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微笑着说:“你又知道了?”
“那可不。”寿王爷笑眯眯的,心情极好。这可是难得,他可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这么高兴过了。
贤妃到底照料过他,又抚养过十公主,寿王爷就是脾气再劣,也是承她的情的。贤妃和贵妃一向也是不对付的,可是现在她们有共同的敌人:皇后。
如果不团结一致,想必几年前烟霞宫那一幕又要重演一回。
贤妃没有亲儿子,而且已经是这个年纪了——她比皇后还大呢,自己能生早生了,到了现在,生育的希望委实渺茫。
后宫女人的出路,最好的当然是扶持自己的儿子,将来稳当当做个太后。这条路对于贤妃来说已经行不通了。
那退一步,至少要和将来的太后,关系别那么糟。
可皇后陆氏,不是一般的心狠手辣,陆家人又一贯霸道。倘若将来陆氏成为太后,贤妃以及她背后的贺氏,下场可想而知。
再说,就算不为长远打算,只为眼前计,贤妃也必须自保。
不然,只怕又要象上回安妃小产一样,被算计得不明不白。
现在宫里头有孕的,不止贵妃,还有贤妃宫中住的李才人。倘若贤妃不能好生照管,被人钻了空子,李才人一旦有什么闪失,这也是要算在贤妃头上的。
贤妃娘娘这段时间,日子只怕难熬得很。
潮生摸摸自己的肚子。
这真是有比较才有鉴别,她虽然也有隐忧,可是比起别人一步一步都走在刀尖上,她已经好多了。
就算别的都没有,她也还有四皇子。
寿王端起酒抿了一口,赞了一句:“这是什么酒?”
“是别人送我的,你要是觉得好,回头就带两坛去。”
“成,我喝着倒觉得不错。”
说了两句话,又绕回正题,寿王问:“前几天听说朱铖吃了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朱铖是贵妃的弟弟,户部又是个要害的地方,一般人不敢惹,也惹不起。
“陆熙之虽然因常南民乱之事被贬官降职,陆国舅可不是会忍气吞声的人。借口京营汰换衣甲有人从中贪墨的事儿向户部发难。”
“那朱铖真的不干净?”
“不查的话,人人都没事儿。要去查,天下没一个清官。”四皇子不紧不慢地说:“朱铖是世家子弟,朱家绝不缺这份儿钱。可是很多事情早就成了俗例,户部每拨出一份钱粮,层层转手下来,到外地起码要三成或四成的折损,即使京营也得一成半,两成左右。朱铖在这事儿上不可能独善其身,得罪所有同僚,难免是要和光同尘随大流。”
寿王点了点头:“这倒是,一群乌鸦里,要出来一个白毛的,肯定早给干掉了。那陆达这事儿……”
“不用我们操心,朱铖要连这点手段都没有,也不会年纪轻轻的升到这个位置上了。再说,只要父皇说他没事,他就准保没事。”
“也是,朱贵妃正好有孕,父皇这会儿绝不会斥责她弟弟的。”
四皇子点头微笑。
就算朱贵妃这会儿没有怀孕,父皇只怕也不会顺着陆达处置朱铖。
皇后的宠眷已经大不如前了,她这些年在宫中的势力,经过皇帝上一次雷厉风行的整治,内侍监里头倾向皇后的那些人,几乎全被连根拔除。
就象大公主曾说的那样,陆氏是一深宫妇人,她想做什么,都不能自己出马,外面有陆家,宫里面得依靠一层层的人手替她办事。皇帝出手剪除她的羽翼……这事明眼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寿王嘿嘿一笑:“那陆达岂不是又要偷鸡不成蚀把米?我看他这一下是把户部上上下下得罪光了。下次再有什么事儿,户部能不卡他?”
“他还是国舅,户部的人倒是未必会卡他的事。”
但如果陆达有个不慎,这些人绝不介意墙倒众人推。
因为陆达捅出这事儿,不单单是户部的事儿。军甲兵胄,从采办、匠作、转运,到军中的储运、分派、更汰,不知多少人要从中分润油水。这是多么庞大、多么紧密的一张利益网。陆达想对付朱铖他们不会介意,可是要触动了他们每个人的利益,这些人绝不会容忍。
寿王心情大好。
只要陆家不痛快,他就痛快。
“弟妹怎么样?我刚才看她气色还好,太医是怎么说的?”
四皇子怕寿王心里头丧子之痛未消,一直都没在他面前说起这事儿,倒不想他自己先提起来了。
“她还好,就是这阵子脾气不好,喜怒不定。”
寿王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女人有孕了是这样的,你得多担待。”
看他的样子仿佛一点都不介意。
四皇子有些奇怪。
寿王看看门口,压低声音说:“我府里头那一个,和弟妹一直交情不错。还央求我要是见着弟妹,可得替她问声好道个喜。”
这说的当然不是寿王妃,而是含薰。
“嗯,那我也替潮生谢谢她。”
寿王笑得有点儿神秘:“等明年侄子出世……嗯,说不定那会儿我也能给他添个兄弟。”
四皇子怔了下,没听说寿王府里有人有孕。
寿王就说了这么一句,也不肯再说了,两人酒意都有几分了,天色也不早,寿王告辞时还不忘捎上四皇子答应的酒。
“添个兄弟?”潮生想了想:“只说了这一句吗。”
“嗯。”
那当然不可能是寿王妃。
从那件事情之后,这夫妻两人不说有深仇大恨,也已经成了怨偶了。这中间有没有含薰的功劳,实在说不好。
而且寿王妃要有孕,是不必瞒也瞒不住的。含薰……虽然现在得宠,可她是不会有孕的。
那是寿王府里别的姬妾有喜了吗?
又为什么要瞒着人呢?
“也许是因为有前车之鉴,所以这回加倍小心了吧。”
“也许是外室?”
这个四皇子倒也想到了,寿王现在掌着丽苑的那档子事,丽苑里什么多?美人啊。环肥燕瘦应有尽有,而且多是色艺双绝的。以寿王那个性子,要是有点儿什么风流韵事那真是不稀奇。
“算了,别琢磨他了。今天小永可乖?”
潮生笑着说:“嗯,今天吃得挺好的,午睡也睡得踏实。”
不过潮生还是在想着这件事。
寿王这话一定不是随口说的。
不在寿王府,那就是在府外头,一定有一个女人为他怀了孩子。
含薰知道这件事吗?她又会怎么想?
下过两场秋雨,天气一天冷似一天了。潮生又收着了大公主写来的信。大公主嘱咐潮生自己多当心身子,又说虎哥已经会喊爹和娘了,姑姑也曾教他,可是他却总是咬不清楚字,总是喊成“不不”。
西北已经下了过了一场雪,那里天气比京城要冷得多。虎哥特别喜欢雪,一直要待在外头都不肯进屋了。
潮生把信来回看了好几遍,才恋恋不舍的放下。
跟着信一起来的还有好些东西,除了皮毛,首饰,香料,还有好些西北的土产。
另外,护送东西回来的人是何勇。
“小人拜见王妃。”
“勇叔快别多礼,这一路车马劳顿,实在辛苦你了。”
何勇话不多,只说:“一路上很平安,也不累。”
潮生的问题有一堆,何云起怎么样,大公主怎么样,虎哥怎么样,阿罗怎么样。恨不得连他们一日三餐吃了什么做了什么一天睡几个时辰都打听清楚。偏偏何勇这人不擅言辞,潮生问十句他未必能答一句。
潮生自己也不好意思起来:“看我,光顾说话了。勇叔肯定累了,先去歇着吧。晚上王爷回来了,只怕还要打听问话呢。”
许婆婆也说:“就是,快去换件衣裳,吃饱了好生歇一觉。你看看,这出去没多长时间,人又黑又瘦的……”
何勇只是笑笑。许婆婆待他就象待自己的子侄一样,要说就说,要训就训,从来不客气。
“这趟回来,还急着走吗。”
“还要办两件事儿,等过了年再回去。”
许婆婆喜出望外:“那敢情好儿,咱们能一处过个年了。”
潮生有些同情的看了何勇一眼。
许婆婆前阵子还在唠叨何勇呢。
何勇一直忠心耿耿的,以前跟随潮生的父亲,后来照料潮生,再后来又因为何云起的事奔波寻觅——这么多年下来,倒把他自己的终身大事给耽误了,年过三旬了,还是孤身一人。
许婆婆那天和潮生说起来,说何勇也跟着去了西北,要不然就替他在京城张罗门亲事。到了西北,纵然大公主能想着这事儿,可西北又能有什么合适的亲事?
本来潮生都预备在下次去信的时候把许婆婆的嘱咐写上了,结果何勇恰好这时候回来自投罗网……
等着瞧吧,以许婆婆的手腕魄力,只怕何勇的光棍生涯就要在今年底明年初终结了。
这事儿潮生也是乐见其成。
何勇一直以下人自居,为了何家的事,自己的终身一直蹉跎至今,不管是潮生还是何云起,都是过意不去的。
寻门好亲事,成个家,老婆孩子热炕头——这是大多数人的追求,安定而美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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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洗儿子,挺累的。二更只能明天白天补上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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