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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酉,天命六年,明天启元年。
二月十一,大金数万大军分八路进攻奉集堡,揭开了辽沈之战的序幕。
二月十四,继续进犯虎皮驿;二月十八侵至奉集所属的王大人屯。
三月初十,大金精锐铁骑在汗王努尔哈赤的亲自带领下,由诸贝勒各率其部,浩浩荡荡从东向西,顺
浑河而下,向沈阳水陆并进。星夜兼程,于三月十二早晨抵至沈阳城外,而后在城东七里处的浑河北岸安
营扎寨,就地驻守。
“悠然,一旦两军交战,我恐怕无法顾及到你……”
“我知道,你已经说了不下百遍了。”从出门一直就在念叨,其实早在我选择跟他出征,就知道这是
必然的结果,“你安心打你的仗,不用担心我……你只要知道,无论怎样我都会在你身边,我会在最接近
你的地方等你,所以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皇太极不由动容,定定的看着我,在我额上亲了一下:“你放心,我一定回来!”
我笑了下,不让他看出我心底的担忧。除了挂念他的安危之外,我还想着葛戴,她的产期就在这几天
了,不知道……
猛地一懔,我回过神来,现在不是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我眼下只能顾着皇太极一个人。
“镇守沈阳的辽东总兵贺世贤据说勇猛善战,你要小心,切莫轻敌。”
皇太极微微侧过头,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冷笑:“贺世贤啊——打仗靠的不单单只勇猛便可,此人勇
猛有余,谋略不足,且贪杯好酒……悠然,你等着看吧……”话才说到这里,忽然帐外擂鼓齐鸣,他面色
一收,忙道,“汗阿玛点兵,我去了!”说罢,心急火燎的冲出营帐。
这一日大金只派出少数精兵锐卒,掠夺浑河以南的地方,在返回北岸时明军派兵出城,双方未及交锋
,金军便撤回到了木寨,这一夜双方在相安无事中平静度过。
第二日仍是如此,我渐渐看出门道来,金军这是在故弄玄虚,采用轻兵诱敌之计欲将贺世贤从城里引
出来。
晌午过后,我正担心那个贺世贤会否中计,忽然听闻贺世贤出城了,而且竟是只带了一千兵卒。
甫一照面,金兵假装不敌,贺世贤果然轻敌大意,率兵追击到半道时,被早已埋伏左右的金兵团团围
住。贺世贤抵挡不住,退到西门时被乱箭射死,坠马身亡。
与此同时,金兵大军全力出击,迅速逼至沈阳城下,楯车攻城,攀爬云梯……城上明兵连发火炮,隆
隆声震得大地颤动。
我守在营帐外,直看得目眩神驰,顷刻间东门城破,金兵蜂拥入城,沈阳已成大金囊中之物。
当晚皇太极回营帐歇息,我见他一贯冷峻的面上竟是带着喜滋滋的笑意,忍不住也笑了起来:“你让
我等着看,我果然看到了……”顿了顿,又说,“不只看到了,还大长见识。”
他溺爱的捏了捏我的鼻子,然后接了我递过去的湿巾,随意的抹了把脸:“还没完呢,奉集堡、武靖
营近在咫尺,明军不可能不赶来支援……这个时候可不宜掉以轻心哪。”
我深深的瞅了他一眼,只觉得此时身披战甲的皇太极英武飒爽,器宇轩昂,和平日身着便服,慵懒中
透出几分俊逸闲散的他完全不同。我不禁怦然心动,忍不住低叹:“你这个样子莫再让其他女子看见,否
则真会后患无穷。”
他愣了愣,忽然哧声笑起:“没有一个女子会像你这般不要命的跟我来战场!且不说上阵厮杀,单单
是这连日行军,不眠不休的苦累,除了你这个傻女人之外,也不会再有人甘愿为我受这份罪。”
我脸上微微一烫,正欲说话,忽然帐帘一掀,一个身穿黄色甲胄的身影闪了进来,高声嚷道:“雅荪
那个孬种,我非揭了他的皮不可……”
皇太极笑容瞬间僵住,我心里吃了一惊,急切中身子一矮,猝然单膝点地。
这会子工夫那身影已然靠近,怒冲冲的直喊:“老八,你说的不错!奉集堡总兵李秉诚、武靖营总兵
朱万良、姜弼果然带了三千兵马来援沈阳,可是雅荪那小子竟然被明军的那些鸟铳吓得逃了回来,真真气
死我……”
“汗阿玛息怒!”皇太极恭身打千。
我跪在一侧,瑟瑟发抖,额头逼出一层冷汗。
天知道,努尔哈赤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闯了来?!
一颗心正怦怦乱跳,忽听皇太极朗声说道:“儿子愿领兵出战,狙杀这些援军!”
“哦?”努尔哈赤拉长声音,显得颇为高兴,“你打算带多少人去?”
“不必太多,百骑足矣!”皇太极的音量不高,却毫不掩饰的透出满满自信。
努尔哈赤畅然大笑,欢喜道:“不愧是我的儿子!好!我等你得胜的消息!”说罢,扬长而去。
我脚下发软,待他出去后终于支撑不住,一屁股歪坐到地上。
皇太极好气又好笑的望着我:“你就这般惧怕他么?”边说边伸手将我从地上拉了起来。
我吁了口气,拍着身上的灰尘,正了正帽子:“幸好穿的是盔甲……”眼波一横,白了他一眼,“你
就一点都不怕么?”
他捏了下我的脸,摇头:“你现在与以前大不一样了,若不仔细盯着你的样子看,应该没什么问题…
…”话音猛地一转,“你别多想,我不是那意思。”
“什么意思?”我斜眼乜视,嘴角含嗔,“是说我年纪大了,也是,我可比你大了十……”
他猛地一拉,我撞入他怀里,被他狠狠吻住。这一吻憋得我气差点没喘上来。他故意恶狠狠的说:“
与其想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不如多想想我……军令如山,今晚我怕是回不来了。”
我“啊”了声,思维果然被他牵走了,急忙担忧的问:“百骑兵力真的够了么?对方有那么多人啊!
”
他哈哈一笑,豪气干云:“人多又有何惧?你还信不过我么?没有十足的把握,我能轻易夸下这般海
口么?”
我点点头。
这倒是,他向来不打没把握的仗。以他的机智勇猛,世间能敌得过他的人已是少之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