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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没要了她的命,可这老货眼睛却是没了。睍莼璩伤”张妈妈笑着一边替司氏松着肩膀,一边轻声道:“往后,看她还敢人五人六的在太太跟前横不。”
司氏往后靠了靠,脸上闪过一抹浅浅的笑。
“奴婢听说今儿老爷使了六堡回来传话,大姑娘好生发作了一番,惹得老爷很是不快。”张妈妈一边说着,一边转了眼珠子道:“这可是个机会,太太得好生抓住了。”
司氏拍了拍张妈妈犹在按着的手,张妈妈便收了手,一脸恭敬的站到一侧。司氏将手里的茶盏放了,抬头看了她,轻声道:“妈妈是不是又有什么好主意?”
张妈妈扬了扬眉梢,难掩得意之色,压了声音道:“斩草除根,虽说丁香那老货已经瞎了,可将她放在大姑娘身边,总不让人放心,太太何不在老爷耳边再吹吹风,将那老货打发到庄子里去!”
司氏想了想,犹疑的道:“老爷那必是没什么意见的,只大姑娘那……”
“大姑娘她再历害,她总是个姑娘家。再说了,什么时候姑娘的屋子里能养个废人了?这可是不合规矩的事!”
司氏想了想也是,心里拿定主意,便又问了几句若芳,若英这一天都在干什么。听下人回话说,四姑娘在屋里练了一天的字,怔了怔后,不由对张妈妈道:“这是怎么说的?往常让她没事多写几个字,跟要她命似的,怎的这会子却这般自觉了。”
张妈妈便笑了道:“姑娘大了,懂事了啊。太太该高兴才是!”
司氏却是想起谢景明之前找她时说的话。
“四妹妹和五妹妹一日大似一日,眼瞅着父亲也要回京都了,儿子听说那京都的官宦人家都会延请名师教导自家姑娘琴棋书画,四妹妹和五妹妹是不是也该着手准备了,必竟回了京都,女孩儿家的应酬就多起来了。”
既然明哥儿能找到自己说这样一番话,那管不准他也会跟芳丫头说一说呢!司氏想着,眼里便有了柔柔的笑意,只觉得,这满天下当真再寻不出一个似谢景明这般孝顺懂事的儿子。
“明哥儿这一天都在干什么呢?”司氏笑了看向张妈妈道:“这天一日冷似一日,明哥儿冷天的衣裳也要开始做起来了,别的倒还好说,顶重要的便是这鞋啊袜的。偏生,他又穿不惯外面买的。”
“哎,太太您放一百二十个心吧,茜草和雨菊那两丫头,夏天那会子便开始做了,这会子三公子早就穿上了。”
提起茜草和雨菊,司氏那是说有多满意就有多满意。回头却又想起若芳屋里还没个正经使呼的丫鬟,便对张妈妈道:“你明儿喊了人牙子来,给四姑娘屋里好生挑两个丫鬟。”
张妈妈笑着应下,稍倾却是眼珠一转,计上心来,轻声道:“太太,您看既然丁香那个老货要打发了出去,何不顺手做个人情,替大姑娘也选上两个丫鬟?”
“只怕人家不领咱们的情!”司氏没好气的道。
“太太要她领什么情啊!”张妈妈一脸得意的道:“太太只想着,这眼瞅着就要回京都了,待回了京都,那谢府上上下下百来口人,可都拿眼看着您。倒不如一早把姿态做足了,谁还能挑出个不好来?再说了,太太不是想着要与姨太太亲上加亲吗?那屋里没个自己人,怎么成!”
司氏被张妈妈说得连连点头,一迭声道:“可不是,真是我糊涂了,好在有妈妈提醒我。”当即便嘱咐张妈妈,一定要让那牙婆子挑些长相秀丽的丫头来!
两人这边商量着,时间不知不觉天便暗了下来,待屋外响起小丫鬟的声音。“老爷回来了”她二人才恍然回神,一看沙漏,竟然已近酉时。
司氏连忙起身一边让丫鬟沏茶,一边迎了谢弘文进屋,服侍着他换了家裳的道袍,又亲手奉了丫鬟奉上的茶,这才坐在了谢弘文身侧。
“老爷知不知道,大姑娘屋里出事了。”
谢弘文正兜了一肚子的闷气。
六堡虽然没将若兰的话一字不落的转述,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是说明白了。最主要的是,谢弘文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平榆县出了山匪了!这会子听了司氏的话,一股闷气便成了一股闷火,将手里的茶盏往桌上一搁,沉声说道。
“不就是个下人遇上个劫匪吗,搞得天要塌下来似的。”
司氏一直在小心的打量谢弘文的脸色,这会子虽说被谢弘文不软不硬的给刺了下,却也没放在心下,使了个眼色给身边侍候的香婵,让她重新去沏了盏茶来。
“遇上劫匪?”司氏故作一脸惊讶的看了谢弘文,失声道:“哎,丁香也真是的,人既是为了求财,那就舍财便是。这下到好,银子没了,连眼睛也瞎了。”
谢弘文闻言立时便变了脸色,“眼睛瞎了?”
司氏点头,“妾身也是才听下人说起,因着芳姐儿昨儿受惊,妾身今儿去了趟慈安寺,一回来就听下人说这事,这不,还没来得及过去看看呢。”顿了顿,犹疑道:“怎么说也是大姑娘屋里的妈妈,要不,老爷和妾身现在过去看看?”
谢弘文点了点头。
他这会子也说不上是什么心情!对丁妈妈,他心里的情绪是复杂的,一方面,丁香是元妻丁氏的贴身侍女,是丁氏留给若兰的妈妈。于理于情,他对她都有几分敬重。但,他却又极厌恶丁香对若兰的调唆。
便有小丫鬟先去碧荷院传话,司氏与谢弘文则一路边说边走。
“老爷,因着芳丫头屋里要重新添置丫鬟,您看,大姑娘屋里是不是也再添两个?”司氏走在谢弘文身侧落后半步,轻声言语道:“一则,大姑娘屋里本来丫鬟就少,左右得用的也就锦儿一个,再则,眼瞅着就要启程回京都了,这京都的水都要贵上三分,更别说人了。”
“这些事你拿主意便是。”谢弘文拧了眉头道。
司氏便点了头,默了一默,又道:“这丁妈妈眼睛伤了,再留在府里也不合适。可必竟是前头太太留给大姑娘的人,老爷您看是不是使人送了她去庄子里荣养?”
“若兰怕是不会同意吧?”谢弘文叹了声气道:“你也知道,兰丫头眼下待她比待你我二人还亲。”
司氏脸上的神色便暗了暗,一脸自责的道:“都是妾身的不是。”
“这怎么又是你的不是了!”谢弘文摇头,怒声道:“要说,还不是丁香挑唆的!按着我的意思,这样的恶仆就该一顿板子打了,扔出府去。”
“老爷快别这么说,”司氏连忙阻止道:“让大姑娘知晓了,又要怪罪妾身了。”
谢弘文看着一脸委屈的司氏,嘴唇翕了翕,有心想说几句,末了却是嘣出一句,“早些给她看门亲事吧,都说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
司氏正待劝慰几句,抬头一看,碧荷院到了。
若兰正带了屋里的丫鬟迎了出来。
“女儿见过父亲,太太。”
谢弘文听着若兰嘴里的那句太太,几不可见的蹙了蹙眉头,待看到司氏虽则眉宇难掩黯色,但却还是一脸平静时,暗暗的长叹了口气,越发坚定了,要将若兰早些嫁出去的想法。
“我听太太都说了,过来看看。”谢弘文一边往里走一边对若兰道:“怎么上个香就惹上这么桩祸事了!”
若兰眉梢微挑,眼里便滑过了一抹冷光。
“哎,先看看人吧。”司氏适时的出声。
谢弘文点了点头,就着小丫鬟打起的帘子走了进去。
丁妈妈已经经由小丫鬟的提醒,知道是谢弘文和司氏来了。之前,若兰和锦儿将丁妈妈遇匪的事分析了一遍,怎么看都觉得这绝对是一件有心人有计划的谋划。至于那个有心人是谁,三人心里都明白的很。
丁妈妈不是这府里的奴婢,她用不着起来对谢弘文和司氏行礼。但,谢弘文必竟是官身,丁妈妈对着声音的方向,喊了声,“老奴见过老爷。”
谢弘文目光淡淡的挑了眼眼睛上蒙着白帕的丁妈妈,待落座后,方看了若兰道:“出了这样大的事,怎么也不使个人来衙门说一声?”
若兰闻言,讶然的挑了眉头看向谢弘文,“父亲使了六堡来传话时,女儿已将事情俱数相告,难道六堡没向父亲回禀?”
谢弘文不自然的瞥了脸,略作沉吟,轻声道:“说是说了,不过没说的那么详细。”怕若兰追问,他指了丁妈妈道:“大夫怎么说?”
若兰撩了自打进门便没发一言的司氏一眼,轻声道:“大夫说,眼睛伤得历害,能不能看见很难说。”
谢弘文便蹙了眉头,想了想道:“明儿我便令人去城外查看下,好几年没闹什么山匪了,怎么突然的今年就闹起来了。”
“女儿也正担心着呢!”若兰接了谢弘文的话,不无担忧的道:“父亲大人正是考评的时候,若是那恶匪再逞凶伤人,可如何是好!”
司氏眼皮一跳,飞快的挑了眼若兰。见若兰眉眼轻垂,全然不曾往她这边看,司氏不由便拧了眉头,暗忖:这丫头到底知道多少?
丁妈妈这事,她自忖做得极为隐密,便是若兰能猜到是她动的手,但没有真凭实据,她又能怎么样?司氏唇角凝了抹浅浅的笑,微微的垂了眉眼,慈眉善目的坐着,听父女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话。
“她是你母亲留给你的人,又照顾了你这么多年。”谢弘文端了桌上的茶盏,一边吹着茶盏上的浮沫,一边沉声道:“出了这样的事,你便是照顾她到终老也是应该的。”
“父亲说的是,女儿也是这般想的。”
虽然不知道谢弘文怎么会突然间那么通情达理,但若兰决定目前先顺着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