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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时节,万物萌苏,在阵阵暖风的吹拂下,山野间的小草纷纷探出头,苦熬了一冬的鸟儿在空中欢快的鸣叫着追逐着,田地里,几个农人正在辛劳的耕作。
“爷爷,爷爷,看我抓到了什么。”一个梳着朝天辫的稚童高高扬着一只小手,磕磕绊绊的跑向田间的一个老农。
老农直起身,用手捶打着酸麻的后腰,看到孙子跑来,干枯、愁苦的脸上现出慈祥的笑容,一连声道:“慢些慢些,别摔了,别摔了。”
稚童刚跑到老农身边,还未及张开小手,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惊呼,老农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老妇就踉跄着朝他们这里边跑边喊:“官兵来了,官兵来了!”
稚童耳聪目明,指着远处飘扬而来的旗帜兴奋的说:“爷爷,爷爷,快看快看,是大队人马,阿爹来了,我要去找爹爹!”说着就要朝那边跑,小孩子尚不晓得兵灾之害,只知道阿爹被征入伍,看见大队官兵就想当然的认为爹爹必在其中。
老农急忙一把抓住他,连农具也不顾了,抱着孙子快步向村子跑,稚童用力挣扎着放声大哭,“我要爹爹,放下我,我要去找爹爹,我要爹爹……”
“小宝不哭,那是……那是康国的军队,是来打咱们的,爹爹不在那里。”老农不堪其负的喘着粗气,脚步踉踉跄跄,边跑边惊慌的回头望。
这时一个健壮的农妇跑上来,顺手接过稚童,对老农道:“鲁伯,把小宝给我!”
老农感激的对她点点头,稚童不哭了,伏在农妇肩头,两只泪眼仍不甘的望着远处的军马,期盼着能找寻到爹爹的身影。
村庄在望,农妇回头看了一眼,对气喘吁吁的老农道:“咱们不是刚与康国结盟了吗,怎么好好的又打起来了,这日子真没发过了,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老农停下来回过头喘息着盯着远方的扬尘,愤恨道:“都是畜生,诸侯征伐妄动干戈已属不义,春种时节起兵违天悖理,唉,先祖遗训无人遵从了。”
“还先祖呢,当今天子尚在,谁又肯听他的了?!古法圣训早就没人当回事了,鲁伯,还是赶快躲起来吧,保命要紧。”一个毛头小子说着飞快的跑进了村庄。
鲁伯对着他的背影瞪起了眼,随即长长叹了口气,从妇人手中接过稚童,一边走一边慨叹:“人心不古啊,天道不存啊!”
此地为赵、康两国边界地带,连年的战争已让本地民众麻木了,村民们各自回家关门闭户,仅此而已,并没有逃进山林的举动,反正家家都徒剩四壁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逃也逃厌了,躲也躲烦了,索性听天由命了。
那支康国军马并没有入村,沿着小道飞驰而过,前队为首的将领是个四十多岁的红脸将军,他嘴唇紧闭,愁眉紧锁,铜铃般的虎目充满愤怨,似乎一点也不想掩饰内心的不满。听到探马回报,五里之外已是平河了。将军重重的哼了一声,挥手止住人马,用低沉的声音对身边将领吩咐道:“原地扎营。”
一个副将皱眉建议道:“大人,还是选个隐蔽之所扎营吧,铜将军可是这么吩咐的……”
那将军吐了口唾沫,恨恨道:“他懂个屁!他要真懂行军打仗就不会糊涂至此了,此乃边疆重地,哪方不是密探遍地?他以为偷偷派支人马就可算奇兵了,呸!我敢断言,咱们离营不久赵国那边就已得到消息了,现在赵人多半已经布下口袋等着我们去钻,这个混账哪里是指挥打仗,简直就是把咱们弟兄往虎口里送!”
那偏将吓得连连使眼色,低声道:“大人小声些吧,犯不着徒惹祸事。”
红脸将军冷笑一声,道:“你当我们此去还有命回来吗?到这个时候还怕什么?要不是……,唉!”他最终还是没敢把心中的话说出口,自己此番赴死没什么,可毕竟还有家小,总不能牵连他们。
另一位年纪不过十七八的小将皱着眉道:“池大人,咱们此番进兵连克连捷,赵军望风而逃,依末将看来,铜将军派兵前分析的或许有些道理,赵人与西屏恶战方休,这边被抽调的兵力未及增补,说不定我们真能再下几城呢。”
那被称为池将军的红脸将军乃康国定边将军池生,曾是老将军华阳的帐下猛将,久戍边疆,谋勇兼备,这二十出头的小将不是别人,正是华阳的幼子华真,听华真这样说,池生慨叹一声,用长兄般慈爱的目光看着他道:“真儿啊,你虽兵书读了不少,但尚未经历多少战阵,还未见识过真正的险恶,一定要记住,无论何时都不可低估对手,这是老将军曾经教导我的话,池生一直铭刻在心不敢稍望,今日我把这句话转传与你,入夜过河突袭你就不要去了,带一千人马驻守这边河岸作接应。”
华真似是心中大为不愿,涨红了脸道:“大人,我想过河……”
池生不容分说的打断道:“此乃军令,不必多讲。”
华真撅起嘴不情愿的躬身领命。
池生脸色稍缓,伏在他耳边低声道:“切记,如果我们中伏,你万万不可渡河救援,河岸也不必守了,速速逃回去,听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