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缮 「季小姐,全部在这了。」 崔颢指着两车东西说道。 在这两车东西之外还有一些其他东西摆在一旁并未装车, 季云婉看了一眼, 也没多问, 点点头上了自己的马车离开了。 马车驶出王府之后,盘香皱着眉头嘀咕道:「小姐, 王爷不是说把京城那些东西全都送您吗?怎么那位崔大人刚刚还留了一些啊?」 她刚才就想问,但见自家小姐没开口就没敢多嘴, 怕让秦王以为他们小姐是那贪恋财物之人。 季云婉道:「那些是带有御造标识的, 若被有心人拿去外面变卖, 让人捅到宫里的话,会给王爷带来麻烦。」 盘香了然地点了点头, 又嘟囔:「王爷也太小心了,难道还怕小姐您害他不成?全天下谁可能会害他您也不会啊。」 季云婉轻笑:「这是规矩,跟我是谁没有关係。」 说到规矩,盘香笑了起来。 「按规矩御赐之物可不能随便转赠他人,王爷为小姐坏了规矩呢!还是当着王妃的面!」 季云婉来到上川之后就没怎么好看过的脸色终于缓和, 又挂上了一如既往的温婉的笑。 「我就说我不会白来的。」 王爷或许的确没有她想像的那么在意她, 但他心里还是有她的。 盘香点头:「这下奴婢就放心了,那鲁氏一家势利得很, 近来对咱们是越来越不恭敬了。今日回去让他们看看王爷送您的东西, 给他们开开眼!」 鲁氏就是季云婉现在借住的那户人家, 跟季家其实根本谈不上什么亲戚, 不过是几十年前娶过季家远方旁支的一个庶女而已, 那庶女还进门没两年就死了。 他们这次之所以帮忙收留季云婉, 一是看在季淮安的面子,二是看在季云婉若真能进入王府成为侧妃,将来能给他们鲁家带来的好处。 当然,对他们来说后者才是重要的。 季淮安就是面子再大,那也是在京城,对于身处上川的他们来说毫无用处。 但秦王侧妃这个身份就不一样了! 巴结上了秦王侧妃就等于巴结上了秦王,巴结上秦王那便前途无量。 所以当季云婉来了之后,他们一直将她奉为上宾,哪想到三个月过去,她倒是去了胡城好几次,却连秦王的面都没见着,秦王知道她来了上川也从没有派人来找过她,根本就没有纳她为妾的意思,更不用说封她为侧妃了! 好吃好喝地伺候了对方这么久却没见到半点好处,他们的态度当然大不如前,盘香作为季云婉的下人,这些日子没少被他们甩脸色。 一想到今日能在鲁家面前扳回一城,她心里就舒坦得很,问道:「小姐,王爷是不是很快就会接你进府了啊?」 说起这个,季云婉脸上神情沉了几分。 以前她想着等王爷主动开口让他进府,现在看来……王爷不一定会开这个口。 他对她的情意并不像对姐姐那么深。 何况……他身边已经有一张与姐姐相似的脸了。 「快了。」 她随口答道,心里却开始思量别的事。 ………………………… 儘管魏泓说了姚钰芝只是伤了腿,但姚幼清心里还是放心不下。 她现在已经是秦王妃,不能随便离开上川,只能让周妈妈派人代她回京看看,确定父亲是否安好。 周妈妈知道她心中忧虑,立刻安排下去了,出去时琼玉顺势跟了过去,趁着周围没有旁人,小声道:「周妈妈,宫里送来的那些东西让季小姐拿去了没事吧?」 她自然不是担心季云婉抢了姚幼清的东西,而是觉得那些东西有问题,就像……之前陛下亲手赐给小姐的药丸一样。 周妈妈摇头:「我也不知道有没有事,但总之不能让王妃拿着就是了!至于季小姐……」 她说着眸光微冷:「是她自己开口讨要的,又不是别人硬塞给她的,出了什么事那也是她自己的命!」 她之前就看出这个季小姐对王爷别有居心,但因为王爷对她全无此意,她不可能对姚幼清造成什么威胁,所以她也就没多嘴在姚幼清面前提起。 没想到这季小姐的脸皮却如此之厚,几次见不到王爷,上次让人去军营给王爷传话的时候还被直接顶了回来,竟然还好意思再来! 不仅来了,还故意在小姐与王爷之间挑拨。 周妈妈活了三十多年,怎么会听不出来她故意说自己刚才在王爷房中,还故意说自己喜欢那些御赐的胭脂,就是想让王爷做主送给她,下小姐的脸。 她之所以没拦着,也不过是因为她正好不想让小姐留着这些东西罢了。 琼玉点了点头:「可是……王爷竟然真的开口让王妃把东西送出去了,虽然咱们也不想要那些东西吧,但这也太不给王妃面子了。」 「之前他送给王妃那么贵重的及笄礼,我还以为他开始有点喜欢王妃了呢 。」 周妈妈闻言轻笑一声,脸上的气闷烦忧一扫而空,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呀……什么都不懂!」 说完抬脚走开了。 琼玉摸了摸脑袋,一脸莫名。 「我怎么就不懂了?」 ………………………… 季云婉带回去的那些东西确实很好地安抚了鲁家,让鲁家人以为她还是有希望进入王府的,对她又开始恭维起来,甚至不惜花大价钱为她四处寻访买来了一幅画。 季云婉拿到那幅画以后立刻又去了临铜,亲自将画放到了魏泓面前。 「王爷,我帮你找来了这幅画的真迹。」 她笑着说道,将画卷在他面前缓缓展开,赫然正是一幅冯大家的田园趣图。 魏泓眼角一跳:「……真迹?」 「是啊,」季云婉说道,「虽然颇费了些周折,但总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还是被我找到了。」 「那卖家起初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卖的,我费尽口舌他才答应忍痛割爱,将这幅画转卖给了我。」 魏泓看着那幅画,问了一句:「你花了多少银子?」 季云婉道:「什么银子不银子的,只要王爷你喜欢就好。」 魏泓:「……这是赝品。」 赝品? 季云婉猛地抬起头来:「怎么可能?这……」 「这是我画的。」 魏泓直接打断。 「我很喜欢这幅画,画过许多仿品,曾有一幅在几年前赠与友人,看来他……并没有好好保管。」 季云婉:「……」 她脸上滚烫,沉默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没想到竟然是王爷画的?我找了许多人鉴别都说是真迹,看来王爷画功着实了得,已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不至于以假乱真。」 魏泓又道。 「这是我几年前的画作了,仔细看并不难分辨是赝品,你找的人那些人八成都是那个卖家安排的,故意骗你的。」 也就是说她从一开始就陷入了别人的圈套,自始至终被蒙在鼓里还不自知。 季云婉从来没有这么丢人过,只能尴尬地扯着嘴角说吃一堑长一智,她下次不会再这么轻易被人骗了,末了还道:「我若找到了这幅画的真迹,一定立刻给王爷送来。」 「不必了,真迹就在我手里。」 魏泓说着指了指墙上:「那就是,王妃送我的。」 季云婉再次睁大了眼:「不可能,那幅画明明就是假的!」 魏泓挑眉:「这幅画是姚太傅亲自鉴赏收藏,于王妃成亲之前收入她的嫁妆,让她带来上川的。」 姚钰芝书画之名京城无人不知,他的收藏怎么会有假,季云婉也明白这个道理。 「可是……那只兔子……」 「那是王妃年幼时不懂事添上去的,虽然笔法确实稚嫩了些,不过看习惯了倒觉得别有一番意趣。」 他说着还笑了笑,丝毫不觉得那兔子有什么碍眼的样子。 季云婉咬牙,嘴唇紧抿,半晌才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这么说来确实是真迹无疑了,只是好好的一幅名家之作变成这样,多少还是有些可惜。」 魏泓对这一点倒也没否认,若是可以,他还是更希望这幅画作保持原来的样子。 不过既然都已经这样,凡事想开点,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尤其想到姚钰芝因为这只兔子三天没吃下饭,这兔子就变得分外可爱起来。 季云婉脸上仍旧发烫,起初是羞恼尴尬,现在还多了愤恨不甘。 她要回去问问鲁家人是怎么办事的,竟然把一幅赝品当做真迹买下来,还让她送到了王爷面前。 而这赝品还是王爷自己亲手所画! 她施礼准备告辞,临走前看了一眼魏泓的屋子,笑道:「王爷这前院怎么过了这么久也没修缮?我之前看王妃把后院修缮的雅致得很,还以为等那边弄妥了就会修缮前院了,没想到过这么久都没动静。」 「前院虽然不常用来住,但总要见客的,是王府的门面,还是修一修的好。」 这就是说姚幼清只顾着自己住得好,却不顾王府的脸面。 魏泓听了皱了皱眉,然后忽然间就眉眼一鬆,面色舒朗:「你说得对。」 季云婉笑了笑,告辞走了。 她离开后,魏泓看着屋子低声喃喃:「确实很久没有修缮过了……」 崔颢立刻接道:「是啊,季小姐说的没错,这前院是咱们王府的脸面,还是应该仔细修缮一番的。」 「不过……一旦动工只怕动静就会比较大,影响王爷办公,我看王爷不如先搬去后院暂住,等前院修缮好了再搬回来。」 魏泓嗯了一声,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