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已出口,再想圆回来就太难了,何况。她早就想求证心中的疑问。晴天鼓起勇气,开了口:“那天我们带耀祖去牡丹墓前,你的反应已经令我意外。平时一向冷静自持的人,为什么会失去控制,还有你说的什么游戏不游戏的话,也是够奇怪。第二天,耀祖睡去后。我独自一人来到后院。爬上那棵你经常停留的大树,躺在那条你喜欢徜徉的吊床,望着你时常望着的天空。学着你的模样,发起呆来。刚开始只是一味地寻找,你到底在看什么,只是一片平淡无奇的天空。一片平淡无奇的云彩,还是系统里自带的场景。有什么好看的。
我看了足足两个时辰,也看不出特别之处,当时临近正午,阳光正暖。于是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当我睁开惺忪的睡眼,再次望向那片天空和那片云彩时。突然发现,那片天空有了模样!朵朵云彩的排列组合看似随意、散漫。却并非无章可循。我眯起眼睛,看了又看,终于看懂了,原来那片云彩无论怎么组合,都会慢慢融合成一张女人的脸。那张脸时而微笑,里面悲伤,时而动,时而静,而那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
说到这里,晴天特意停下来,仔细察看他的反应,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出她接下来的猜测是否正确,谁知他却是一如既往的冷静,平静的双眸中无喜也无忧。
晴天深吸一口气,接着道:“尹夫人,是不是?你对尹夫人怀有不同寻常的感情,我是一早就觉察到的。你肯娶我,是因为尹夫人喜欢我。你肯参与瓷窑的事务,是因为尹夫人的嘱托。只是,这个尹夫人对你来说,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我却不明白。于是我又躺在吊床上,认真地欣赏那一张张尹夫人的脸,当她对我微笑时,我想起在尹家祠堂,她拿起一对玉扳指,分别戴在你我手中,并对我道‘结同心尽了今生,琴瑟和谐,鸾凤和鸣’。当她面露悲伤时,我又想起,她扭伤后腰后,咬紧牙关不让自己泄露一丝悲伤的样子。直到傍晚,一阵风起,吹散了尹夫人的面容,一个词猝不及防地窜入我的脑中——‘母亲’。
我真是太笨了,我早就应该想到是‘母亲’。如果不是母亲,依你的性子,怎么可能恭敬地唤她一声‘娘亲’,如果不是母亲,你怎么可能对她言听计从,如果不是母亲,尹夫人因病离世后,你又怎么会满怀内疚到夜夜酗酒?我不知道你的玩家心愿是什么,但我想,一定和‘母亲’有关。你曾告诉我,要我分析一个玩家的行为轨迹,你还说,既然是个玩家,那么他或者她所有的行为,都是有目的的,都可以成为一条明显的轨迹。你也是玩家,你的行为也有一条轨迹,也有一个中心,这个中心就是‘母亲’。”
“哼——”他原想嘲讽她的小聪明两句,除了一声“哼”,却再也说不出第二个字。虽然已经过去了三年,可是他到现在都还记得程心离开的那个午后,暖风徐徐,阳光正好。正如在游戏里一般,一切来得太突然,只是一个转身的动作,再回头时,她已倒在地上。那一瞬间,他的天空,仿佛塌了一般。三年后,当他坐在路创的游戏预备室里,游戏经纪人luna问他,玩家心愿是什么。他沉吟片刻,答道,陪伴。不曾失去时,他总以为时间很多,一切都来得及,于是他任性地远走他乡。一旦失去后才惊觉,他陪伴在她身边的时间太少了,少到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所以,为了丁教授的“秘密”,也为了弥补心中的遗憾,他成了尹子陌。
看他的神情,晴天明白,她所有的猜测全是对的。有些事情就是这样,悬而未决时,心里忐忑不安,可是一旦被证实,又觉得还不如当初的忐忑不安来得舒服。如果他真的经历过丧母之痛,她倒是希望,她的那些个猜测全是错的。
“人死不能复生,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晴天劝道:“我不知道你在游戏之外经历着怎么样的生活,但是在这个游戏里,尹夫人是离开了,可是尹家还在,尹家青瓷窑还在。你既然走了又回来,为什么还要摆出一副尹家的事和你无关的样子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