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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rong>几个内侍说的正起劲儿,不料, “砰”得一声, 沉重的殿门被人从里面撞开了。
一抬眼, 便见一个黑袍少年, 笼着团疏朗月光,站在门口,神色淡淡的, 眉毛微微拧在一起。
这些内侍有从其他殿跑过来唠闲话的, 见状一溜烟的跑掉了,剩下的两个内侍避无可避, 吓得从地上站起来,硬着头皮唤了声“殿下”。
九辰笑了声,问:“你们方才谈论的,可是和我一起落难至此的表兄,文时侯巫子玉。”
两个内侍面面相觑, 不敢答话,后背已出了一层冷汗。
九辰知道他们定是受了楚王严令,才会如此,也不计较,只略一挑嘴角,道:“说起来,我也有好些时候没见过这位王兄了,颇是想念。你们替我给楚王传个话,就说我想去驿馆拜访一下文时侯,望他老人家允准。”
两个内侍再也把持不住,腿一软,噗通跪倒在地,用力的磕头,惊恐道:“殿下饶命,殿下饶命,王上严令不许奴才们在殿下面前提起文时侯之事,若被王上知晓,奴才们就再无活路了。”
九辰面不改色,道:“既然如此,那你们就帮我往驿馆递一封信吧。”
得了楚王的承诺,巫子玉心花怒放,在寰州城找了间酒楼,一口气点了二十多道菜,酒足饭饱后,才精神振奋的回到驿馆。
自从巫子玉得了楚王召见,驿丞的态度立刻一百八十度转变,日日“贵人”挂在嘴边,衣食住行都伺候的极为周到。
见巫子玉满面春风的回来,身上一股浓浓的酒气扑面而来,驿丞如往常般殷勤的询问:“热水已经备好,贵人可要沐浴换身衣服?”
心情一好,今日这驿丞也看起来格外顺眼,赏了他一锭金子,摆摆手道:“抬到屋里就行,你且去歇着罢。”
驿丞千恩万谢,才躬身退下了。
进到所居的独院,巫子玉才觉得院里格外安静,跟着他逃亡而来的那些护卫也不见了踪迹。只当他们也跟自己一样,溜出去偷偷喝酒了,巫子玉也未作多想,便径直朝房间走去。
因喝多了酒,他腿脚有些虚软,上台阶的时候险些绊了一跤,暗暗骂了一声,等推开房门的一刹那,他浑身酒意登时散尽了。
月光倾泻满地,一个金衣男子,正背对着他,负手立在屋里。
巫子玉下意识的想跑,可脚却定在门前,怎么也挪不开。
连日奔波,巫商面上满是疲色,好不容易在千里之外的西楚寻到巫子玉下落,可一想到从护卫口中逼问出的那些话,一颗心便如被火灼。
“呵,你可是要抓我回去,关到那暗无天日的地方,任巫启宰割?!”
背后,传来巫子玉颤抖而讥讽的声音。
巫商胸中一痛,这才转过身,把儿子细细打量一番,目中泪光闪动,道:“我不抓你,我会带你去过平静安稳的日子。”
“平静安稳?”巫子玉扯了扯嘴角:“你是在做梦还是在说胡话。巫启不会放过我的,只有杀掉他,坐到那个位置上,我才有真正平静安稳的日子。”
睁大眼睛瞧着面前的金衣男子,忽然讥道:“还有你,你为什么要突然活过来?你为什么没死呢。你那么伟大,那么仁慈,此刻不应该守在巫启身边么,做这世上最忠诚的走狗么?为何要来找我这条丧家之犬?”
“对不起……”除了这句话,巫商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你能不能别说这么多废话!”巫子玉忽得大吼一声,也不管巫商,摔门而去。
片刻后,有驿馆的仆从过来叩响了房门,见开门的人是个陌生的金衣男子,那小仆一愣。
巫商见那小仆手里握了封信,便道:“侯爷有事出去了,有事和我说便是。”
小仆见巫商语气随和,又大摇大摆的待在贵人的房间里,不疑有他,便把手里的信递了过去,恭敬道:“这是宫里头送来的,说是急信,还望大人务必转交到侯爷手里。”
巫商接过,送走那小仆,立刻关紧屋门,在案旁犹豫片刻,便移过来烛台,拆开信封,取出里面的信纸。粗略览过信上的内容,却是脸色一变。
凤仪殿,虽然遣散了伶人们,入夜之后,西陵韶华依旧习惯在水榭里温上一壶酒,浅斟低吟,消磨这略带着轻寒的春夜。
正喝得酒意微醺,忽有内侍来报:“殿下,住在子兰殿的小殿下来了。”
因楚王严令,宫中内侍皆不敢以“巫国世子”称呼九辰,改称“小殿下”,既不至于冒犯来了身为世子的西陵韶华,也合乎九辰的身份。
西陵韶华目光微闪,忙整衣起身,亲自迎了出去。
九辰来凤仪殿并非临时起意,他清楚的知道,那夜西陵韶华在子兰殿说的一席话,看似情真意切,说到底,不过是提醒自己楚王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即使对于凤神血脉,也只有利用而已。
九辰晒然,西陵韶华虽擅攻心之计,殊不知,他对楚王本就没抱期望,又岂会因此事自乱阵脚。不过,今日子兰殿外,那几名内侍肆无忌惮的谈论巫子玉,倒让九辰心中的警铃再次打响。若无人授意,谁敢公然违背楚王严令,在子兰殿外高声议论此事?
正想着,西陵韶华广袖白袍,快步从殿内出来了,声音一如既往的亲切热络:“辰儿快进来,怎么在大门外站着,以后再到舅舅这里不必通禀,想吃什么喝什么直接让奴才们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