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阳道:“所以嘛,我才会把你带在身边,你少爷心里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可是他偏偏做不到,所以也才会让你跟着我。”
“什么意思?”铁传甲不解道。
“金钟罩铁布衫这种功夫虽然大路货,但是练到深处,几乎不下于任何神功,这点不错吧。”苏阳道。
“不错。”铁传甲点点头。
“可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却很少听说过有谁因为练金钟罩成为天下绝顶的高手?”苏阳道。
铁传甲想也不想就道:“这门功夫和人的心性有莫大关系,若非百无禁忌,纵横果决之人,很难练到极深。”
“你当年已经算是此道第一人了,可是这些年,你的功夫进步了还是退步了?”
“不进不退吧。”铁传甲摇头笑笑:“或许略有退步。”
“十多年不进,反而略退,难道你这十多年都在吃屎?”苏阳道。
被苏阳骂了一句,铁传甲也不在意,只是苦笑了一下,默然不语。
苏阳却道:“我猜你有些挂怀的往事,心里始终郁郁,后来遇上李寻欢,跟他这个郁闷性子的人待长了,你也难免背染上几分暮气,所以才导致如此是不是?”
铁传甲点了点头。
“你家少爷知道他自己已经是半个废人,不想让你也废了。而我呢,君子谈不上,小人也不至于,勉勉强强算个皮厚的实在人,你家少爷让你跟着我,便是希望你能扫除这些暮气。”苏阳道。
“如何扫除?”
“百无禁忌就是。”
“若是错了呢?”
“你听我的,就不会错。”苏阳一本正经的说。
...........
车马转入了一条山脚下的小道,走到一座小桥前,就通不过去了。
小桥上积雪如新,看不到人的足迹,只有一行黄犬的脚印,象一连串梅huā似的洒在栏杆旁。
铁传甲背着苏阳走过小桥,就望见在梅树丛中,有三五石屋,红huā白屋,风物宛如图画。
梅林中隐隐有人声传来,走到近前,他们就见到一个峨服高冠的老人,正在指挥着两个童子洗树上的冰雪。
铁传甲道:“这就是梅大先生。这是个痴人,他可以分辨出任何一幅画的真伪,可以配出最厉害的毒药和解药,但做人最简单的道理,他却不懂。”
苏阳点头道:“他若是想懂,只怕别谁懂得都快,而恰恰是因为他不懂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所以他才能在某一两个方面远超世人。”
他们说话的声音传入梅林,那高冠老人回头看到了他们,冷冰冰的问:“你们是谁?”
铁传甲一报拳,刚要说话,苏阳却拍了拍他的肩膀拦住了他,抢先道:“在下是前来治病的。”
“什么病?”
“寒鸡散的毒。”
听到寒鸡散三个字,梅大面露奇色,上前几步走到苏阳跟前,一把握住他的手腕,用小指在脉上搭了片刻,才点头笑道:“果然是寒鸡散,怎么,你遇到huā蜂那个败类了?”
“不仅遇到,还宰了他。”
苏阳说完,铁传甲的汗险些都要惊出来了,梅大和huā蜂同属七妙人,苏阳大咧咧的说杀了huā蜂,这梅大如何肯为他治病?
谁料梅大居然重重的鼓起掌来,大声笑道:“杀的好,杀的好,那小王八蛋到处祸害良家妇女,我二十年前就想杀他,只可惜打不过他。”
铁传甲这次抢先连忙道:“梅大先生仁义,虽然未能为名除害,但这份心思值得我等佩服。”
谁料梅大的两只手掌又停在半空中,脸一沉,冷冰冰的说:“我要杀他,只不过因为他坏了我们七妙人的名头,和为名除害有什么关系?民与我何干?若是他是七妙人之一,便是把天下的女人都祸害完了,也不关我事,这一点你需明白了。”
铁传甲一愣,没料到这梅大脾气居然古怪到这般地步,这下拍马屁算是拍到马腿上了,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只得尴尬的嘿嘿讪笑几声。
苏阳却直接问道:“寒鸡散,梅大先生能不能治?”
“能。”梅大点头。
苏阳反手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道:“梅大先生治病的规矩,先付诊金,强盗小偷不治,这我是知道的。”
梅大看也不看银票,转身就走,道:“再见。”
“你能治为什么不治?”铁传甲大声的问。
“因为今日我休息。”梅大停下脚步,很诚恳的道:“我上月新定了一个规矩,逢七闭门不诊一日,你们明日再来。看在你们杀了huā蜂的份上,我分文不取。”
“明日!”铁传甲大怒:“拖倒明日,哪里还有命,还要你治个屁!”
“那我就没办法了。”梅大无奈道:“世上每天都要死人,若是每死一个人,我就要坏了自己的规矩,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那我岂不是为了别人活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