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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剑怪人突然喉中发出一声悸人长啸,剑化“九天雷霆”,青虹贯刺田敦明心坎死穴而去。剑未至,寒气已自逼人。长身蓝衫怪人一剑“九天雷霆”向田敦明剌去,这一招惊涛骇浪,石破天惊,剑带厉啸,迅如雷奔。  田敦明不料此人剑势如此奇诡迅快,身形闪得缓了一缓,一绺长发被剑芒削落,不禁大怒,撤出成名兵刃夺魂笔,欺身快攻,只见漫空笔影,寒飚飘飞,压封蓝衫怪人凌厉的剑势。不到片刻,田敦明的笔势将长身蓝衫怪人凌厉玄诡的剑招压制住,却仍占不到半点优势,显然两人功力悉敌,并无轩轾。田敦义圆睁着怪眼,一瞬不瞬逼视在蓝衫人脸上心中震骇异常,委实猜不出武林中还有此人武功可与他们丰都双判并相抗衡。  忽地,一匪徒诧道:“怎的仅他一人与雷老贼侯老贼对敌,以一敌二,稳落败著……”  另一匪徒忙道:“不好,其馀三人均惨遭两老贼毒手了,咱们上。”  田敦义闻言也察觉阁楼上情势不利於他们,挥手示意徒众赶援阁楼而去,自己抖腕振出独门兵刃夺魂幡,抢步袭向蓝衫人後胸。蓝衫人振吭发出一声刺耳厉啸,剑势突变,寒芒电奔攻向丰都双判,只见三重光影挟着三条人影,腾挪如飞,舍死亡拚……  阁楼上严晓星与混元爪侯迪佯装拚博,雷翠瑛此刻已苏醒过来,只是气力未复,浑身怠软。雷玉鸣欣喜不已道:“瑛儿,你感觉如何?”  话声甫落,只听严晓星道:“老英雄速拒来敌,雷姑娘快调息行功,气运周天当可无恙。”  一双匪徒正扑入阁楼,雷玉鸣大喝道:“鼠辈欺人太甚,莫怨老夫出手辣毒无情了。”右掌平椎而出。只听一名匪徒张嘴惨嗥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心脉已震断,仰面横尸到地。  另一匪徒不由呆得一呆,接著又是一双匪人掠入阁楼上,厉喝道:“暗青子喂他。”  三手齐扬,十数点暗器如飞打出,堪近雷玉鸣身前,十数点暗器相撞,爆散出淡蓝色毒烟。降魔八掌雷玉鸣因其爱女前车之鉴,已闭住呼吸,挥掌劈出潮涌罡风,将暗器毒湮震散。三匪虽然乃无极帮中武功佼佼不群之辈,展开独门武学与雷玉鸣缠斗在一处。  严晓星一面挥掌拒攻,一面暗中传声侯迪道:“侯老英雄速出掌攻向在下後胸,在下佯装重伤以便取信双判,如此老英雄可助雷老英雄一臂之力,亦可戒备尚有匪人攻上。”说着故意微露破绽。  侯迪暗道:“此人真个机智无匹。”身形疾挪,右掌疾如电光石火打向严晓星後胸。  严晓星鼻中发出一声闷嗥,身形震飞了出去,跌在雷翠瑛身前不远处,嘴角尚溢出丝丝殷红鲜血,做作得极像。雷翠瑛听得轰然大响,星眸微启,但见严晓星晕死在身前不远,她从其父口中得知此人实系赵春城乔装无极帮匪赶来,阁楼相救於自己,芳心大感忧念,突听严晓星蚁语传声道:“在下无恙,倘非如此无法释双判胸中之疑,姑娘请专心调息恢复功力。”雷翠瑛姑娘闻言芳心大慰,遂紧闭双眸气运周天。  严晓星睁开一线眼帘,但见侯迪右手五指疾伸如电,指爪如的根根抓入一匪胸脯,喀嚓声响,胸骨尽裂,发出凄疠惨嗥,鲜血泉涌从口中喷出,横死非命。雷玉鸣亦一掌将另一匪徒震跌出去,无巧不巧摔至在严晓星一处,严晓星忙低声道:“快装死。”那匪徒闻言心神一凛,立即忍住伤痛一动不动。  这时蓝衫怪人似敌不住丰都双判凌厉攻势,发出一声刺耳锐啸,身形穿空腾起,去势迅疾如电,眨眼无踪。丰都双判也不追赶,转身向阁楼上扑去。雷翠瑛毒伤全愈,气力已复,跃身立起。混元爪侯迪忙道:“快走。”雷翠瑛不忍弃严晓星而去,面现迟疑之色。降魔八掌雷玉鸣伸手一把扣住了雷翠瑛腕脉穴道,身形一提,带着穿出窗外,侯迪鱼贯随出。  双判接踪落在楼内,四道森冷的眼神巡视了阁楼一瞥,目睹属下死亡狼藉,狞笑了两声,田敦明冷笑道:“决追。”  田敦义道:“反正其子仍在你我手中,还怕他不自投罗网。”  田敦明道:“夜长梦多,不可任他们逃出手外,走。”双判追出楼外。  那楼上重伤匪徒竟被严晓星暗中点了睡穴,见双判已去,便暗暗为他们解了穴道。躺在严晓星身旁匪徒如在梦中,睁目醒来,向严晓星问道:“雷老贼咧?”  严晓星沙哑出声道:“走啦。”  “二位香主咧?”  “追踪而去。”  “你伤势如何?”  严晓星答道:“伤在内腑,三两日内恐无法行动自如,你先走吧。”  匪徒见严晓星吐音微弱沙哑,信以为真,苦笑一声道:“在下亦伤得不轻,怎能弃你而去。”  严晓星摇首黯然一笑道:“我尽可自保,在附近择一隐秘之处养伤,你快走吧。”匪徒迟疑了一下,挣扎立起,道声珍重蹒跚离去。  严晓星待那匪徒走出宅外後,迅快恢复了赵春城形像,正待离去,忽见一条人影疾若闪电掠入楼内。来人正是那长身蓝衫怪人去而复转,两道森冷的眼神逼视了严晓星一眼,阴恻恻笑道:“雷玉鸣何在?”  严晓星道:“尊驾问得太没来由,雷玉鸣於在下何干?”  怪人闻言眉目之间顿时泛起一抹森厉杀机,沉声道:“那以你为何来此。”  严晓星面色一寒,冷笑道:“尊驾又为何来此?”  怪人顿时为之气结,面色发青,大喝道:“你在找死。”呼的一掌直推而去。  严晓星鼻中冷哼出声,右掌一弧,一式“横云闭月”迎出,便接怪人一掌。啪的一声巨响,双掌接实,两人沉桩不动,却上身撼动不止,震得梁木飞落尘灰如雨。怪人用骇异的目光望了严晓星一眼,冷笑道:“难怪你如此卖狂,居然能接下我一掌。”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在下与尊驾无怨无仇,徒然结怨则甚,骊龙谷藏珍图一份由丰都双判收藏,尚有一份尚不明由何人窃去,草率恃强於事无补。”  怪人目光闪烁诧道:“另一份不是为雷玉鸣老儿得手麽?”  严晓星道:“尊驾还是耳闻抑或亲眼目睹?”  怪人迟疑了一下道:“如此说来,雷玉鸣真的为流言中伤了。”  严晓星点点头道:“正是,尊驾必欲取得那藏珍图,势必经历甚多周折不可,依在下之见,不如长线放远鸢,容丰都双判寻得的真正得主才下手不迟。”  蓝衫怪人望了严晓星一眼,道:“我原也打了这主意,不过有一点疑虑,须知夜长梦多,打铁趁热,倘让丰都双判觅获那幅藏珍图,再来夺取反成众矢之的了。”  严晓星冷冷一笑道:“目前尊驾有此把握迫使丰都双判就范献出藏珍图麽?”  蓝衫怪人似有自信,瞅了严晓星一眼道:“阁下如不从中作梗,谅不难取得。”  严晓星不禁放声大笑道:“尊驾太抬举在下了,武林中高出在下能为者不胜枚举,在下无意於藏珍图,但目前尊驾无法迫使丰都双判就范。”  蓝衫怪人冷笑道:“阅下太看重丰都双判了。”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尊驾有所不知,丰都双判身後尚另有主者,尊驾武功虽高,犹难胜过丰都双判,何况那不知名头武功旷绝的凶邪巨擘。”  “甚么。”蓝衫怪人不禁一怔,道:“双判身後还有主者,阁下必有耳闻,可否见告。”语气异常温和,他与严晓星对手一击後,已起了惺惺相惜之念,竟不计较严晓星讥刺之言。  严晓星答道:“在下尚难确知其人是谁,此人所笼络门下者均是身手甚高,极一时之选之武林高手,自称无极帮主,总坛所在仍是一个谜。”  蓝衫怪人闻言微笑道:“我名廖独,阁下面目与我虽一样可憎,但阁下言语神态却有一种罕有的亲切吸引之感,此乃我平生未曾有之感觉,你我竟是一见投缘,不论阁下言语真假,倒是一个可交的朋友,不知是否可以攀交?”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尊驾不要後悔就是。”  廖独道:“区区言出,如此绝不後悔。”  严晓星略一沉吟,微笑道:“既然不後悔,那麽你我一同赶往相救雷少侠雷俊峰。”正说之间,楼外疾如飞鸟般掠入两条身影,来人正是偷天二鼠吕鄯姜大年。 吕鄯道:“老弟,丰都双判残馀党徒将雷俊峰挟持逃往沙河九首蛇罗秉浩处,我等投鼠忌器,祝老儿他们已尾蹑追踪而去。”说时目光打量了廖独两眼。  廖独道:“两位谅是偷天二鼠。”  吕鄯道:“不错,如吕某记忆不错,尊驾定是当年以神鹰七式驰名辽西廖独兄台麽?”  廖独抱拳拱了一拱道:“不敢,廖某与这位一见投缘,料不到与两位亦是好朋友。”  吕鄯哈哈大笑道:“我等亦是如此,这位老弟暂名赵春城,廖兄不妨叫他赵老弟就是。”  廖独闻言不禁一怔,旋即恍然悟出其中必有难言隐衷,遂即笑笑道:“我交的是这位朋友,不管他姓什么都是一样。”  严晓星闻言心中大为感动,暗道:“草莽中自有至性之人。”  姜大年道:“雷老儿何在?”  严晓星道:“在下前途已命人暗中拦住雷老英雄不可恃强行事,暂时隐秘本来面目,此刻雷老英雄父女与侯迪必在另处守候讯息。”  姜大年道:“好,我等速赶往沙河救出雷俊峰。”取出面具,二鼠分别戴上。  严晓星率先掠出身楼,偷天二鼠与廖独鱼贯随出,疾逾流星般向沙河镇而去。偷天二鼠走南闯北,敢说识途老马,吕鄯加紧身法,超越严晓星往一处僻径择行,投向一片林中。寒风狂劲,彤云密布,廖独皱眉望了苍穹一眼,似自言自语道:“该降雪啦。”  奔行才仅半里,果然天空飘落鹅毛般雪片,宛如银龙飞舞,绕过一道山嘴,前途隐隐可见一重朱红飞檐。姜大年道:“前面是齐天庙,居高临下,九首蛇罗秉浩所居堡寨可一览无遗。”  齐天庙外松柏苍翠,红墙绿瓦,庙貌瑰丽,建造在一座高崖上,崖左下瞰,只见屋宇栉比鳞次,街巷井然有序,人行如蚁。严晓星道:“此庙扼守要道,可说是罗秉浩堡寨咽喉。”  廖独诧道:“此处无人守护,罗老贼委实粗心大意。”  吕鄯笑道:“谁说无人守护,廖兄请瞧。”用手一指。  廖独顺著吕鄯手指望去,只见庙墙一角放攫出一株奇形怪松,铁皮苍鳞,纠柯结枝,龙耄凤舞,一双神骏白鹰屹立在松枝中一瞬不瞬望着来人。显然那是两只珍禽,毛片雪白,无一根杂毛,铁喙钢爪,目中闪闪发光,廖独不禁出声赞道:“这一对神鹰,廖某生平罕睹,豢养的必不是泛常之奇人异士。”  突闻庙内传出一声阴冷的笑声道:“尊驾眼力不错,两头神鹰乃天竺异种珍禽,千百年难遇之物,如非老朽力主慎重早毙在一双神鹰利爪之下。”说时庙门内面走出一个白发银须,面如重枣,葛袍紫绦老者,霜眉根根如猬,双目开阖之间精芒电射,手持一根非铁非木摩莎成黄褐色怀杖,一脸傲慢之色。  严晓星低声冷笑道:“未必见得,大不了还是两只畜生。”老者闻言霜眉一剔,目泛杀机。两头白鹰似通人语,怪鸣了一声,双翅猛张作势欲待下扑。  突闻庙内一声娇叱道:“休得妄动。”  庙内人影纷纷,闪出五人,其中一人是一明艳少女,发扎紫绢,身着碎花袄裤,严晓星差点叫出声来。那少女正是许飞琼,三年不见,更出落得明眸皓卤,俏丽如仙。另四人均是四旬以上年岁,太阳穴高高隆起,英悍鸷猛,一望而知均是身负内家绝学之豪雄。  老者冷笑道:“老朽如非闻知你等非丰都双判党羽,早在鹰爪下丧生,并非老朽小看你等,武林中能与这两只神鹰抗衡的难有几人。”  姜大年道:“阁下能否见来历相告。”  老者冷冷答道:“老朽姓名不说也罢,谅你等也是为了酆都双判藏图而来?”  廖独冷笑道:“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等视藏图如粪土,但我等来意不妨明言相告,实为了相救降魔八掌雷玉鸣爱子雷俊峰才赶来此处。”  立在许飞琼身旁一个黑衣瘦长汉子突跨出一步,阴森森冷笑,目注廖独大喝道:“尊驾骂谁小人?”老者面色铁沉,目泛森厉杀机。  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天色灰暗,大雪纷飞,寒风砭骨,更加重了阴沉气氛,令人心头如压一块大石,直喘不过气来似地。偷天二鼠暗暗责骂廖独狂傲自负,成事不足,败事有馀。严晓星忖道:“这些人均非善类,琼姐妹为何与他们在一起。” 廖独冷笑道:“就骂你也未尝不可。”  瘦长汉子大怒,右掌平胸呼的推出,力沉积猛,疾如闪电。廖独身子一侧,让开来掌,右臂虚弯,五指迅如奔电向瘦长汉子肋间抓去。吕鄯暗向严晓星低笑道:“廖独之展出压箱底独门武功神鹰七式中“鹰爪追魂”。”  瘦长汉子神色一凛,挫身横挪,双掌翻天臂向廖独前胸。廖独狂笑一声道:“好俊的武功,难怪这么狠。”神鹰七式滔滔不绝展了开来,只见漫空掌影,势如雷奔闪电,罡风狂溢。瘦长汉子知遇上棘手强敌,丝毫不敢疏忽,狂傲之气立软,先守不攻,出招沉稳狠辣,一有破绽,立即趁虚而入。  严晓星暗中皱了皱眉头,施展师门心法传声道:“琼姐,你还记得小弟麽?”  许飞琼正在聚精会神观战,忽听严晓星语声如蚁传来,先是一呆,猛然省悟,笑靥微绽,一双剪水双眸不禁巡视四外,欲找出严晓星藏身之处。突闻严晓星又传声道:“琼姐且慢找我,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对方俱是我忘年之交,望速劝阻,以免横生枝节。”  许飞琼忙一跃落在老者身侧,附耳低声道:“恩师,对方与我等无怨无仇,何必横生枝节,取得藏珍图要紧。”  老者点了点头,正欲喝阻瘦长汉子撤招,廖独五爪如电已攫向瘦长汉子左肩。只听裂帛声响,瘦长汉子左肩撕裂一条尺许口子,皮破肉绽,鲜血外溢。老者霜眉一剔,右掌虚拂,一股罡风向廖独撞去。严晓星双掌疾翻迎去,只听轰的一声,潜罡猛接,两人身形均撼摇不止。  严晓星道:“阁下定要无故结怨不可?”  老者目注了严晓星一眼,道:“尊驾能接下老朽一掌,足见功力非常,这点过节暂且批过,你我双方同去庙内一叙如何?”  廖独见老者自下台阶,不禁微微一怔,随即出声道:“好。”目光望了偷天二鼠及严晓星一眼,率先跨步进入庙内。  那老者竟谦让为礼,将手一引,向严晓星偷天二鼠道:“请。”  严晓星及偷天二鼠颔首微笑,昂首随着廖独迈入,只见大殿前广坪上三株虬柯奇松下,摆着一块低矮石桌,谅系作为游客歇息时奕棋饮菜用,四条石凳围列,石桌上已放置有五盅烘烘酒菜,尚有一小童在旁生着一堆熊熊烈火,以木作架交叉其上,悬着一只铜壶,酒正沸腾,热香四溢。严晓星暗道:“武林中人多有怪癖,竟然在此冰天雪地,寒风四涌下饮酒,真是怪事。”  老者哈哈一笑道:“诸位请坐小饮一盅如何。”  廖独四人也不谦让,各自就座。小童取下架上酒壶,在每人酒碗中满满斟了一碗酒。许飞琼一人不参与饮酒,独自立在不远处,晶澈眼神不时巡向四外,欲找出严晓星潜身之处,眉梢眼角隐隐可察见一丝忧虑之色。老者目光望了许飞琼一眼,道:“琼儿,你也过来坐下饮两盅热酒吃点东西,崖上崖下均埋有伏桩,匪徒一举一动无所遁形,你忧急什麽?”  许飞琼盈盈一笑道:“徒儿不饿。”  严晓星知许飞琼心意,忙用传声道:“琼姑娘最好暂不用寻找在下,免启令师疑窦,在下乃易容换装,与廖独坐在一处权作令师座上客。”许飞琼闻言不禁一呆,目光望去,只见与廖独坐在一凳的是一年逾三旬开外英悍的汉子,如非严晓星说破,极难找出一丝破绽。经一话说破,许飞琼多年埋藏在心底的忧郁心情至此稍释。  只见那老者敬饮了一杯酒後,道:“老朽极少在江湖露面,但诸位久在武林,或有耳闻葛天君其人。”  姜大年不禁失声惊道:“原来是中条葛天君,在下失敬,倘在下记忆不错,天君是否名讳元良?”  “不错。”老者点点头道:“老朽名唤元良,诸位请勿心疑老朽觊觎骊龙谷藏珍,而是受知友之托重出江湖查明一宗疑案。”  廖独道:“什麽疑案可否见告?”  葛天君摇首答道:“现暂难见告,但老朽必须先查明骊龙谷藏珍系由何人埋藏,此人因何埋藏在骊龙谷,以後再抽丝剥茧,不难水落石出。”说着话声略略一顿,微笑道:“九首蛇罗秉浩居处无疑是双判所设主要分坛,布伏严密,不啻天罗地网,机关消息极其厉害外,尚豢养数十只藏獒,獒系异种,体形瘦长如狮,力能爪装虎豹,潜入偷袭恐不能全身而退,只有明闯一策可行。”  廖独淡淡一笑道:“倘或罗秉浩坚壁为垒,紧守不出,我岂能奈何他。”  葛天君冷笑道:“罗秉浩稍时必派人前来邀老朽等进入他的堡寨。”  严晓星道:“何以确知罗秉浩必派人前来?”  葛元良道:“尊驾何妨进入大殿瞧瞧。”严晓星暗暗纳闷不知葛元良何指,鼻中微哼一声,腾身如燕,去如闪电,落在大殿门首。葛元良不禁暗中一凛,赞道:“好俊的轻功。”  严晓星倏地旋面,身如脱弦之弩般返回座上,道:“殿中积尸十数具是何来历?”  葛天君冷冷答道:“丰都双判门下高手,乃守护齐天庙伏桩,非是老朽心辣手黑,而是他们均非善类,是以先下手为强,须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偷天二鼠久闻葛天君面冷手辣,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则斩尽杀绝,不留馀地。当下吕鄯道:“如此双判岂肯干休?”  葛天君道:“老朽就是要双判不肯干休,此处伏桩每隔一个时辰必传讯堡寨,双判及罗秉浩见久久不得讯息,必知有异,定遣人前来索偿这笔血债,那时老朽以言语相潋……”说此忽把话顿住。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是以天君须借重我等,以索取雷少侠为因进入罗秉浩堡寨,不然天君将贻口实。”  葛元良面色微变,炯炯目光朝严晓星望了一眼,道:“尊驾料事如神,老朽也不瞒你,合则两利,但分则俱败,不过你我双方进入罗贼所居之後应各行其是。”  严晓星道,“这是天君条件麽?”  葛元良道:“此无损於尊驾等,有何不可。”  吕鄯道:“我等并非受人利用之辈。”  葛元良勃然作色,怒道:“诸位如不应允,恐无法救出雷玉鸣之子。”  严晓星笑道:“天君既出此大言,我等无可忧矣,在下斗胆作主应允天君条件,但天君须救出雷少侠。”葛元良不料被严晓星把话扣住,不禁目瞪口呆,一时之间竟答不上话来。  蓦地,庙外随风传来两声枭鸣。葛元良目光一抬,朗声道:“是那位好朋友驾临,请来饮一杯热酒何妨。”  只听一声阴恻恻冷笑未绝,庙外已迈入一浓眉虎目,神态狂傲的黑袍中年人,疾行如风,抱拳冷冷一笑道:“在下漆威,奉敝上罗秉浩之命前来察视……”  葛元良用手一摆道:“老朽知道齐天庙是贵上的基业,因此庙地势险要,扼堡寨咽喉,防范甚严,派遣在此人手都是武功甚高,每隔一个时辰必有传讯堡寨,今日竟觉得有异麽?”  漆威面色微变,道:“尊驾如此清楚,敝堡弟兄定为尊驾制住。”  葛元良沉声道:“不错,贵堡弟子均在殿内,不妨入内瞧瞧。”  漆威施展燕子三抄水身法,几个起落掠至大殿内,抬目望去,只见满殿积尸,断壁裂胸,血污满殿,死状厥惨,不禁脊骨上冒出一缕奇寒,面色大变,疾掠回转,冷笑一声道:“敝堡与尊驾等何怨何仇,下手如此狠毒。”  葛元良冷冷答道:“老朽为了相救雷俊峰而来,只要放出雷俊峰,老朽绝不为仇。”  漆威不禁一怔道:“敝寨并无雷俊峰其人。”  只听庙外传来一声闷嗥,接看响起一声阴寒澈骨笑声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老怪物,明人不说假话,你哪里是为了相救雷俊峰而来,分明觊觎那幅藏珍图,也好,明日午刻请诸位一同驾临城堡。”  葛元良身形霍地立起,大喝道:“是田老二麽?何不现身出见?”  田敦义阴阴答道:“我田老二不与你班荆道故,何必叙话家常,你等已成笼中之鸟,插翅难飞,明日再见,请多加珍重。”  葛元良须发怒张,厉声道:“谁敢拦阻老朽,别怨老朽心辣手黑。”只听田敦义发出一声桀桀刺耳长笑,随风远曳渐杳。漆威忽一鹤冲天拔起,足尖一沾树枝,穿空斜飞如电落在庙外。  葛元良大喝道:“你走得了麽?”一掌虚空劈出。哗啦啦一声大响,如潮掌力震塌庙墙一角,只见漆威身形疾闪而逝。  严晓星道:“天君且请息怒,贵属手下必为双判所伤,如在下所料不差,还有掳去之人。”  许飞琼立道:“容徒儿查明。”身形疾若惊鸿般掠出庙外,须臾急急掠回,道:“丰都双判手辣心黑,用内家掌法震毙五人心脉,掳走二人,其馀均被点住昏穴。”葛元良面色铁青,满口钢牙咬得格格作响,内心激动如滚汤沸水,目中射出两道火炽怒光。  廖独道:“君子报仇三年不晚,何必争在片刻,你杀他手下,丰都双判岂能忍让,天君若穷追不舍,正好堕他诱敌之计。”  严晓星接道:“须知会无好会,宴无好宴,若不思万全之策,恐明日进入贼巢後脱身无望,丰都双判并非首脑。”  “还有谁?”葛元良道:“此话老朽不信。”  忽听一声哈哈大笑道:“一点不假,丰都双判身後还有其他人。”  只见庙外疾如飞鸟掠来十数条人影,见为首来人,却是冷面秀士。严晓星忽觉吕鄯暗暗一撞他的身躯,但见紧随冷面秀士之後正是百足天蜈皇甫炎,其馀均不相识,但一望而知身负绝学武林高手。葛元良道:“原来是庞老师,丰都双判身後还有谁?”  冷面秀士微笑道:“说来话长,与会之期尚在明日午刻,你我可作竟夜之谈,在下先为天君引见江湖道上朋友。”接著一一为葛元良引见。  随行冷面秀士之人除了百足天蜈皇甫炎外,系关中剧盗飞天虎尤盛,追风拐姚东昌,子母神镖程道平,均是冷面秀士门下。葛元良道:“庞老师怎知明日之会?”  冷面秀士答道:“在下来时曾遇上丰都双判,肋下各挟看一人,不待在下出言,田老大竟自冷笑道:“庞老师莫非也为了藏珍图而来?”  在下答道:“与其说是藏珍图,毋宁说是为了鲁阳戈。”  田老大阴阴一笑道:“好,明日午牌时分,请驾临劣徒罗秉浩宅内,必让阁下亲眼目睹那幅藏珍图。”  在下道:“现在不行麽?”  田老大哈哈大笑道:“此事已震惊武林,黑白两道闻风纷纷赶来,粥少僧多,未必能尽如人意,田老大已把风声传开,意欲将图明日在劣徒宅中当众展阅,谁能参悟图中奥秘,就将图赠与其人。”  在下亦大笑道:“图有两幅,必须双图叠合,在烛光下映照,不然无法参透奥秘,明日之会必然有诈。”  田老大道:“武林群雄都能像庞老师如此明礼之人能有几个,但群雄中不会先将此图攫有,再设法追踪另图下落。”说看抱拳微笑道:“田老大尚有事待办,恕不奉陪。”说着手一指肋下所擒之人,接道:“此乃葛元良老儿门下,葛老儿现在山上齐天庙内,山下田老大已布了恶毒奇门阵式,不到明日午时,请别妄动。”言毕双双如飞奔去。  冷面秀士话了目注石桌上酒肴,微微一笑道:“天寒地冻,怎么在空旷处饮酒谈心,何不移至殿内也好畅叙。”  葛元良道:“殿内积尸多具,血腥刺鼻,在内饮酒未免大煞风景。”  冷面秀士一愕,摇首微叹道:“你葛老儿未免出手太辣毒一点了,明日午刻进了他的堡寨,恐不易善了。”  葛元良双目一翻,冷笑道:“你我若易身而处,出手更比老朽辣毒。”  冷面秀士笑笑道:“事过境迁,不要谈了。”说着望了严晓星等人一眼,只见均非武林知名人物,不禁面泛不屑之色,向葛元良道:“请借过一步叙话。”  严晓星鼻中微哼一声,起身离座,飘然走开向许飞琼身旁走了过去,道:“姑娘,请领在下察视被制姑娘同门,延捱过久,双判手法异常辣毒,恐血行阻滞,日後将落得个残废。”  许飞琼面色肃然,微含螓首道:“阁下请随我来。”一前一後,飘然向庙外走去。  大雪纷飞,寒风怒吼,景物一片萧瑟迷离。两人默不作声,将被制诸人一一拍开穴道嘱他们调息行功,以免血行阻滞。严晓星独自一人立在悬崖之上,目凝远处连绵屋宇,只觉心中怅触无名,前尘往事不禁纷至杳来。耳旁忽响起许飞琼娇脆语声道:“是严公子麽,为何避我如遗?”  严晓星旋面望去,只见许飞琼笑靥如花,晶澈明亮双眸凝注着自己,不禁微微一震,答道:“三年来小弟无时不刻都在想念琼姐,艺成後曾去大名琼姐姑母家,不知琼姐何往,心内怏怏如失久之。”  许飞琼闻听严晓星之言,心中一甜,靥泛红霞答道:“愚姐承无名老前辈引荐,投住家师处,家师虽然刚愎自负,嫉恶如仇,但人极方正,恐风声走漏,故连姑母均不为她知。”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原来如此。”遂低声叙谈别後经过。  许飞琼闻知严晓星在她姑母家中险遭不测,不禁失声惊道:“此乃何人所为,有谁知你必来愚姐姑母家中。”  严晓星道:“琼姐想想看,有谁知道?”  许飞琼略一沉吟道:“除了伏建龙别无人意图害你。”  严晓星诧道:“琼姐为何断言是伏老爷子?” 许飞琼娇羞叹道:“愚姐与你情如姐弟,除了无名老前辈及我爷爷姑母外,仅伏老爷子知情。”严晓星皱眉沉吟不语,他知兹事体大,稍一错失即谬之千里。  忽听一声阴恻恻冷笑道:“琼师妹,你与此人是否故旧?”严晓星转面望去,只见面目森冷青袍少年,年约廿五六,肩披长剑,五官虽然均匀,却英悍逼人。  许飞琼面色一沉,如罩严霜,怒道:“小妹与他说话,与丘师兄何干,你少在小妹面前惹厌。”  青袍少年见许飞琼动怒,竟堆上一脸笑容,道:“江湖险诈,愚兄是关心师妹。”  许飞琼淡淡一笑道:“盛情心感,这位赵老师并非歹人,师兄请回吧。”  青袍少年望了严晓星一眼,道:“如此愚兄放心了。”说着转身飘然走去,他那目光中蕴含无比的怨毒。  许飞琼凝视了严晓星一眼,道:“公子出道来後,便到处留情,日後何以处之。”语声中微含幽怨。  严晓星凝视远处雪飞苍茫,轻叹一声道:“琼姐大可放心,不论如何,我总不负琼姐就是。”  许飞琼闻言芳心大慰,嗔道:“回去吧,逗留过久,恐蜚短流长。”  严晓星跨入齐天庙,只见偷天二鼠与廖独立在殿外廊下,廖独面现不豫之色,忙一提真气,疾如飞鸟射落在殿廊上。吕鄯附着严晓星耳旁低声道:“老弟,旧情复炽,难舍难分……”  严晓星怒道:“别胡说。”  只听廖独冷笑道:“庞雨生又非三头六臂,万人景仰的武林名宿,葛老儿真有目如盲。”  殿内响起冷面秀士庞雨生冷笑声,数条身影纷飞射出落定,冷面秀士向廖独厉声问道:“你在骂谁?”  廖独双目一瞪,沉声道:“就骂你庞雨生又待如何?”  冷面秀士杀机猛泛,忽又微微一笑道:“过了明日,庞某倘不将你碎骨扬灰,誓不为人。”  廖独冷笑道:“廖某断你活不过明日。”  冷面秀士冷冷一笑道:“庞某说话算话,且过了明日再说。”  随即冷峻目光一移,沉注在严晓星脸上,道:“令师何在?”  严晓星道.“家师不是与阁下同往龙游麽,怎么反来问赵某。”  冷面秀士闻言胸中怒火如沸,喝道:“晚生後辈,怎敢目无尊长?”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家师并未嘱咐在下将你冷面秀士当做师门尊长。”  冷面秀士一再遭受奚落忍无可忍,右掌缓缓提起,蓄运真力,意待一击将严晓星毙命掌下。偷天二鼠不禁暗暗大惊,为严晓星捏著一把汗。严晓星面色平静,右掌护胸,五指虚抱,淡淡一笑道:“庞老师那几手武功却吓不倒我罗刹门下。”  冷面秀士心内一震,暗道:“莫非这几年来罗刹谷主参悟绝学,武功精进,不然他门下怎敢如此狂傲。”一念至此,不禁首鼠两端,迟疑踌躇不敢出手。  这时,葛元良已从许飞琼口中得知严晓星救治他门下多人,他最锺爱许飞琼,不由对严晓星心存好感,伸手一拦道:“庞老师,大敌当前自相火拚,胜之不武,不胜为笑。”  话到中途,冷面秀士已自一掌“天风狂涛”推向严晓星而去,暗动潮涌,不带半点风声。严晓星比他还怏,身形疾转如风,右掌“金剪斩梅”,迅如电光石火切向冷面秀土腕脉诸穴。冷面秀士大感震凛,右掌飞撤。严晓星鼻中冷哼一声,掌化“顺水推舟”切向冷面秀士左肋,变式奇快,掌飞玄奥异常。冷面秀士料不到对方如此棘手,急切间竟无法拆解,除了硬接硬封外,并无他途,大喝一声,右掌疾伸迎向来掌而去。双掌交击两人各自跃了开去。  葛元良呵呵大笑,拉著冷面秀士走向殿内道:“今晚双判必不让我等安睡,留着点精神应付晚上强敌来袭吧。”  廖独一跃上前,道:“老弟你受伤了麽?”  严晓星摇首道:“他还伤不了在下。”说时发现许飞琼眼内满含焦急之色,不禁微微一笑,两臂微振,潜龙升天拔起,道:“在下探望贼人动静,去去就来。”语音未落,人已穿空飞出庙墙外疾杳。  许飞琼亦腾身而起,迅如流星电奔进去。  严晓星落在崖沿,目光凝视崖下罗秉浩堡寨,眼帘中幻出一片紫霞山庄情景,满怀悲怆,不禁泛出身如断梗飘萍之感,热满盈眶,喃喃自语道:“此仇不报,何为人子。”他心中升起一股猛烈怒火,意欲闯入堡寨,手刃双判,方消心头之恨。  但丰都双判是主凶麽,如不是主凶,反予真正凶手警惕,眺望堡寨刁斗森严,恐不易得手,心头怒火渐渐冷了下来,微微叹息一声,眼前又浮出许飞琼倩影,回忆在大名数月,日夕与许飞琼亲近,几近两小黑猜,不禁低吟道:  “来时霞邑衣香润,彩线垂鬓。卷帘还喜月相亲,把酒与花相返。西去阳关休问,未歌先恨。玉峰山下水长流,流水尽情无尽。”  忽闻耳旁软语轻声道:“星弟,你恨什麽?”  严晓星鼻中嗅得一丝兰麝幽香袭鼻,知许飞琼暗暗随来,旋面笑道:“琼姐轻功精湛,小弟丝毫无觉,令人钦佩。”  许飞琼嗔道:“你心有旁鹜,自然未曾察觉,你还未答愚姐之言。”  严晓星道:“小弟是在想念琼姐。”  许飞琼靥泛红霞,娇羞道:“你在胡说什么?”  严晓星道:“小弟是说实话,满怀厌根,恨无端在大名分手,又恨身在江湖,不由自己。”  许飞琼道:“你我相逢难道不欢喜麽?”  严晓星望了许飞琼一眼,叹息一声道:“咫尺天涯何喜之有?”  许飞琼道:“是否欲愚姐朝夕与共?”  忽听随来一声轻微冷笑道:“好不要脸。”  严晓星面色一变,虚空扬掌疾拍而去,身如闪电射出。一方山石啪的一声齐中分裂,一条身影冒起,哪知严晓星电射而至,右掌已按向肩头,只听闷嗥一声,那人坠地毙命。许飞琼亦如身随形而至,阻拦不及,口中喊了一声道:“不好。”定睛望去,只见死者正是许飞琼同门师兄面目森冷青袍少年。  微风飒然,一条庞大如鸟的身影堕地,却是葛元良,望了死者一眼,怒道:“琼儿,你师兄因何而死?”  严晓星正欲挺身自承,许飞琼道:“遭了匪徒阴毒手法,徒儿与这位赵老师救援不及,被匪徒遁往崖下逃去,恩师你瞧师兄的伤痕就知。”  葛元良凝视死者肩头,但见一块掌大焦痕,撕破肩衣,皮肉焦黄糜陷,不禁皱眉道:“这是什么恶毒武功?”  许飞琼道:“风闻有一风火头陀,武功更甚於丰都双判,恐师兄死於他恶毒火器。”  葛元良怒形於色,颔首道:“琼儿说得不错,明日为师定要会会风火头陀。”说著冷沉目光望了严晓星一眼,道:“琼儿,为师要问你一句话。”说时身形已自飘了开去,许飞琼疾随跃去。  严晓星暗赞许飞琼慧心灵思,否则自己不知如何解开这场纷怨,只见许飞琼与葛元良立在远处似在争论甚麽,须臾葛天君忽一鹤冲天飞起,穿空斜飞落入庙内,许飞琼盈盈含笑走回,道:“恩师说姐姐平日冷若冰霜,为何对你独加青睐,心疑不解。”  严晓星吃了一惊道:“琼姐向令师说明了小弟真正来历麽?”  许飞琼摇首娇笑道:“姐姐哪有如此愚蠢,幸亏恩师平日对姐姐喜爱听信,说你是个诚厚君子,人不可貌相,日後即知。”  严晓星道:“琼姐谬奖,小弟怎敢当诚厚二字。”  许飞琼嗔道:“你还有心情说笑,恩师说晚来双判匪徒必大举进袭,姐姐忧心如焚……”  天色渐渐晦暗,严晓星忽察觉崖下远处堡寨中人影纷纷掠出,忙道:“令师所料不错,匪徒果有来此偷袭之意,你我速回禀知令师戒备。”  天黑如墨,大雪飞涌,扑面寒风如割,齐天庙一片沉寂,三条身影疾如鬼魅掠入山门内顿住。只听一个阴冷刺耳语声道:“怎么丝毫无动静,俺就不信他们能插翅飞去。”  忽闻冷哼一声接道:“你道他们均是泛常之辈,尤其是东斗天君葛元良、冷面秀士庞雨生一身武功高绝,不在两位田香主之下,咱们就照罗护法行事吧。”  “说得如此轻描淡写,此庙占地甚广,殿宇房舍甚多,拿不准他们藏身所在如何行事?”  “他们在大殿内栖身。”一人手指大殿,只见落地雕花长门糊纸内映一丝淡淡灯火。  那人接道:“明日午刻之约使他们相信不疑今晚我等会施展暗算,快去。”去字出口,一条身影疾如脱弦之弩般掠在殿廊上,悄无声息挨近,一人以手指蘸湿点破窗纸,凝视内面动静。只见殿角燃着一截残烛,欲熄未熄,昏黄烛光下映着四周,数人侧身而睡,鼻息咻咻,葛元良庞雨生双双面对盘膝静坐,已然入睡。  那匪徒心喜欲狂,见他们毫无戒备,认事成易如反掌,探手一摸囊内,不禁目呆口张,只觉囊内空无一物,低呼道:“糟了。”  另两匪见状情知有异,不约而同探手入囊。两匪发觉身旁已无革囊,不禁寒意顿冒,机伶伶连打寒颤,面色大变,三条身影如飞倒飘开去,落在旷地上。三人均是江湖巨盗,武功甚高,却身旁革囊被人盗去毫无察觉,不言可知,对方若置他死命,更是不费吹灰之力。但问题是在革囊系从何处被盗,明明均携有五鼓断魂香收藏囊内,临来之时扎束在身,怎么此刻不见?几道目光互望了一眼,断定出堡门就被盗去,倘或此刻被盗,为何一无动静?然而三匪并无胆量破门而入,回去如何覆命,不由面面相觑。  只听一匪长叹一声道:“回去吧,我们认栽了就是。”三匪胆战心寒,扑往庙外而去。  一叫庙门,即见面前黑影疾门,三条身形横身阻住,只见丰都双判田敦明田敦义及一尖额鼠腮,蓄著两撇山羊胡须五旬老者,三匪不禁面色如土,抱拳施礼道:“参见两位田香主罗护法。”  尖额鼠腮老者正是九首蛇罗秉浩,沉声道:“事情办成了没有?”  “回罗护法,事情出了舛错。”丰都双判及罗秉浩闻言不禁一怔。  罗秉浩打量三匪上下,见并无打斗模样,诧道:“莫非正点子都逃走了么?”  一匪躬身答道:“葛元良老贼等均在大殿内栖身熟睡,一个未少。”  罗秉浩道:“那么有何差错?”  “回罗护法,小的身旁五鼓断魂香及一袋暗器均不翼而飞。”  丰都双判闻言大吃一惊,道:“有此等事,在何处被盗你们知道么?”  “禀香主,小的茫然不知,谅一出堡门即被盗去。”  田敦明面色一变道:“不好,具有如此身手除了偷天二鼠外并无第三人,莫非偷天二鼠亦要淌此浑水麽?哼,田老大定要叫你们葬身无地。”  罗秉浩道:“两位香主,现在应如何处理?”  田敦义道:“依你之见咧?”  罗秉浩道:“属下之见,索兴一不做二不休,属下尚有两管五鼓断魂香,再放出三十只毒獒,葛老贼庞穷酸纵武功盖世,也难逃毒手。”  田敦明略一沉吟道:“也好。”  九首蛇罗秉浩见双判同意,纵身一跃,投往松林中,须臾领着纷纷人影奔来。每人手中牵著一只毒獒,只只形如小豹,却戴有护嘴皮套套住使它们无法出声。匪徒们小心翼翼悄然蹑入庙内,九首蛇罗秉浩手转一筒五鼓断魂香,轻轻吹入破孔内。  那知强中还有强中手,偷天二鼠已在门内,就在破孔下熟点两支线香,袅袅升起淡淡幽芳,恰是克制五鼓断魂香的解药。罗秉浩朦若无觉,俟两筒五鼓断魂香吹完,凝听有顷,见无动静,徐徐撬开殿门,用手一抬。匪徒们倏地解下毒獒束嘴皮套,一条毒獒疾如电闪扑向殿内而去。  一獒当前,群獒在後,择人而噬。只见六獒纵身跃起,张牙舞爪,往葛元良庞雨生两人仆下,尚距三尺远近,忽地惨嗥出声,蓬蓬堕地滚了几滚,毙命不起。葛天君及冷面秀士同声哈哈大笑,长身冒起。其馀假睡躺在地上的群豪亦均张身立起,出刃刀光如电向扑来群獒劈去。  廖独右掌向扑来一獒打去,大喝一声道:“孽畜找死。”“叭”的一声,那毒獒震飞出丈外,体裂血髓迸飞四溅,坠地嗷嗷两声毙命。严晓星许飞琼双剑电飚流奔,一连劈了七八只毒獒,拦腰斩成两截,血涌肠流,惨不忍睹。一霎那间,三十只毒獒悉数就戮。  冷面秀士庞雨生门下两人被藏獒毒爪抓伤,紫肿坟起,灼热如焚,奇痛难禁,额门上冒出豆大汗珠。葛元良皱眉道,“好恶毒的獒犬,看来毒性已侵入全身经络,纵有灵丹妙药,也无法解救。”  严晓星许飞琼双双由殿外掠入,许飞琼道:“双判与九首蛇谅已遁回堡寨,一个匪徒未见。”  廖独道:“老弟,你能解开犬毒麽?”严晓星晃开火褶子,熊熊火光亮起,点着了一根牛油巨烛,凝眼注视在冷面秀士门下两人面上。  冷面秀士忖道:“罗刹门下有此能为麽?”面现疑惑之色。他心情异常矛盾,一面自然愿自己门下得治,但又恐脸上失去光采。  只见严晓星望了偷天二鼠一眼,道:“有劳二位将毒獒脚爪砍下,用一鼎镬以水煎汁。”偷天二鼠应了一声,抽出兵刃一一砍下獒爪,在偏房内取来一锅,架石为灶,生火以雪水煎沸獒爪。严晓星指法如风,点了两人十数处穴道,手法奇奥。  冷面秀士大觉惊骇,点穴之道,最是难精,他本会家名手,然严晓星手法,却违经离谱,正反兼用,令他茫然摸不出头绪,不禁望了葛元良一眼。葛元良也瞧得直皱眉头,摸不出严晓星武功来历,暗暗忖道:“毒性已侵入经络心脉,乃不治之疾,强为之治,此人恐贻笑。”  严晓星从怀中缓缓取出一只铜盒揭开,捏起十数根长短不一的金针,在伤者两人胸背臂腿等处剌下,淡淡一笑道:“两位虽然得治,但武功须失去大半,七日之内更忌妄运真力。”言毕向灶前走去,取出两颗药丸抛入镬中,把火加旺。  偷天二鼠已取来甚多树枝,火烧得很旺,一殿坐着,暖和融融。约莫一顿饭光景过去,镬底水汁蜜稠将乾,迅快将炉火抽去,倾置碗中,恰好满满两大海碗,待药汁稍减热度可以入口後,严晓星笑道:“两位可以服下了。”  二人将药汁慢慢饮了下去,只觉涩苦难以下咽,但为了救命要紧,只得强行饮下。严晓星在两人身上拔出金针,命他们伏在地上。殿内群雄目光凝注,屏息凝神,仔细瞧严晓星如何救治两人。严晓星微微一笑道:“有屈两位了。”左右两掌分按在伤者命门穴上,徐徐运功行气透穴而入。伤者只觉热不可耐,不禁呻吟出声,身躯挣扎不宁满头淌出豆大汗珠。及至後来,不仅呻吟出声,直如猪羊死前哀鸣。  冷面秀士庞雨生意有不忍,几次欲言又止,葛天君低声道:“必须命你门下忍耐,不可使他分心,俾免为山九仞,功亏一篑。”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严晓星收掌立起,道:“两位如要呕吐大解,请速去庙外用士掩埋,毒稍感染人畜,为害不浅。”  两位颤巍巍立起,如患重病方愈,双腿软乏无力,脸色苍白,目露感激之色望了严晓星一眼,低应了一声是,蹒跚走出殿门。冷面秀士庞雨生防两徒暂丧失武功,若出庙外,恐又遭匪徒偷袭,免生意外计,抢身掠出随去。两人一跨出山门外,只觉腹痛如绞,胸口翻腾欲呕,忙择一墙角大吐大泻。吐泻的尽是乌黑奇奥秽液,中人难禁,迅以土掩埋。两人立起,只觉全身如释重负,但疲软乏力异常,风吹欲倒,两人联臂互搀看走回庙内。  冷面秀士问道:“感觉好点了麽?”  一人凄然一笑道:“体内未觉有异,神清气爽,已然全愈,只是武功已失,恐暂时无法随从恩师效力。”  冷面秀士淡淡一笑道:“你等无须难受,不死便属万幸,来日方长,俟後再设法恢复武功就是。”身形飘然迈入山门,忖道:“果然罗刹门下非可等闲轻视,怪道她门下女弟子个个心高气傲。”心内异常难受。目前,他知道在武功上与罗刹夫人一比,尚有一段很大距离,更坚定了他获得藏珍图之之志。回至大殿,向严晓星深深致谢。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些许微劳,何足挂齿。”继而目光巡视了满殿狼藉獒尸一眼後,喟然长叹一声道:“犬犹人也,这些獒尸相烦以火焚化,趁此漫漫长夜,在下为它们诵咒超脱。”  偷天二鼠会意,迅疾将犬尸悉数抛置殿外堆好,生火焚尸,吕鄯低声道:“老弟此举内中有意么?”  严晓星点点头道:“庞雨生与葛元良均是武林巨擘,桀傲不驯,漫漫长夜难以入睡,言谈又格格不入,何妨由在下诵咒冲淡气氛,以待破晓。”  姜大年道:“这是老弟真心么?”随即摇首笑道:“老弟无非转移视听,免葛元良庞雨生察破老朽两人真正行藏。”严晓星微笑了语,待犬尸焚化後,走入殿内焚香书咒,以火焚後,便跪至蒲团上,垂首喃喃有词。  许飞琼不禁暗笑,忖道:“星弟真会做作。”偷天二鼠与廖独三人坐在殿角,瞑目似睡未睡模样,不则一声。  葛元良庞雨生四道目光凝视在严晓星身上,只听严晓星朗声诵道:  “南无萨怛他  苏伽多耶  阿罗诃帝  三藐三菩陀写  南无萨婆  勃陀勃地  南无萨多南  三藐三菩陀  ………………”  疾徐有力,铿锵悦耳。  冷面秀士诧道:“此人诵念的系楞严咒,功能度六道众生,罗刹门下怎会精擅禅门心法。”心中暗暗纳闷。  禅门法咒,可使凡虑尽涤,心境宁静,化戾气为祥和,满殿沉寂如水,唯闻严晓星朗朗诵咒声。楞严法咒一遍又一遍,忽地严晓星倏地一掌望外虚空拍去。只听一声闷哼,接著重物堕地声,忽腾起一声凄厉不忍卒闻的惨嗥。殿外忽随风传来一声刺耳冷笑道:“好孽畜。”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群雄大感凛震。  东斗天君葛元良听出那凄厉惨嗥声,先为严晓星无形潜罡所伤,再为自己所豢神鹰啄瞎眼睛,深恐来人伤他神鹰,疾如闪电扑出殿外大喝道:“休损伤我鹰儿。”  殿内灯火通明与殿外积雪反映下可见一身紫红袈裟,浓眉凹鼻的番僧,咧着一张血盆大嘴,嘻嘻阴笑。番僧身後紧随看三个面目冰冷黑衫的中年汉子,丈外倒在雪地上是一黑衫人,双目已被啄瞎,血涌如注,双手护脸痛得全身战颤。葛元良一眼发现一只白鹰倒在雪地中,双翅无力展扑著,不禁大怒厉声道:“秃驴,为何伤老夫的神鹰?”  番僧阴恻恻一笑道:“一只扁毛畜生也敢伤人,贫僧略施惩戒有何不可?”  葛元良哈哈大笑道:“如不将老夫神鹰治愈,别想生离此地。”  番僧目中凶光一闪,冷笑道:“贪僧奉命到来办的是正事,先公後私,把话说明後,你我再放手一拚,胜者为高。”  葛元良沉声道:“你奉何人所命?”  “奉师兄风火头陀之命。”  “来此何为?”  番僧答道:“贫僧奉命带来请帖,明日午刻务望准时应约。”说著袖中一扬,飞出一柬泥金朱红请柬。  葛元良虚空扬掌,一把接住,莫了一算,道:“怎么少了两份。”  番僧冷笑道:“死者也要请么?”  冷面秀士大喝道:“暗算偷袭,纵獒伤人,威名远震的丰都双判今宵鬼城之行恐贻笑武林。”  番僧冷冷答道:“贫僧又非丰都双判,明午何不与双判当面清偿理论。”话声略略一顿,又道:“贫僧请柬已送到要告辞了。”  “慢着。”葛元良大喝如雷道:“老夫神鹰如何?”  番僧手指着瞎眼黑衣人,道:“请还他双目。”葛元良不禁语塞。  番僧冷冷接道:“葛老师如敢阻拦贫僧离去,今晚必身遭非命。”  葛元良怒道:“未必见得。”说着一掌呼地推出。  番僧大袖疾扬迎去,轰的一声,劲力猛接,卷起一片漫空雪尘冰屑,两人身形撼摇了一下,葛元良厉声道:“好,再接老夫一掌。”“力劈华山”一招击去,双方猛接猛打,掌掌如利斧砍山,袍袖飞扬,凌厉雷奔。  冷面秀士一撩长髡身形掠出,翻腕飞出一柄铁扇,一招“流云出谷”点出。番僧身後三黑衣汉子抢身飞出,长剑出鞘,幻出万点寒豆,挟著一片锐利破风锐啸,夹袭冷面秀士。  偷天二鼠暗向严晓星道:“这番僧乃风火头陀师弟,囊内鼓突,必藏有甚多歹毒暗器,如让他趁虚施展,我等防不胜防,容老偷儿两人参与合袭,趁间摘去革囊,由老弟出手除去如何?”严晓星颔首应允。  偷天二鼠抢身而出,一左一右,合袭番僧。番僧武勇绝伦,力敌三人无惧。冷面秀士摺扇幻出一片扇影,玄奥绝伦,所攻之处俱是致命要害。突然,冷面秀士冷笑一声,左手迅如电光石火伸出,一把扣住了黑衣汉子,牵身疾旋,封住另两黑衣汉子抢攻。两黑衣汉子不禁一怔,岂料冷面秀士铁扇由那被制的黑衣人肋下吐出。摺扇纯系精钢所铸,犀利如剑,点实在一黑衣人胸口上,刺穿横膈。黑衣人狂嗥一声,一道血箭在铁扇抽出後喷了出来,仰面倒地。  冷面秀士不愧武林怪杰,一招得手後,左腕疾拧,喀嚓声响,那黑衣汉子腕骨折断,右腿立即飞踢出去。黑衣汉子发出一声惨嗥,气海穴如受千斤重击,耳眼口鼻内鲜血齐涌。余下一黑衣汉子不禁胆寒足软,只见冷面秀士喉中发出一声轻啸,身形虚扬拔起,倒扑而下,铁扇霍地展开,寒光轮转压下。黑衣人惨嗥得半声,立时仆倒於地,面目模糊,血污一片倒地。  冷面秀士意在报复二徒毒伤之仇,并存心显耀武功,击毙三人後,飘身落在两丈开外,目注葛元良与偷天二鼠合袭番僧。番僧发觉三黑衣人死在冷面秀士扇下,不禁猛萌杀机,迅即无伦左掌摸向肋间,不禁面色大变。严晓星立在圈外,趁着番僧缓得一缓之间,长剑竟脱手掷出。寒光电奔,风雷怒啸,叭的一声,插入番僧心口。  番僧狂叫一声,身形倒出数步,面色狰狞恐怖,厉声嘶叫道:“贫僧死不足惜,只怕你等死无葬身之地。”语毕,奋力将剑拔出抛在雪地上,泉涌鲜血喷出,口中发出桀桀刺耳怪笑,笔直倒地不起。葛元良庞雨生不惊异番僧之死,却对严晓星驭剑手法大感震凛。  冷面秀土道:“尊驾真是罗刹门下麽?”  严晓星慢慢走向番僧尸体之前,拾起长剑,拭去剑上血迹,还剑归鞘,回望了冷面秀士一眼,答道:“阁下不信罗刹门下武功是麽?”  冷面秀土面色铁青,冷笑道:“庞某如不念在尊驾救治劣徒之德,令晚定要教训你,免得你眼高於顶,目中无人。”  严晓星怒道:“凭你也配,不错,你冷面秀士在武林中威播四方,锋芒逼露,但罗刹门下却不把尊驾放在眼内,若然不信,只管放手施焉,在下如不在十招之内将阁下铁扇夺出手外,我罗刹门中从此绝意江湖,不参与武林是非。”此言一出,非但葛元良大感震惊,就是偷天二鼠也不禁为之倒吸了一口冷气。  廖独暗道:“瞧你冷面秀士如何应付。”  许飞琼芳心大感焦急,忖道:“小不忍则乱大谋,此时此地星弟怎能节外生枝。”  群雄认定冷面秀士忍不住这一口恶气,必然动手无疑,岂料冷面秀士淡淡一笑道:“庞某恐贻武林笑柄,令师又是庞某同道至友,无论如何也不能妄动无名。”言毕纵身一跃,穿向庙外,身形没入沉沉夜空中,群雄大感意外。  严晓星道.“他去了老远,终将返回。”  葛元良道:“何以见得?”  严晓星道:“双判久久不见番僧覆命,他情知有异,不待天明,此处必有一场恶战,冷面秀士必匆匆赶返。”  葛元良微微叹息道:“尊驾料事如神,老朽不胜钦佩,但老朽不解冷面秀士居然能忍受如此折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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