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一台笔记本电脑要几千块钱。</p>
所以，尔童从来没有过“拥有一台自己的电脑”这样的想法。而他对电脑的那些浅薄的了解，全部来自于网吧。但是现在，一台电脑就提在自己手上，磨损的外壳显得那么脆弱。即使有公jiao车，尔童大概也是不会去挤的。</p>
坐出租车花了将近一百块钱，但尔童第一次没有觉得心疼。他兴高采烈地提着电脑跑回他和素琴的那间小小的斗室，一进门就看到素琴坐在chuang边发呆。连尔童回来都没注意。</p>
尔童只得放下电脑，好奇地凑过去看了一眼，却发现素琴盯着的是chuang沿上的一只小盒子，盒子里装着一对银色的耳环。</p>
“姐，这是啥？”尔童马上感到了奇怪，因为这耳环一眼就能看出档次，绝不是素琴习惯戴的，在路边摊或者二元店里买到的那种廉价的小饰品。</p>
“我们客户送的。说是这段时间卡得太严，老是麻烦我们。过意不去。”素琴似乎有些手足无措：“怎么办？”</p>
尔童想了想，问道：“就送你一个人？”</p>
素琴摇头：“我们蓉姐也有，她还多一条项链。”</p>
尔童顿时放心下来：“嗨，又不是给你一个人的，有什么问题。再说了，别人主要是给你们蓉姐的吧，顺带让你沾点光而已。”</p>
素琴仍然笑不出来：“可是，蓉姐说，这是白金的…”</p>
“啊？”尔童一下子瞪圆了眼睛。如果是白金耳环，那确实太贵重了。像素琴这样的农村姑娘，一辈子也大概只有在结婚那一次，能得到这样的饰品。想到这里，他也有些不安起来：“你们那个客户，你不是说也是我们老乡么，她这么有钱？”</p>
素琴叹了口气：“不是，前两天她就没管这事了，现在是那边老板的儿子亲自在负责和我们交接…”</p>
“老板的儿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啊。”尔童沉吟着，多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p>
素琴不安地回答道：“刚从英国留学回来不久，听说那边的老板为了让他接班，就开始让他学着管事…”</p>
国外留学，毕业后接班自己父亲的企业。这是尔童难以想象的人生。素琴则继续道：“年纪轻轻的，还不到三十呢…一开始很不好说话，挑三拣四…一会儿这不行一会儿那不行，总能挑出毛病…每次送货过去都要退一半，其实都是合格品。要是这都不行，我们厂也不用开了。后来还是我们蓉姐搞定他。这两天就好多了…今天还出手这么大方。”</p>
“嗯…”尔童想来想去，想不出什么名堂，只能笑道：“他很有钱吧。”</p>
“他家不知道多少钱呢，好几个工厂。”素琴叹着气：“他自己开个跑车，听说一条领带就几万块。”</p>
“嗨。”尔童一拍大腿：“那这千把块钱的东西对他算个啥啊。零花钱都不算吧。姐，你算嘛，我们要是有百万家财，送别人一块两块的礼物也不会当一回事。”</p>
素琴换算了一下，觉得是这么个理，于是便轻松了不少：“好像也是…千把块钱还不够他们一顿饭钱吧？也就是我们紧张兮兮的。——对了，那是啥？”</p>
“皮主管送我的旧电脑。”尔童笑道：“姐，以后我们回来可有事干了，不用老捧着手机。”</p>
“还说我收的东西太贵重了，你这电脑更贵吧，怎么回事？皮主管干嘛要给你？”素琴紧张起来。尔童赶紧详细解释了一遍今天的经历，素琴才终于放心。</p>
最后她的那双大眼睛里装man了向往：“原来你还去皮主管家里了。城里人是怎么过日子的？”</p>
怎么过日子的？尔童一边想，一边讲述了网购，红酒和美剧，讲述了健身，沃尔玛和半空中的客厅。最后他按捺不住地跳起来：“我把电脑打开看看。”</p>
“你会不会用？别nong坏了啊！”素琴担心地跟了过来。</p>
尔童没吃过猪rou也好歹见过一两次猪走路，更何况他现在维护的数控机chuang比笔记本电脑可复杂多了。很快他就把电脑在小桌上连接好，打开了电源。</p>
没有什么问题。当桌面显示出来之后，尔童兴奋得抱着素琴又啃又咬。素琴也高兴得不得了，一边打他一边催促他快上网看看。于是尔童打开浏览器，发现皮主管似乎忘了清理收藏夹，还留着琳琅man目的网站链接。</p>
城里人都上什么网站？尔童好奇地翻着收藏夹，他看到了京东和淘宝，看到了凯迪社区和天涯论坛，看到了知乎和豆瓣。都是他没上过的网站。他一个个地看过，觉得和自己熟悉的网络不是同一个世界。最后，他看到一个名叫“第一会所”的链接。</p>
他好奇地点了进去，看到了车行天下和音乐极限城，还有体育休闲中心。他以为又是城里人讨论汽车，音乐和足球的网站，便没了兴趣。但却在页面随手拉到底端时的最后一眼，看到了网友自拍区。</p>
城里人都爱玩自拍。会不会有皮主管的自拍呢？皮主管的自拍是什么样子？</p>
尔童带着一丝恶作剧般的心理点了进去，马上发现和想象中不一样。每个帖子光标题就让他目瞪口呆，接着面红耳赤：“内she极品nenxue学生妹”</p>
“有想和我做ai的吗？附自拍图”</p>
“隔壁气质女白领却是sao货”</p>
“新勾搭的少妇，还是白虎”</p>
这、这是什么？尔童呆了半晌，回头看了素琴一眼。她更是man脸通红，却也和尔童一样挪不开目光。于是尔童便抖着手，点下了一个标题为“爆cao极品白nen少妇，she了她一脸”的帖子。</p>
发帖的网友叫做“烟头烧xiongmao”ＩＤ下挂着一大堆金灿灿的勋章。帖子开头简单了当地写道：“回国了。老爹让我在厂里抓质量，真是无聊。前两天遇到一个供应商那边的极品少妇质检，随便挑了他们的货几个刺，昨天这sao货就主动爬上chuang了，看样子经常干这事啊，哈哈。当时就she了她一脸，还把跳蛋sai在她小xue里，让她陪同事去逛街。逛完街晚上又乖乖过来和我做ai。小sao货百依百顺，果然还是我们自己的妹子好玩，比大洋马强多了。不多说，上图。”</p>
接下来，尔童便看到一串图片。第一张便是一名身材丰腴xing感，皮肤白nen光滑的少妇跪在地上，嘴里含着一个男人的大ji2儿。虽然脸上打了马赛克，但隐约看得出相貌姣好，表情淫dang。</p>
城里人真会玩…尔童的呼吸急促起来。他用颤抖的手抓着鼠标往下拉，第二张图片则是那少妇伸着舌头，津津有味地tian着大ji2儿的模样。</p>
第三张，第四张…一张比一张超出尔童的想象。他和素琴感情很好，做这事儿的时候也非常和谐，两人都足够man足和愉悦，但从没想过还能玩出这么多花样。当尔童看到最后一张图，那位少妇嘴角唇边都沾man白浊的jingye，还伸出舌尖tian着嘴唇的样子时，终于忍不住回头，偷偷看了素琴一眼。</p>
素琴一只手紧紧抓着xiong口的衣服，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有些发白。另一只手则扶着桌角，双腿颤抖，似乎站立不稳。但她的表情更多的是惊讶和疑惑，像是不敢相信刚刚看到的一切。</p>
尔童收回目光，继续看向电脑屏幕。他慢慢地把页面向下拉，发现这位发帖的网友似乎很有名气。跟帖的网友纷纷表达着羡慕，有些人看起来比较shu的则各种打趣：“猫帝，这是你玩的第几个女人？”“猫帝，下次发帖别打码了。”</p>
“猫帝，你真是口味广泛啊。上一篇帖子不是个黑妹来着？这一下子就转成国内少妇了。”</p>
猫帝看来就是发帖网友的外号。他也非常得意，一一回答了网友的问题：“这是第四百八十八个。”“行，下次不打。”“没有，中间还是换过几个的。</p>
不过没拍照。”…又看了几篇帖子，内容都大同小异。尔童终于按捺不住，转身抱住素琴，chuan息不定：“姐，你也看到了…”</p>
“嗯…”素琴呻吟般回答一声，有些迷茫的目光慢慢聚焦在尔童脸上：“童童，刚才那第一个女的，我总觉得认识。”</p>
尔童愣了愣，心不在焉地回答道：“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哎，不管了，反正挡着脸也看不出来…姐…”</p>
“你、你干什么…”素琴突然慌张起来，就想逃走。但尔童紧紧抱住她：“姐，城里人花样好多，你看到没。”</p>
“没、没有！我什么都没看到…”素琴挣扎了几下，但挣扎不开，自己也就没了力气，软软地倒在尔童怀里：“你放开…那些…丢人死了…”</p>
尔童当然不会放开，反而搂的更紧：“姐，城里人都那样玩，我们要做城里人，多少也要了解一点吧…”</p>
素琴虽然心里有些同意这个说法，但仍然嘴硬：“那有什么好了解的…”</p>
“姐，话不是这么说…要想当真正的城里人，就得方方面面都学着他们，对呗…”尔童见素琴有妥协的迹象，便继续努力：“姐，好歹得知道是怎么回事才行…”</p>
说到城里人，素琴终于松口了：“童童，你这大坏蛋…要姐学那些丢人的东西…”</p>
“不丢人啊，姐。城里人那样玩，肯定是因为好玩…对不…”尔童心花怒放，迫不及待地便去tuo素琴的衣服。</p>
素琴顺从地让他把自己剥得像一只白羊儿一般，别过头去：“童童，还是别学了吧…姐和以往一样，让你实实在在地cao，不好么…”</p>
“姐，以后不能说caobi2了。”尔童man脸严肃：“你刚才没看到啊，城里人都是说做ai的。也不能说大ji2儿小bi2儿，要说大roubang和小xue。”</p>
“别、别说了！”素琴羞得浑身发抖。但尔童毫不退让，笨拙却认真地继续说道：“姐，以后我们做ai，也要像城里人那样。”</p>
素琴嘤咛一声，无力地坐在chuang上。她知道尔童是认真的。网购。喝红酒。看美剧。以及做ai。从做ai开始，对他们来说或许还是最简单最容易的。</p>
而且…虽然羞得素琴无地自容，但刚才看的那些图片，其实也让素琴感到一种别样的刺ji。她偷看一眼已经tuo得光溜溜的尔童，看到他那熟悉的，昂然ting立的，自己叫惯了大ji2儿但尔童刚刚说应该叫做大roubang的大家伙，难以抑制这样的想法：那东西竟然能放进嘴里？</p>
那些女人都吃的津津有味…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味的呢？</p>
“姐。”尔童跳上chuang，搂着素琴，一边轻轻地揉着一个大nai儿，一边央求：“你要是拉不下脸，那就我来呗。”说着就想拉开素琴大腿。</p>
素琴吓了一跳。刚才的图片上确实有男人伏在女人两腿之间，尔童难道想学那个？那可比让她自己去吃大ji2儿更不能接受。至少在她自己的观念里，男人钻到女人kua下不但丢人，而且不吉利。她死命夹住大腿，哆嗦着低喊：“不、不行…”</p>
“姐，好嘛，好嘛，让我亲一下那里。”尔童不依不饶：“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姐…”</p>
素琴只得颤声道：“我、我来…”</p>
“诶？”尔童睁大眼睛，接着便笑逐颜开。素琴深深xi了口气，呆了片刻，终于鼓起勇气，握住那滚烫的一gen，然后闭上眼睛，凑过脸去，像是tun下毒药一般，含住了一小截。马上，她就感到大ji2儿在自己嘴里长大了一圈，硬的简直硌牙。</p>
尔童像抽风一样哆嗦着，他总算知道城里人为什么要这么玩了。因为这样确实好玩。光是被含住一个头，尔童就感觉到和素琴小bi2儿里截然不同的快gan，一种新鲜的，以前难以想象的快gan。他觉得自己正在飘上云端。</p>
但素琴可就很不适应了。她鼓着腮帮子，茫然地含着大ji2儿，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继续。片刻之后她本能地xishun了一下，尔童马上全身都绷紧了。她不知道这是因为尔童舒服到了极致，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用舌尖tian了tian。尔童仍然浑身发抖，素琴笨拙的动作让他想要更多，情不自jin地ting了tingyao，想稍微深入点，但素琴马上干呕了一声。</p>
尔童闪电般坐起，看着憋得man脸通红的素琴，慌忙道：“姐，算了，这样你难受。我们不试了。”</p>
素琴吐出大ji2儿，急促地chuan着气。尔童的关切让她心里有些歉疚。那些图片里的男人，在女人做这个的时候都很享受，但是自己不会。她虽然很想也让尔童这么舒服，但是她知道尔童心疼她，至少今天是不肯再让她这么做了。于是垂着眼帘，看着匆匆爬过出租屋一角的蟑螂，细声道：“要不，我们试试别的。”</p>
有哪种花样能让姐不难受呢？尔童思索着刚刚看到的那些帖子。像第二个帖子里那样cao女人的pi眼？怎么可能。像第三个帖子里那样把女人捆起来，还在她身上滴蜡烛油？开什么玩笑。不管什么花样，要伤害素琴那就不行。然后尔童眼睛一亮：“姐，就试试刚才第四个帖子里那种，行么。”说完便在chuang上站起来。</p>
“嗯。”素琴答应一声，回想了一下，便觉得两颊烧了起来。但她仍然咬着嘴唇，爬到尔童身前跪好，然后动作生涩地捧起自己那对雪团般的大nai儿。</p>
城里人真是…放着女人的小bi2儿不cao，偏要cao女人的nai…素琴一边想，一边总算手忙脚luan地把尔童luan跳的大ji2儿夹在了大nai儿中间。再次思索一番，便试探着揉cuo起来。</p>
她马上就再次听到尔童cu重的chuan息声。与此同时，尔童的腿也哆嗦起来，抖得她就要夹不住那大ji2儿了。但这次素琴确信，这绝不是因为难受。尔童的反应让她受到了鼓舞，她大着胆子，加快了动作，果然，尔童舒服的扬起脑袋，轻轻地呻吟了一声。</p>
其实，这种玩法的快gan比不上被素琴含着。但对第一次体验的尔童来说，仍然是极度新鲜，刺ji的快gan，是一种…别致的快gan。尔童根本不敢低头看她，因为那模样太让人受不了了。他玩了素琴的大nai儿这么些年，直到今天才发现这对宝贝还可以这么玩。</p>
这些心理上的刺ji，视觉上的刺ji，以及大nai儿内侧柔nen腻滑的肌肤摩擦着大ji2儿的实实在在的刺ji，让尔童很快就控制不住了。当最后素琴回想着那些图片中女人的动作，低头看着大nai儿之间冒出的那颗圆溜溜的头儿，伸出舌尖tian了一下的时候，尔童便轰然炸响。</p>
素琴猝不及防，差点叫出声来。但她马上想到了第一个似曾相识的女人那man脸jingye的模样，硬生生地忍住了逃走的冲动。直到尔童的颤抖彻底平息，她才忙不迭地跳下chuang，跑进了卫生间里。</p>
03“童童，我还是不去了吧，你去送个红包不就行了么。”数天之后的一个晚上，小两口一起站在厂门口。尔童第一次穿上了那套休闲装，干净朴实中多少带上了一抹城里人的气质。而素琴也穿着那套短袖衫加七分ku，化了淡妆。但她似乎没什么信心，仍然嘟哝着不想和尔童一起去。</p>
“为什么不去啊。”尔童皱着眉头，很不理解。</p>
素琴也蹙着眉：“我又不认识你们皮主管…你不是说今天还会有北京的大老板过来和皮主管过生日么？我去了怕是会丢人。”</p>
“丢人？丢什么人？”尔童回身搭住素琴的双肩，笑道：“姐，你不是天天和那客户的老板的儿子见面么？那么大的老板你都不怕，还怕这边这小老板呐。</p>
赵总跟你那客户可没法比，也就是在北京开了个小公司，请了十几个人而已。”</p>
“那也是个老板…再说还有别人，都是有档次的人吧？”素琴仍然忐忑。</p>
尔童只得认真地回答道：“都是我们老乡！赵总就是赵家镇出去的，就在我们乡隔壁嘛！这你都怕？再说了，我们怎么就没档次了。我们不偷不抢，踏踏实实做人，我才没觉得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好啦，我们衣服都换好了，我也跟皮主管说了你一起去，你不是要我放皮主管鸽子吧。”</p>
说到这个，素琴只好默不作声。尔童正想找个法子逗她一下，这时皮主管的比亚迪已经悄然开到厂门外的路边，按了一下喇叭。于是尔童也就不再说什么，拉着素琴跑了过去。</p>
见到素琴的时候，皮主管的眼中也掠过一抹惊yan。而尔童上车坐定之后，马上掏出一只已经准备好的红包双手捧着递到前座的皮主管耳边，笑道：“这些日子全靠你帮忙…”</p>
正准备发动汽车的皮主管停下动作，转脸看着红包，皱眉打断了尔童的话：“你这是什么意思。”</p>
“啊？啊，你今天生日，我也没什么拿的出手的，一点心意…”尔童有些紧张，因为皮主管看起来很不高兴。</p>
皮主管确实不高兴，甚至可以说相当恼火。他转回头看向前方：“我们又不是在老家，不用来这一套。”</p>
“哎，皮主管，”尔童结结巴巴地分辨道：“你帮我当上技术员，还给我电脑…”</p>
皮主管再次打断了他的话：“我也没指望你把我当朋友，但希望你最少把我当个老乡。我帮了你没错，你不也是帮了我么？拿回去。”</p>
尔童还想说什么，素琴却轻轻扯了扯他衣角。尔童只得尴尬地笑着坐回去：“真是不好意思…真是不好意思…”</p>
皮主管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嗡地发动了汽车。驶出一段距离之后，他才打破尴尬的气氛，笑着问道：“电脑能用吗？”</p>
“能，能的。很好用。谢谢皮主管。”尔童赶紧坐直了，扶着皮主管的椅背笑道。</p>
“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问我。”皮主管像是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一样，轻松自如。</p>
尔童当然不会问那个什么第一会所之类的问题，而是有些急不可耐地笑道：“在网上买东西该怎么买啊？我这几天都在看，就是不知道怎么nong，一头包。”</p>
“啊，这个一开始确实有点麻烦。你得去银行开通一个网银——网上银行，懂吧？”皮主管耐心地解释起来。</p>
不知不觉间，素琴也加入了讨论。尔童拼命记住了网购该怎么做的liu程，决定过几天放假就试试。而素琴是女孩子，对购物总是有着本能的热情，所以不停地问着网购的心得。说起话来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已经到了皮主管家附近的一家ｋｔｖ门前。皮主管一边操纵汽车减速，一边笑道：“…对。我老婆就是那样被坑的。你以后买衣服的时候要注意啊，哈哈。——我们到了。”</p>
ｋｔｖ对尔童和素琴来说倒不算什么新鲜事，他们故乡县城里的ｋｔｖ他们还是去过几次的。所以他们并没有太拘束，素琴也因为和皮主管的聊天而轻松了不少。他们脚步轻快地走进包间，已经有两三个人在里面了。虽然人不多，但一开口就是亲切的乡音，还是显得格外热闹。</p>
“小卡，你总算换工作了啊。我早就叫你别当那网管了，浪费青春。这是你女朋友？”</p>
“嗯，她叫小Ｄ。来，这是皮哥。”</p>
“开狗，你又去找小丽了啊。人海茫茫，你其实也明白，根本没希望的吧。</p>
你都和小张结婚了，就安安心心过日子。这次你跑去找小丽，她不是又大发脾气了？”</p>
“这次她没说什么。她也知道，说什么都没用吧。我也一样。别说找不到，就算找到了，又能怎么样，不过是远远看她一眼，就罢了。但是不去找，我这人生…我的心始终缺着一块。”</p>
他们就这么亲切地交谈着，尔童和素琴也在皮主管的介绍下和这些老乡认识了。虽然cha不上什么话，但他们光是听着那些似懂非懂的话题就觉得很开心。聊了一会天之后，包间的门突然被推开，伴随着一位矮胖的中年人滚进房中的，是他大嗓门的声音：“哎呀呀不好意思，飞机晚点…呼，可算是赶上了。老皮！</p>
想死我了。”他直接冲向皮主管，哈哈大笑着，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p>
尔童羡慕地打量着这位年纪和皮主管差不多的矮胖男子。虽然身高不高，四肢也颇为瘦弱，显得肚腩更大，而且脑门还秃了一块，但一举一动都显得颇有气势，信心十足。而皮主管的介绍也毫不意外：“这就是赵总，在北京自己开公司的，大老板呐，哈哈。”</p>
“老皮，你也各应我？”赵总哈哈大笑：“都是老乡吧，又没别人，装啥bi呢。好了别吹了，叫我老赵就行。来，今晚上我买单，大伙儿不用省钱，玩好为主啊。”</p>
“那怎么行。”皮主管一边和赵总亲亲热热地挨着坐下，一边道：“我过生日，按规矩就是我请客。”</p>
“得了吧你。”赵总不屑一顾：“按规矩，我还得封个红包给你呐。——行了啊，啥也别说了。你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我知道。今儿花少了你心里不舒服，花多了嫂子又心疼，我现在手头宽裕，我来。”</p>
显然，包括皮主管在内，在场的人没有一个能说得过赵总。果然是做大生意的人。尔童羡慕又尊敬地看着他叫来服务员，点了一大堆吃的喝的。随着赵总高歌一曲之后，气氛马上热烈了起来。</p>
“哈哈，好久没唱了。”片刻之后，皮主管放下麦克风，递给那位叫开开的老乡，坐回座位灌了一大口啤酒。赵总端着啤酒瓶子，斜过去问道：“今儿好不容易一起热闹热闹，怎么不把嫂子和嘉嘉带来。”</p>
“嘉嘉刚放暑假，她妈非得给她报名参加一个什么英语亲子夏令营，带着她去了。”皮主管笑道：“娘儿们不在更好，我们还自在些。”</p>
“也是。嫂子在的话，我也不敢那么随便。”赵总笑道：“不过我倒是想嘉嘉那小丫头。上次看到她的时候，她还不会叫我呢。哈哈。”</p>
“你贵人事忙。这两年忙着开公司，自然没时间。”</p>
“哎，一晃眼，嘉嘉也快上学了吧。”</p>
“明年上小学。”</p>
“哦？找好学校了吗？”</p>
“没有啊。”皮主管喝了一大口啤酒，叹着气：“你知道的，我能力有限，户口迁不过来。嘉嘉的户口也只能跟着我落在老家。现在要上学，稍微像样点的学校，我们这样的乡下人就挤不进去…我都愁死了。你嫂子也是天天为这个吵我。嗨。”</p>
赵总这才shuang朗地大笑起来：“我一直念着这事呢…怕你不好意思，也就没提，只是遇到了就帮你留意着。既然现在用得着，我倒有个路子。”</p>
皮主管吃惊地瞪着他，一时间没有回答。而赵总则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片刻之后，尔童就听见他笑道：“哎呀小梁，嗯，刚回来。怎么样？哈哈，我就说你小子行的吧。好了我倒是有件事拜托你…对对对，小孩上学的事。我有个兄弟，户口在老家，小孩上不了像样的学校…你别扯了，就一个小孩，你要是搞不定，我鄙视你啊…这还差不多。行了啊，交给你了。我一会让他给你打电话。改天和他一起到府上，请你喝茶…行行行，你忙。”</p>
挂断电话，赵总得意地一笑，向皮主管竖起大拇指：“搞定。就是学校离你现在住的地方怕是有点远。”</p>
皮主管像溺水良久之后终于xi进了一口气一般，小心翼翼地问道：“是哪个学校？”</p>
赵总报出了一个长长的校名。尔童清楚地看到，皮主管的瞳孔收成了两点。</p>
最后赵总笑道：“离你家有十几公里吧？估计得寄宿了。就是辛苦嘉嘉了。来，你记一下梁主任的电话。”</p>
皮主管赶紧拿出手机，凑了过去，同时有些语无伦次地说着：“辛苦，不不不，不辛苦，比我们那时候背着米爬山路强多了…现在辛苦一点，以后就不用像我这样辛苦了…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只希望嘉嘉将来比我强…我一定叫她记住你的恩情，将来好好报答你…好了，是这个号码没错吧。”</p>
“嗯。要报答我简单，让她以后给我家那小子当媳妇就行。哈哈哈哈！”赵总大笑，用力拍着皮主管的肩膀：“老皮，当年我们大学毕业，一起来这边找工作的时候，没钱住旅社，一起睡立jiao桥下面。我没钱吃饭了，你分馒头，分半个葱油饼给我吃，我一辈子都记得。你就是我真正的兄弟。”说到这里，这矮胖的男子有些动情，眼角闪闪发光：“现在我过得去，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嘉嘉就是我亲侄女。别的话，就不用说了。”</p>
“嗨…”皮主管摇了摇头，但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站起身来：“现在打电话方便吗？”</p>
“嗯。我跟他说了。”赵总抓起啤酒瓶，咕咚咕咚地灌了起来，然后转向大家笑道：“怎么了，怎么都不唱歌了？”他抓起麦克风扫了一眼，便看见素琴，不由分说地就把麦克风sai进素琴手里：“老乡，你还没唱呢。来一首。”</p>
素琴知道躲不过，只得站起身来，开始唱歌。而尔童注视着皮主管紧紧地抓着似乎有千钧分量的手机，悄然开门走出包间的背影，心中有些莫名的迷茫。皮主管明明是城里人，为什么刚刚还要说自己是乡下人呢？他这样还是乡下人，那自己不是完全没有成为城里人的可能xing了吗？</p>
迷茫间素琴唱罢一曲。赵总也不客气，一口气又干了一瓶啤酒，抓起麦克风便嚎叫起来：“我们的家乡，在希望的田野上…”</p>
尔童倒乐得不用唱歌。他一般慢慢地喝酒，一边思索着皮主管的境况，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片刻之后皮主管打完电话，回到包房内。一pi股把自己丢在沙发上，两眼望天：“可算是去了我一块心病。我家那个知道了，得疯。”说着便抓起一瓶啤酒，举向赵总：“来，干。”说完就一饮而尽。</p>
赵总打了个嗝，也干完了啤酒。皮主管又继续道：“该准备多少红包给梁主任喝茶？五万够不够？”</p>
“哈？”赵总似乎有了些酒意，man脸通红，小而圆的眼睛里映照着包间内的彩灯，瞪着皮主管：“要那么多干啥？两万，意思意思，不让别人白帮忙，不用欠人情。你日子苦哈哈的，我可不是瞧不起你，你刚买车没多久，现在到哪去找五万块钱出来？别打肿脸充胖子了。就两万，他欠我人情，也不敢多要。”</p>
皮主管沉默片刻，只能苦笑道：“好。多谢。”他喝了一口酒，然后羡慕地看着赵总：“唉，还是你强。户口都转到北京，可算是正儿八经的北京人，比我强多了。”</p>
听到皮主管的话，赵总突然有些烦躁：“什么狗pi北京城里人！呸。”他又一口干掉一瓶啤酒，语气突然变得非常失落：“老皮，当年我们在广州的时候，本地人怎么叫我们的？你记得吧？捞头。后来我去了上海混，上海人叫我硬盘。</p>
现在我在北京落了户，买了个通州的房子，有个宝马车，开个小公司，别人叫我一声赵总…看起来蛮风光？哈哈。你知道我公司的几个北京本地员工背后怎么叫我不？”</p>
皮主管man脸愕然，尔童也觉得有些难以想象。赵总自嘲地笑着，昏暗的灯光在他脸上红绿jiao错，圆圆的脸庞有些扭曲：“告诉你，我亲耳听见的。他们说，那个ｗｄｂ。我是老板，他们是员工，但我是乡下人，他们才是城里人…就连我那小子，在学校也被欺负，说他是ｗｄｂ…你知道不，在他们眼里，只要身份证号码不是０１０开头的，就是ｗｄｂ。我能改身份证号码吗？不能。所以从出生那一刻我就注定了，一辈子是个捞头，是个硬盘，是个ｗｄｂ…”赵总说到这里，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向厕所，同时嘟哝着：“我虽然现在比你们飞的高一点，但其实和你们一样，都是乡下人，都是农村人…都是农民。我们再怎么挣扎，也终究当不了城里人的。”</p>
赵总用力摔上卫生间的门，尔童听见呕吐的声音。他实在按捺不住，凑向皮主管身边，低声问道：“ｗｄｂ是什么意思？”</p>
皮主管man眼迷茫地看了看他，一口气灌下半瓶啤酒，然后从牙feng里挤出三个字来：“外地bi。”</p>
接下来的聚会似乎有些气氛沉重。尔童早早地就告辞回厂，皮主管也心不在焉，没有多留。他和素琴一起坐上公jiao车，一路无言。不知道过了多久，素琴才终于迷茫地开口，轻声问道：“童童，你说，皮主管和赵总算不算城里人呢？”</p>
尔童注视着车窗外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城市，一样迷茫地回答道：“以前觉得是，现在一看，又好像算不上。”</p>
“我们再怎么爬，最多也就能像皮主管那样吧？”素琴看着尔童，眼神让他揪心：“赵总那样是根本没可能的。”</p>
确实如此。皮主管那样的生活，就是尔童想象的上限了。但即使是他们的上限，似乎离城里人还差得很远。</p>
尔童不知道怎么回答，素琴也没有再问他的答案。两人就这么无声地坐在一起，回到了他们的出租屋内。</p>