点点头,那么大的事情他又怎么会没有听说,只是皇家为了掩饰其丑陋的真相,说成是失火罢了。
可是,德妃自尽,家人入狱,一大批的官员落马,无一不昭示着年轻的帝皇已经开始发难了,隐忍了那么久的谋划正在一步一步的向着预想的方向迈进,眼看皇权就要真正掌握在皇上的手中了,却在这个节骨眼上,皇上病了。
傅流烟微微眯起眼睛,温润的眼眸深处闪过一抹深思,这个病未免也太蹊跷了,难道是,司徒炫明已经对皇上下手了?
这个想法像晴天霹雳一样在他的脑海中划过,温润的眼眸中划过一丝暗芒,望着云若,那目光中充满了震惊。
云若似乎洞察了他的想法,轻轻的点了点头,“事情就是哥想的那样,所以,我想请哥帮忙看住司徒炫明,拜托了。”
傅流烟望着妹妹憔悴又殚精力竭的脸,眼底闪过一抹骇芒,“若儿,爹爹已经派人看住了瑞王府,有爹爹在,谅瑞王也不敢轻举妄动。”
“可是,如果德王回京了呢?”
云若咬着唇,眼底闪过担忧,一字一顿的说道:“他们原本就是一母所出的亲兄弟,如果联合起来,我们的人马能够招架得住吗?”
“若儿的意思是?”
傅流烟温润的眸子平静的望着容颜憔悴的妹妹,轻声的问道。
云若的眼底闪耀着森冷的寒芒,轻声的说道:“斩杀德王!就算斩杀不成,也要在半路上设防,尽量拖延他到达京城的时间!”
冷冰冰的声音带着惊心动魄的味道,凛冽而霸道的气势自然而然的从她的身上散发开来,让人不容忽视。
“若儿,你。”
傅流烟静静的看着云若半晌,眸光中充满了不可置信,震惊的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
云若的唇边泛起了自嘲的弧度,轻声说道:“哥是不是觉得我现在变得太冷血,太残忍,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了?”
幽幽的声音里,隐约带上了一丝痛苦,和一抹身不由己的无奈,还有苦苦挣扎的绝望。
她也不想这样的,可是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她犹如在刀尖上行走一般,步步惊心,每走一步,都将她的脚划得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要是可以选择,她也不愿意选择这样的生活,但现在既然置身于如此境地,她如果还怀有妇人之仁,那么估计早就死了一千次一万次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眼睛通红,心如刀割。
“若儿,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傅流烟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眸子里涌现出来的是浓浓的心疼,轻声的说道:“我原以为,你在宫里的生活至少还是幸福而开心的,我没想到你的日子过得这么水深火热,如果早知道你那么艰难,当初我是不是哪怕费尽多少代价也要把你带出宫去好一些?”
颤抖的声音带着心疼和破碎的无奈,幽幽的在云若的耳边回荡着,像一阵阵的叹息。
他的妹妹,应该是天真烂漫的大家千金,无忧无虑的长大,找一个如意郎君嫁了,可是在命运齿轮的转动中,却苦苦的挣扎,含着血泪艰难的向前走。
他这个做哥哥的,做得真的是太失败了。
最后一句话,让云若的泪水再也止不住的落下,像不断线的珠子一般,悄无声息。
“哥,现在说什么都太晚了。从我踏入宫门的那一刻起,命运就已经朝着不可抗拒的方向前进,停不下来了。你应该知道,我和皇上面临的是怎样的处境?那些人,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千刀万剐你不知道吗?就算没有这一次,也会是下一次,不管怎么样,只要我想活下去,路就只有一条,就是将那些会危害我和皇上的人全部除去,否则,死去的,就只会是我。”
苍凉的声音带着对命运的无奈,云若闭上了眼睛,背对着傅流烟,纤弱的身子是那么的单薄萧索,好像一阵风就可以把她吹散了一般。
傅流烟望着在生存之路上苦苦挣扎的妹妹,一颗心像被人用针扎了一百遍一千遍一般,疼得鲜血淋漓,饶是铁骨铮铮的汉子,此刻也有了想落泪的冲动。
“若儿,哥会帮你办好的。”
良久,修长而指节分明的手轻轻的落在云若的肩膀上,轻声的说道,声音中充满了决绝。
“谢谢。”
云若背对着他,一动不动,脸上的泪痕被风吹干了,消失得无影无踪,像一尊雕塑一般。
“你是我妹妹。”
傅流烟温润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手指轻轻的扳着她的肩膀,将她扳过来,面对着自己,“若儿,哥说过,无论你想要我做什么,我都会义无反顾的去做的,这个承诺,永远都不会变。”
云若的眸中闪烁着一丝暖意,将冰冷的身子靠在傅流烟的怀里,轻声的唤了一声:“哥。”
傅流烟轻轻的摩挲着她乌黑如墨的长发,久久的沉默。
“我该回去了,哥,你帮我。”
云若吸了吸鼻子,平静的看着傅流烟,后者轻轻的点了点头,“放心吧,一切有我呢。”
傅流烟站在城门上,望着脚步沉重的妹妹,眼底一片心疼,冷声吩咐身边的心腹:“将墨水山庄的大当家叫来。”
一个灵活的身影很快的从城门上纵身跃下去,施展轻功飞了好远,消失在茫茫人海中了。
若儿,只要让你过得幸福快乐,哪怕我的手沾满鲜血也在所不惜,只因为,你是我最心疼的妹妹。
傅流烟温润的眸子望着渐渐远去的云若,喃喃的低语道。
狭小的巷子里,阴森森的,暗无天日。
云若穿过长长的巷子,往养心殿走去。
“娘娘,您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
流云和追月满脸担忧的从巷子的另一头跑了过来,眼睛里布满了焦急和忧虑,在看见云若的一刻,心里的那颗石头总算落地了。
她们好担心,皇后一个人在皇宫中乱走,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情了。
她们一路从玄武门狂奔到玄月门,还是没找到皇后娘娘,吓得心都快要蹦到嗓子眼来了,幸好在这个巷子里碰到她。
云若扯着唇角,勉强勾起一丝笑容,平静的说道:“本宫没事,你们放心吧。”
话音未落,一支箭咻的一声,划破空气,直直的向着云若飞来,势如破竹,带着凛冽的杀气。
“娘娘小心!”
追月脸色剧变,想也不想,飞快的将云若扑倒在地,连着打了几个滚,堪堪避过了那支箭。
“娘娘您没事吧?”
追月的声音都是颤抖的,惊魂未定的问道。
云若嘴唇微张,刚想说话。
追月和流云大喝一声,飞快的抽出剑,银色的光芒在空中一闪,划开了两个圈圈,将云若包围在光圈之内。
叮叮当当的声音,好几十支箭被两人挥了回去。
“快走!”
流云厉声喝道,和追月一人抓着云若的一直胳膊,一边施展轻功奋力的向前狂奔,一边不停的挥舞着手中的剑,将那些四面八方飞过来的箭挡了回去。
云若只觉得耳边的风呼啸而过,呼呼的刮过她的耳朵,敏锐的剑气挥舞着,刮得她生疼,她紧紧的咬着牙,一声不吭。
忽然,一支手指粗的箭像长了眼睛一般,准确的从侧面直逼云若的太阳穴,那箭在阳光下闪烁着银色的光芒。
竟然躲过了两人的剑,势如破竹的飞过来。
追月急忙挥剑去挡,那箭却带了十成的力道,叮的一声,将她的虎口都震得发麻了,手中的剑也叮的一声落在地上。
然而就算是这样,也没有止住那箭的势头。
追月脸色吓得一片惨白,瞳孔里的恐惧成百上千倍的放大,失声喊道:“娘娘小心。”
身子飞快的转过来,用背挡住了云若。
利箭刺穿血肉的声音,清清楚楚的传到云若的耳中,她的心,瞬间被撕扯扯过千万遍,疼得差点都窒息了。
明亮的眼睛布满了心痛,伤心欲绝的喊道:“追月。”
追月的脸上布满了痛苦,却咬着牙笑了,忍住身体内万箭穿心的疼痛,转过来,硬撑着,跟流云架着云若的手,一刻也不停的穿过小巷,直直的往前奔去。
云若咬着唇,眼泪大颗大颗的掉落,心里的疼痛肆意的叫嚣着,撕扯着她的灵魂。
“追月!”
破碎的声音中充满了颤抖,内心却充满了绝望。
“属下没事,快走!”
因为痛苦,追月脸上的表情扭曲在一起,额头上也渗出了大颗大颗的汗水,揪着云若的手也死死的用力,指甲陷进云若的肌肤里,一片血肉模糊。
云若的眼睛已经被泪水模糊了,声嘶力竭的吼道:“快来人,抓刺客!快来人啊!”
巷子口附近巡逻的侍卫听到她的叫声,立刻竖起高度的警戒,拿着刀剑齐刷刷的冲了上来,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有刺客,保护娘娘!”
不知道谁叫了一声,大批的禁卫军将她们护在身后,又有一批人追进了巷子里。
她们安全了。
追月意识到这一点,一直揪着云若手臂的手,终于松了下来,整个人摇摇晃晃,咚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追月!”
云若嘶声裂肺的声音响彻了天空,带着深深的疼痛。
亲眼看见有人为了自己,活生生的倒在了自己的面前,云若浑身的血液都要僵硬了,那种几乎可以湮灭一切的疼痛席卷着她,包围着她,心,像被千万根针刺痛了一般,鲜血淋漓,痛得她几乎不能呼吸。
“追月,你醒醒啊。”
流云的眼眶也通红一片,死死的揪追月的手臂,横腰抱起了她,就连双手都是颤抖的。
“娘娘,追月中毒了,快找大夫为追月看看吧!”
流云的声音急促中有一丝颤抖,紧张的看着云若,眼底的泪水不断地往下落。
“快去!派最好的太医去凤鸾宫,立刻,马上!”
她随手指了一个侍卫,声音中还有着一丝颤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