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个问题始终不是很明白,既然邱布不是害我的,那么要害我的倒底是谁,婶奶奶说害人的既然不是别人,那就是自己,一直要谋划着害我的,都是我“自己”。
我不明白,婶奶奶才说我三魂分离太久,一个在阴间沉睡,被薛看守着,一个游离在外,漂泊不定,唯独一个命魂却既在我身体里,又在黄昏那个人“我”的身体里,所以现在我该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吧,要害我的一直都是黄昏里的“我”,一直暗地里帮我的都是游离的阴魂,我耳边的那个声音。
到此我才恍然大悟,可是关于三魂分离的真相,婶奶奶却说有些谜团本来就是没有答案的,有些人一生都是谜,连他自己也解不开,我是这样,薛也是这样,包括婶奶奶自己也是这样,所以婶奶奶说,过了这么多年,比起当年的执着来,她更多地学会了顺其自然,她说有些真相也许不知道要比知道好很多,难得糊涂。
我知道婶奶奶是在教我,然后和婶奶奶说我懂了,婶奶奶说懂了我就回去吧,只要记住她今天和我说的话,我以后就能平平安安的,不会再有别的事发生。
至此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只有十三可以去救我,因为我的那个游离在外的阴魂就附在十三身上,而且那盏黑色的魂幡也是这个阴魂弄出来的,到了这个时候我才知道为什么他会说黑色的魂幡是用来招他的,因为他本来就不属于这里,他附在十三身上是为了帮我,现在我回来了,他也该回去了。
果不其然,三天后烧了黑色的魂幡,十三就变成了截然不同的另一个人,而且对于最近的事都不记得了,大家对这事有种心照不宣的味道,二姑奶奶领走了十三,他临走的时候我向他道了谢,他反倒有些不知所措。
再后来,我们全家,包括奶奶去参加了先生的葬礼,果如婶奶奶所说,先生的是神被王川带回了镇安,大姑奶奶看到先生的尸体哭了三天三夜,哭瞎了眼睛,我们去的时候,她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我记得她和奶奶说,她现在才知道先生说的要去赎罪是什么意思,都会死她造下的孽啊,她一遍一遍地说为什么不让她去赎。
至于王川,先生收了他做义子,先生随身用的震子传给了王川,再看到王川的时候,我知道他和我已经没有任何联系了,那个三魂一体的局,已经彻底断了,他是他,我是我,当然这也归功于先生,他救了王川。
先生下葬之后,我在他坟前磕了三个响头,我知道他死了,但是他的生魂却游离在黄昏之中,只要有缘,我们还会再见,虽然这种见面的形式会很古怪。
这事过了三个月后,忽然有一天有个媒婆上门给我说媒,媒婆是从隔壁镇子来的,说的时候也有些不好开口,想必也是有些为难,后来说了才知道隔壁镇有户人家重金托她来说煤,她说那户人家有个女儿,从小就痴痴傻傻的,前久不然就不傻了,家里人认得清清楚楚,做事也是头头是道,他家喜欢的不得了,只是那姑娘说他要嫁到我们家来,连我们家的住址和我的名字年岁都说的头头是道,家里人问她,她说这是定下的缘分。
我问了媒婆那姑娘叫什么,媒婆说她姓殷,小名叫铃儿。
家里谁也没吭声,都看着我,我拿出一串银手链来,这串手链大概是那晚在桥上铃儿悄悄塞给我的,她说定下的缘分大概就是这个,我让媒婆把这串银手链给她,说我会娶她。
我去娶铃儿的那天,在人群中看见了一个人,好像是薛,又好像不是,只是恍眼看到了下觉得像,就消失在人群里了,后来在铃儿家我看见了他,他好像是他家的客人,我故意走近了他一些,他用只有我俩才听得见的声音说----你平安无事就好了。
后来我就再没有见过薛,不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至于铃儿就是黄昏里的殷铃儿,就是一个人,其实一直都是她,而且让我意外的是,她带了一只猫过来,她说这只猫她一直养着,她舍不得它。铃儿的奶奶说,她也用干枯的眼睛看着我,她奶奶用干枯的声音和我说这黑猫很喜欢铃儿,只是她怕猫,所以小黑和她不亲近。
我安慰她说:“白奶奶,年纪大了是会怕这些东西的。”
我说完一笑,白奶奶也会意地一笑,然后就笑的合不拢嘴起来,露出了即便已经年老依旧还完整的牙齿,我都看见了她的虎牙。
我边意味深长地笑着,一边摸着小黑的脖颈,它眯起眼睛看着我,我也眯起眼睛看着天空,我觉得有些东西看似乎变了,其实一直都没变,它们就在你身边,从未离开过。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