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是习惯以自我为中心,越有权势的人越是如此。
项重华一字字道:“这几天寡人不想再看到你!”打马便走。
秦柔手心一阵火辣辣的疼,生生被磨破了皮肉。她顾不得自己的伤痛,上马便直追项重华。无奈项重华的坐骑脚力远胜于她的坐骑,不一会儿便被远远甩下。秦柔不及换装,便冲到了朝阳殿外。
两个侍卫上前将她的去路堵死,拱手道:“陛下有令,王后不许跨入朝阳殿半步。”
秦柔怒道:“放肆!本后有要事要去与陛下商量,若是耽误了,你们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两个侍卫为难道:“属下虽不敢突兀王后,但我等既已授命于陛下,也只能得罪了。”
秦柔道:“好胆!本后倒要看看,你们朝阳殿倾巢而出,能不能拦得住本后分毫!”
两侍卫岂能不知秦柔的身手,当下乱了分寸。幸亏赵毅从殿中奔出,拦住秦柔道:“王后且慢!”
秦柔见到赵毅,心中涌起希望,迎了上去。
赵毅向秦柔一拱手,面有难色道:“陛下现在正在气头上,他的脾气您也不是不知道,怒火一上头,别人再劝也是火上浇油。王后还是请回吧。”
秦柔身子松瘫下来,黯然道:“他是真的要一意孤行了吗?”
赵毅左右一视,凑近她的耳边低声道:“臣已经叫人去请李慕梅侯爷和秦丞相了。等他们到了,陛下的火气也该消下一些去了。他们毕竟是陛下最信任的朋友,兴许还能劝得住。臣在这里先稳住陛下,王后不必挂心。”
秦柔心里稍稍安了下来,道:“有劳赵大哥了。”
赵毅叹道:“臣是个大老粗,凭借陛下念及旧情才位列九卿,担当卫尉一职。陛下打天下时,臣也没帮上多少忙,只盼这次能为我大雍出些力。王后您也劳累了,还是回去休息吧。”
秦柔缓缓摇头道:“不,我要在这里等着。”
赵毅吓了一大跳,道:“您的身子一向不好,前些日子又一直在生病,这眼看就要下雨了,您待在这里怎么行? ”
秦柔蹙眉道:“我怕陛下在秦非和慕梅赶到前就要处置孟焱。我要看着他。”
赵毅道:“陛下若想动手,臣一定会派人告诉您,您何必在这里枯等?”
秦柔道:“陛下何等聪慧,他要处死孟焱又怎么能让我们知道。而且若要他知道是你通知我的,岂不是连累了你?”
赵毅叹息道:“王后您总是为别人考虑,委屈自己。臣说句掉脑袋的话,陛下他,对不起您啊!”
秦柔淡淡地道:“夫妻之间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赵大哥快进去吧。陛下情绪不稳,还得要您帮忙稳着。”
赵毅道:“那臣就去了。王后您要保重,千万不要勉强。”
秦柔点点头,面对着正门站定。
项思手里举着一把大伞,远远跑来。
秦柔蹲下身子,慈爱地抚摸着她的头,道:“你怎么来了?”
项思道:“思儿也要救焱姨。”
秦柔道:“思儿真懂事。但这里只要有母后就够了。思儿要读书,要学剑,还是回去吧。”
项思倔强地道:“师傅教思儿要孝廉恭敬,替父母分忧。母后为了救焱姨劳心劳力,思儿自当陪着母后,否则诗书岂不是白白读了?”
秦柔搂住项思,动容道:“思儿真乖,思儿真好。”
雨丝垂落天际,越来越密。项思撑开了伞,掂起脚尖想为母亲打伞。
秦柔站了起来,一手拉着项思,一手拿着伞。大雨沿着屋檐激流而下,似重重珠帘隔住了视线。朱墙漫成一片幽红的暗淡,衬得金瓦一片浮光。
时间一刻刻无声地流逝而去,天色渐渐暗淡,朝阳殿里也亮起了烛火。秦柔的手指已经开始凉,身子也开始微微颤抖。
项思抬头看向母亲,道:“母后您是不是又不舒服了?您先回去休息,思儿一个人守在这里。”
秦柔慈爱地望着女儿,道:“好思儿,母后没有事。你先回宫里去吧,母后再等一会儿就回去找你。”
项思倔强地道:“母后不走,思儿也绝不走。”
秦柔无可奈何,只得依着项思,等到项重华殿里的灯火熄灭,便领着女儿回到凤藻宫休息,可还没等到天亮,又匆匆赶了过去,唯恐项重华下令处死孟焱。一连几日,秦柔都紧紧守在项重华的殿外等候,项重华看在眼里,却始终不动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